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时分 第9章 香香宿舍

七点半的医院还没有多少人。

唐攀挂断电话，领着一大一小走向等候区：“冉冉先在这里坐着等一会儿，罗医生说他八点到。”

座位上的唐新立偷瞟了唐冉好几眼，他斟酌话语：“等会儿罗医生看完，你挑你想说的和爸爸说一说，爸爸想了解的不多，稍微一点点就行。”

“好，还有我现在是真的很好，要不下个月……”

“不行不行。”唐新立连连否决，“谨遵医嘱。”

“好吧。”

“叮咚”微信消息提示。

宋凡：怎么没来上课？

唐冉回：在医院，昨天抄的上午就要交？我下午才去学校。

宋凡：那个不急，你生病了？

唐冉：没有，例行检查。

宋凡发来一张图片：那下午再尝吧，不仅有人参还有黑松露。

唐冉发了个哈哈动图：好。

“咔嗒”等候区的大门打开。

“抱歉，路上有点堵。”罗医生打开心理医疗室的门，“进来吧，我们来聊聊你的近况。”

唐攀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吧，别想太多。”

“嗯。”唐冉跟着他进入室内。

罗医生取下门边衣架上的白大褂穿好：“随便坐放轻松，我们就当好朋友之间聊聊天，要喝汽水还是白开水？”

唐冉在松软的沙发上坐下，来了那么多次他还是不习惯：“汽水。”

罗医生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可乐，贴心的打开递给唐冉。

“谢谢。”唐冉接过喝了一口。

“来，我先看看你的手，听你姑姑说你重新回学校了？”

“对。”唐冉把手放在伸来的掌心上。

掌心的手温热平滑，罗医生的视线向上胳膊上依然只有那一道疤痕，他放开手说：“保持的很好，那学校呢？和你之前的学校相比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话落，罗医生面容和曦，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唐冉看，捕捉他的面部表情。

唐冉的面色柔和了一些：“当然，逃课间操、在学校喝酒、翻围墙、参加活动，每个都是第一次，每个都很好玩。”

“虽然玩的没我小时候疯，不过这才是真正的校园生活，自残它最近没来找你吧？”

“没有，我答应过奶奶不会做这种事。”

“好。”罗医生从茶几的置物盒内拿出一颗糖，递给唐冉，“荔枝味很好吃。”

唐冉伸手正准备接过，罗医生开口了：“如果是不留痕迹的行为呢？”

唐冉动作一顿，继续接糖：“什么？”

“没事，你有吧。”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唐冉扣着手中的糖：“没有。”

这句话说出来有些无力。

“你是想往药物治疗的路上迈吗？”

唐冉张了张口半晌才道：“我真的在同一张试卷上一直答错题吗？我最近的开心是真的，我以为我好多了。”

“好情绪确实有帮助，但人哪有一直是开心下去的？如果某一个瞬间让你不好受，你可以想一想过往生活中让自己开心的事，用外界来抵抗你的内心，等内心存在的东西变弱，你再去直面它，其实它就是一层薄冰，一碰就碎。”

“我知道了。”

“记住重都是已轻开始的，一定要好好控制住自己。”罗医生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我相信你不会放任自己到，随便看到一对母子就应激的程度。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别想太多，在新环境中好好让自己舒展舒展。”

“咔嗒”门开，在外等待的两位家长一拥而上。

唐新立观察他的眼色：“有什么想说的吗？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爸爸都能接受。”

唐冉无奈一笑：“老唐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就我姑姑的方法还不错，罗医生说让我在新环境中好好舒展自己。”

唐新立面上别提多开心了，对着唐攀竖起大拇指：“妹妹，你终于靠谱了一回。”

唐攀也非常开心，心里半悬的石头彻底放下了：“我就当哥是在夸我。”

唐冉跟着他们笑，只是笑意未达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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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太阳火辣辣的烘烤着校园，教室内的风扇，开始了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工作。

“哒哒”班长敲了敲黑板：“同学们清醒清醒，下午上课之前和大家说个事。”

迈进班级的脚步一停，唐冉道：“我应该来的正是时候？”

“来的巧，快进来我正要说事。”林倩把笔记本打开，“下周二我们就要正式比赛了，统一校服太古板，咱们团购下服装，样式呢女生短袖短裤，男生短袖长裤，一套大概二三十日常也能穿。”

女同学1：“为什么不选裙子？那样不是更好看？”

女同学2：“对啊，我还没在学校穿过裙子。”

“不选裙子是因为我们跳的是广播体操，整洁干练最重要。”班长解释。

“我听说，只是听说。”林倩继续道：“下个月高三不是高考走人吗？学校准备举办欢送会，应该也是有奖的，到时候大家踊跃报名，想穿多花就能穿多花。”

“如果真有，我上台给他们唱一个。”

“不要啊，你唱歌要命。”

“你不是会跳舞吗？到时候报名让我们看看。”

“组个舞团也行啊。”

“好了好了。”班长拍手叫停七嘴八舌，“同学们先把自己要穿的尺码报上来吧。”

