如许 第3章 同一屋檐

苏暮年走了两步，觉得不太对劲，转头却只见人山人海呼号依旧热烈。

他回过身接着走，背后那个强烈到令他无法忽视的被注视感依旧存在。他忍不住又站定回了头。

“怎么了，你？”李从嘉被他走走停停搞蒙了，只好也停下来看着他。

苏暮年眯了眯眼睛，仔仔细细观察着广场上的人。真是挤满了人，有排着长队无聊玩手机的，有相互聊天的，有好奇目光追随着他的，有看大屏幕的，偏偏就没有一个是毫不掩饰直直盯向他的。

“奇怪，怎么会没有……”他嘟囔着转回去。并没有理会李从嘉的问题。

“我靠，神经兮兮的。你咋了？”李从嘉很不爽地打了他一下，两人继续往翡丽商场走。

苏暮年瞥了他一眼，说：“没什么。”

他加快脚步，那个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苏沈南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苏暮年是往哪儿躲了。

下午五点，他便带着十个保镖浩浩荡荡往李从嘉的别墅赶。这边苏暮年和李从嘉刚回到家，屁股还没来得及落座，门铃便拉长了响。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知大难临头，该来的躲都躲不掉。

苏暮年双手交叉抱臂朝李从嘉一扬下巴：“你去开门。”

“为什么是我？你爷爷来找你，应该你去开门。”李从嘉夸张地用手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连连后退。

“这房子是你的，你是主人。有客人造访，理应你去开门。”苏暮年保持姿势往沙发上一坐，大有老僧入定的趋势。

最后让来让去，还是李从嘉这个冤种去开的门。

“哎哟，爷爷，今儿个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到我这小破屋子来了？”门一开，李从嘉来不及对着苏沈南身后那两列保镖害怕到咽口水，笑得极其谄媚对着苏沈南又是递鞋又是搀手。

苏沈南递给李从嘉一个跟苏暮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凉飕飕的眼神，李从嘉看得懂。眼神大意为：你自己心里门儿清。

“还不出来？”苏沈南由着李从嘉扶，边走边不咸不淡地道。声音不大也算不上凶，却吓得李从嘉后背汗毛直竖。

“老爷子。”苏暮年慢悠悠地从客厅踱到苏沈南面前，想了想，还是移到他另一边跟李从嘉一起扶。

“哼。”苏沈南鼻腔发音，十足的不满。

待到沙发坐定，他才重又开口：“你现在，倒是翅膀越来越硬了。家也不回了，弟弟也不管了，我的话也不听了。”

“您是谁呀？我怎么敢。”苏暮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得苏沈南一窝子气。

“你怎么不敢？那我请问你，今晚是不是还要留你弟弟一个人在家里待着？”苏沈南一下子提高音量，吓得旁边喝茶的李从嘉一激灵。苏暮年倒是仍旧没什么反应。

苏暮年打了个哈欠，才回道：“我哪里有留他一个人在家？再说了，他都已经是个大学生，是时候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人家云川那宿舍豪华二人间带小阳台和客厅，哪儿不好？我说让他住校您非不干，那这怪谁。”

“阿夜可还没成年。有你在更能给到他照应。毕竟他那个身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若说这茬儿，那他心脏不好又怨谁？若是在学校里出了个三长两短，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苏沈南为了让苏暮年良心发现，遂隐瞒了苏弥夜所说的痊愈事实。不过说这话时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过意不去的，他知道这是横贯在苏暮年心里十一年的疤。

苏暮年果不其然沉默了。他皱着眉头，微垂着头，头顶仿佛笼罩了大片阴霾。

李从嘉被这爷孙俩弄得大气不敢出，默默装透明人呼噜冒着热气的茶水。

苏暮年被他吹茶的呼噜声惊醒了一般，抬起头从沙发上起身，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扔下一句话大步流星地走了。

“多谢您提醒，我可没忘。不过，不听话的臭小子，活该多吃点苦头。”

傍晚，苏弥夜正在厨房拿着调羹研究菜谱，被玄关那边忽然发出的关门声吓了一跳。他穿着那身苏暮年的米老鼠围裙走出厨房一探究竟，不曾想是苏暮年回来了。

苏弥夜脸上浮现明显的惊喜，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亮晶晶的仿佛蕴满星星：“哥，你终于回来了！”

苏暮年无意扫了他一眼，见他穿着自己的米奇围裙，有些愣怔。随后，他冷淡地嗯了一声，上楼去卧室了。

苏弥夜跟上去几步，问道：“哥你吃过了吗？我正在研究海鲜汤，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吃？”

苏暮年在楼梯转角平台停住，垂眸将举着木制调羹，笑得一脸期待的小傻子收入眼底，轻飘飘道了声好。

他本来还有很多想问的，譬如：你在美国过得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可惜他都一一堵在胸腔，问不出口。

苏弥夜向来是个脑子灵光的，约莫半个小时过去，坐在客厅看军事期刊的苏暮年便嗅到不浓不淡的鲜香，想必是他大功告成了。

“哥，过来吃饭了。”苏弥夜带着水蓝色隔热手套将装汤的陶瓷锅端上桌，苏暮年默默起身去厨房洗好两份碗筷放到桌上。

“你快尝尝，第一次煲这个，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苏弥夜热情地替苏暮年盛了小半碗，放至他面前。

苏暮年莫名感到手足无措，只得把表情调整得更加冷漠。

他朝苏弥夜礼貌疏离地道谢，拿着筷子慢条斯理搅动碗里撒了适量碧绿葱花、浮着一层细细油脂、玉白色的海鲜汤。直至热腾腾的蒸汽稀薄到肉眼难以察觉，他才端起碗递至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味道如何？”苏弥夜有些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不错。”你很有烹饪天赋。苏暮年在心里默默补充。

显然，苏暮年这两个字的中肯夸奖也能引得苏弥夜喜出望外。

小男生一双桃花眼本就灵动，听到苏暮年的评价后，双眸亮了亮，喜悦之情仿佛能化为实质从粼粼眼波中流溢出来。

苏弥夜有些羞涩地刨了一口米饭，开心道：“那我以后天天做饭给你吃！”

苏暮年浅浅蹙了眉，想到了老爷子的一番话，脱口而出：“不用了。”

“为什么？”苏弥夜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如果他有一对狗狗的耳朵和大尾巴，那么现在一定都耷拉了下去。

“因为爷爷安排我们住在一起是为了让我照顾你，而不是让你给我煮饭的。”

苏弥夜小狗的心情又重新焕发，不存在的大尾巴摇得可起劲儿了：“那，哥哥什么时候煮饭煮烦了，就换我煮给你吃。”

苏暮年无言以对，有些烦躁。他遂缄默，象征性地点点头。

吃完饭不好意思再让小辈照顾的苏暮年打仗似地抢走桌上的脏碗直奔厨房，一言不发包揽了洗碗这个工作。

苏弥夜见他不好意思说话，也保持沉默，只是在听见稳定的水流声后悄悄拿着手机踱至厨房门口，偷偷点开相机把苏暮年洗碗的背影记录在册。

苏弥夜：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哥，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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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同一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