班内静坐的同学一涌而上，靠后门而坐的四人却没动。

宋凡从桌兜里拿出橡皮糖放在唐冉面前：“尝尝，要不是我护着，这些也被他俩吃了。”

唐冉毫无怀疑的拿起一颗人参模样的橡皮糖，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前桌观看的两人看他吃下瞬间呲牙咧嘴。

何晨浩问：“好吃吗？”

“还……”行字没说出来，唐冉匆匆撕了一张本子纸，全部吐到了上面，“这真的是人吃的？我嘴里全是花椒味。”

“这是恶搞糖果。”乔红星抬手和何晨浩掌心相碰，“有难同当成就完成，走，去填尺码。”

唐冉连呸了数次，嘴里的味才淡了一些，他把手里的垃圾团吧团吧扔进垃圾袋：“这也是你妈妈买的？”

“对，像不像她在和我玩游戏？”

“不是像，一看你就不主动和你妈妈说话，她肯定是这样想的，你吃到糖的第一时间会直接去问她，看样子你一次没有喽？”

“懂这么深层？你和你妈不是……”后面的话宋凡没明说，唐冉听懂了。

“小时候没心眼，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我肯定想着法去讨好啊，但我妈心里只想着我必须成为某某家孩子，而且还要比那家孩子厉害。”

“这么说你是个样样通的无敌学霸啊，那还跟我混个什么？应该是我跟你混，唐大佬。”

唐冉笑了笑：“也不是不行？”

“后门那两位帅哥别聊了，就差你俩的了。”班长在讲台喊道。

宋凡起身：“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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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挂的太阳西斜，夕阳下的操场多了许多欢笑。

“老师，今天就不跑步了吧？”林倩和体育老师打着商量，“我们下周就要比赛了，能不能让我们多练一练？”

“行，那你们练吧，也让我偷偷懒。”

“谢谢老师。”林倩号召四散的同学站好队，“来来来，趁着体育课我们跟两遍熟悉熟悉，我也想加点东西进去吸睛。”

队伍排列整齐后，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林倩笔直的身体忽然向下。

看到此景的男生们无不张大嘴巴倒吸着凉气，而女生们在一声声惊叹过后，是接二连三的赞美。

“我去一字马，纪委牛逼啊。”宋凡一声惊赞。

唐冉抽了一口凉气，大腿根仿佛在隐隐作痛：“那么拼吗？”

“你想想有那么多班参加，而且比赛的内容都一模一样，我们就要玩点花就要不一样，得高分不是问题。”林倩起身想了想，“这样，音乐前奏有段时间，大家先蹲下低头，等即将开始我起大家跟着一块起，来，我们和着音乐先试试。”

音乐响，宋凡跟着音乐一边动一边说：“咱俩作为门面，也玩点花？”

唐冉想都没想说：“给大家表演肢体分离吗？”

“也对，到时候不是比赛，而是进击骨科。”

响亮的音乐奏奏停停，不知过了多久音乐终于停歇，汗水一滴接着一滴从脑门不断留下，力歇的同学喘着粗气席地而躺。

班长道：“非常完美，大家休息吧，就等下周的比赛了。”

“这哪有水龙头能洗脸吗？”唐冉不断用手扇着风，“要熟了。”

“有，在小卖部门口。”宋凡从地上站起身，“走，去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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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唐冉一捧接一捧往脸上扑着清凉的水，燥热终于有所减轻：“活过来了。”

“来都来了，进去买冰棍吃？”宋凡说。

“好。”唐冉伸手把水龙头关掉，可“哗哗”的流水始终没有停止，他凑近了些，“怎么关不掉？”

“坏了？”宋凡也凑近去看，“刚刚还好好的。”

这时，小卖部走出一拿着工具箱的大爷，他一声惊呼：“别拧！”

晚了，“啵”的一声，水龙头被涌上来的水压冲飞老远，如天女散花般的水流立刻将三人变成落汤鸡。

唐冉慌忙用手去堵：“大爷您快来修啊。”

“你们也是来的巧，小凡你帮我找找飞出去的水龙头。”大爷折身进屋，“我去关水阀，这位小同学再坚持一下，千万别松手。”

洗了一个露天澡的唐冉苦哈哈：“大爷，您快点。”

宋凡拿着飞出去的水龙头折返回来：“咱俩换换？”

“不用。”掌下的水流渐渐变缓，唐冉撤离手掌，“已经关上了。”

“哈哈哈哈。”慢一些赶来的乔红星发出嘲笑，“还好不是跟你俩一起，要不然我俩也成落汤鸡了。”

小卖部的帘子从里面掀开，何晨浩道：“齐大爷，您也跟着一起遭殃了啊。”

“我不打紧，这一点湿湿的贴在身上凉快，倒是这位小同学。”齐大爷看向唐冉道：“你身上一点干的都没有，体育课也快下课了，先回宿舍洗洗吧，别着凉了。”

宋凡把手龙头递给齐大爷：“那我们先走了。”

“去吧去吧。”

宋凡对唐冉道：“去我宿舍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你总不能穿成这样回家吧？”

“是啊，来吧。”乔红星说，“让你看看打破传言中的男生宿舍的样子。”

唐冉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衣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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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棕色的木门一开，带着馨香的微风吹拂脸庞，入眼是摆放整齐的书本、床铺、日用品，以及，还有个非常特殊的桌子，上面摆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肤护品。

“你们宿舍有女生？”唐冉盯着有肤护品的桌子看，“这男女混住那么超前吗？”

“没有，那是红星的桌子。”何晨浩笑着说，“没想到吧？”

唐冉看看桌子再看看人：“属实想不到。”

“我妈说脸是男人最宝贵的东西。”乔红星摸了摸自己软滑的脸，“我保护的那么好，你们说是不是离甜甜的恋爱不远了？”

“如果再把你的成绩提一提，或许会？”宋凡打开柜子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唐冉，“刚好这里有你的衣服，浴室在阳台。”

“谢了。”唐冉接过衣服走入阳台。

乔红星哀嚎着瘫到椅背：“还是杀了我吧，没有倒数已经很尽力了。”

“别想那些了。”何晨浩打开手机，“上号上号，凡哥来不来？”

“来。”

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在一局带着“嗡嗡”声的游戏胜利中结束。

晶莹剔透的水滴从胸膛一路滑至地面，唐冉没找到擦身体的毛巾，他张口喊道：“你们谁有多余的毛巾借我用用？”

“用我的吧。”宋凡放下手机走进阳台，拿起晾衣杆挑下绳索上的毛巾，把用完的晾衣杆放到一边，他抬手敲了敲浴室的门，“送毛巾的来了。”

浴室打开一条缝，湿润的热气和着沐浴露的清香飘进宋凡的鼻息。接着，一条和白藕似的胳膊伸了出来，胳膊的主人摊着手掌正等待着什么。

“真的白，这么白是不是很容易留下痕迹？”宋凡把毛巾放进他的手心。

白藕般的胳膊缩了回去，唐冉说：“没注意过，想要我这个肤色很简单，宅家一年你也能。”

“憋一年我能疯，对了，你手机刚刚来电话了。”

“我马上就好。”

走出浴室的唐冉神清气爽，他走向洗手池打开水龙头把用过的毛巾洗干净，拧干水分后搭在矮一些的绳上晾晒。然后走进宿舍，拿起桌上的手机查看消息。

“毛巾我洗干净了。”唐冉把湿衣服装进未拆封的垃圾袋，“先走了，我妹妹吵着要吃零食，明天见。”

“明天见。”三人参差不齐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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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到站，下车的唐冉左手衣服右手零食。他把装衣服的袋子往胳膊肘一挎，拿出一个吸吸冻边走边吃。

走着走着，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叔，这五箱都是你的，看来今年的果子结的不少啊，我帮您搬到车上。”

“不用，你叔我还没老呢，这点东西小意思。”唐新立弯腰搬起一箱，“你去忙吧，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取东西。”

“那好，我去忙了。”

“爸？”唐冉把吃完的吸吸冻扔进垃圾桶，抬步走近三轮车，“买的果袋到了？”

“放学了，是啊，桃越长越大该把它们保护起来了。”唐新立的目光扫过唐冉的衣着，“不过，你早上穿的是这身衣服吗？”

“学校的水龙头坏了溅了一身，校服湿的不能穿了，借朋友宿舍洗了个澡。”

宿舍？唐新立面上一喜：“坏的好啊，不是，学校的宿舍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香香的很热闹。”

“这么说你感觉还不错？”此时唐新立浑身充满了力量，一箱接一箱的搬上车。

“对。”

唐冉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进三轮车，弯腰正想搬一箱，唐新立赶忙阻止：“上车坐着，你爸不缺这点力气。”

“行。”唐冉爬上三轮车坐在箱子上，“老唐加油。”

最后一箱装车，唐新立坐到驾驶位，拧开电源钥匙：“坐稳了，回家。”

凉风呼啸耳畔，唐冉趴在唐新立身后道：“先说好，这天热别一个人闷头干，你挑凉快点的时间干，等周末我叫上梦豪和晓画，人多动作快。”

“好好好，你爸我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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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铃声过后，充足的课余时间让学生们如兽潮般，冲向校园各地。

暖风吹拂着树上被晒的卷吧的叶子。

宋凡摸了摸口袋：“走，去秘密基地。”

唐冉见他摸了摸兜就改变方向，问道：“兜里有什么好东西？”

“华子，要吗？”

“还说我胆大，等会儿抽完不就一身味？”

“没点措施谁敢在学校吸，秘密基地里有我放的香水，上次被你打岔忘记喷了，还好中午出去吃了个饭把味撒完了。”

乔红星道：“如果你有什么不想被发现的东西，存放在那里保证百分百安全。”

唐冉想了想：“我应该没有。”

宋凡：“真的？你上次的战绩，还在秘密基地的地上躺着。”

“卧槽！”何晨浩猛地停住脚步，“……我们还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