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妄 第4章 全校出柜

江辞想得果然没错，陆妄的出现及那只就像是骤然投入大学平静且略微无趣的生活中的一枚巨石，瞬间就激起了千层浪。

这个年纪的青年男女对喜爱的表现永远都是直白且热烈的。

在球赛当晚，陆妄从学号到院系，从姓名到籍贯，已经铺天盖地地刷满了校园里的各大八卦论坛和各个宿舍的聊天群。

于是，以篮球队成员为首的大家伙们发现了一个让人很疑惑的bug——那就是江辞嘴里的“弟弟”，甚至和他都不是一个姓。

“也许弟弟是和男神他妈妈一个姓呢？”

“不啊，男神他妈不是姓何吗？之前那个E家杂志的时尚晚宴特别报道里面不是有学霸他妈的采访吗？我记得他妈姓何啊。”

这就非常微妙了。

江辞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就一直是个话题度居高不下的风云人物，无论是他从入学以来就一直保持着科系第一的非人的成绩，还是那张和他成绩成正比的脸，又或者是某次不经意间被学校的杰出校友在返校时追着他叫“江公子”而意外暴露的显赫家世。

这任何一点都够别人吹上一辈子的牛X资本，居然全部落在了江辞身上。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大学五年愣是没有一个绯闻对象。

江辞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学习机器，每天除了泡图书馆就是去研究室，所有人几乎怀疑他放假回家也会动用自家财力去承包一家医院，只为了去医院实习，好满足他近乎变态的刻苦。

直到陆妄的出现。

所有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也许那个完美的学霸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原来人人称赞的大树身上，早就被虫蛀出了一个天坑！

堂堂男神一朝变gay，招惹得还是隔壁学校的大一新生。

这样的爆炸性新闻简直给了全校师生不小的冲击。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

如果江辞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心照不宣的话也就算了。

但如果这件事情就被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了台面上的话，很多事情，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然而当事人之一的江辞却对已经发酵到了极点的谣言丝毫不知情。

彼时，他正在疯狂地练习缝合打结，为即将到来的实习做着准备。

……

李行万万没想到陆妄不过只是缺席了个新生联欢会，转脸居然就给他憋了个大。

灯火通明的宿舍走廊上，李行头疼万分地看向眼前一脸淡定的少年，一咬牙还是开了口问：“那个陆妄同学，学校的论坛你，嗯，看了么？”

“什么论坛？”

虽然陆妄的身高和李行差不了多少，但他那与生俱来的的淡定气息却在精神上强行压了李行一截，以至于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李行硬是有种陆妄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错觉。

李行：……

在这样盛气凌人……冷静淡定的目光中，李行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唰”一下怼在了陆妄面前，“就是这个。”

《震惊！Q大校草高调出柜，男友竟是……》

陆妄也不把手机接过去，而是就着李行举着手机的姿势这么自然而然地刷了起来，李行看着陆妄晦暗不明的脸色也搞不清这小伙子到底在想什么，又怕这时候出声吓到陆妄，只好默默地当起了一个负责的人性手机架。

“嗯，我现在看完了。”陆妄把帖子从到到尾刷了一遍之后才直起身子，看着面前满脸紧张的李行，陆妄挑了挑眉问：“所以呢？”

“所以，那个，你…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可怜的李行才刚当上辅导员不到一个礼拜，二十几年的个人感情简直比纸还白！

就算让他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他都未必能想清楚前因后果，更何况让他处理新生的同性情感，这简直快要了他的小命。

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缠绕着李行，让他觉得周围的空气简直稀薄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也许是看李行这面红耳赤比陆妄自己这个男大生看上去还要纯情不少的样子实在有些倒霉到令人心疼。

陆妄终于大发慈悲地摊手耸了耸肩，“我真没什么好说的。江辞确实是我哥，法律上的哥哥。”

“所以你和那个江辞不是一对？！”

“不是。”

“你今天去体育馆是去找你哥的？”

“嗯。”

“但是什么叫法律上的哥哥？你们是重组家庭吗？”

陆妄无奈地看着李行清澈愚蠢的眼神，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不是的老师，我是他们家领养的孤儿。你还有问题吗？”

李行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下意识地以为陆妄在开玩笑，“傻小子别胡言乱语，我说真的。今天这个帖子太轰动了，我这边得了解清楚情况然后上报院方。”

“是真的老师。”陆妄满眼同情地看着一脸空白的李行，一时间居然说不清两人到底谁更像孤儿。

“啊，居然是这样。”出于一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气氛就这么僵持下去的心态，李行绞尽脑汁终于干巴巴地开了口，但显然，他这口还不如不开。

但好在陆妄并不是个风吹就倒，提到往事就落泪的小白花，所以他很好地接受了李行的呆若木鸡，还顺带给整件事做了个总结陈词，“所以我和我哥，就是Q大的江辞，不可能是传闻中的‘情侣’，这一点老师你可以通过我们俩学籍手册上面的家庭信息查证。”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去洗漱了，马上要熄灯了。”

“啊，好，那你先忙。”

伴随着“我真该死”的OS，李行就这样沉默地看着陆妄潇洒地回了宿舍。

陆妄其实知道那个让他和江辞高调“出柜”的帖子。

也知道那持续了一整晚的窃窃私语，和若有若无打量他的眼神。

但陆妄其实都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江辞在看到这一切后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被和同性传出暧昧至极的绯闻，江辞是会暴怒，还是觉得恶心？

如果这个同性又刚好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呢？

他会啼笑皆非？还是觉得怪异？

这复杂又矛盾的心理几乎要把陆妄逼疯。

而这种种难言的情绪，又在李行来找自己谈话之后达到了巅峰。

就连李行都来找自己了。

陆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吹在自己身上的热风仿佛化作了烈焰，几乎要把他给煸干了。

为什么江辞到现在为止还是毫无音讯？

等了一个晚上微信消息的陆妄再也忍受不住，他甚至来不及和他的室友交待一句他有事要外出，也来不及和正在查寝的李行打个招呼汇报自己要离校，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奔向了Q大。

B市虽然在北方，但夏夜的温度却半分不得凉爽，将大地炙烤到发烫的烈日像是不满自己在天空里高悬的时间太短，愣是尽职尽责地将自己的热度不遗余力地留在大地，被晚风这么一吹，简直蒸得人的脚底都发热。

陆妄本来不应该这么跑的。

不知道父母是不是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原本有先心病的陆妄还是在父母的坚持下被生了下来，这些年江家虽然请尽人力物力为自己求医问药，但他的身体不过只是混了个勉强健康，任何一场感冒或者过于巨烈的情绪波动都会把他心脏里埋藏的定时炸弹给挖出来，让他直接暴毙。

但陆妄管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Q大的某间教室里，正坐着他的全世界。

……

就连陆妄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市什么时候爱上了江辞。

不是出于家人的亲情，也不是兄友弟恭的友爱，而是……爱情。

在15岁的一次晦暗不明又暧昧到了极点的梦境中，陆妄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每次看到江辞都会表现得像个脑干缺失的二愣子一样。

因为情窦初开的傻子，都是这样的。

这样的认知无疑将陆妄推入了极端的恐惧中。

陆妄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的花朵，如果自己只是单纯的同性恋的话，这点其实没什么好让他害怕的。

江辞的父母对他向来很好，一切都以他的开心和健康为第一位，哪怕陆妄真的来一场原地出柜，也许何予和江宁只是会稍微愣上那么一秒，稍微消化一下，然后就笑着祝福自己的选择，顺带再问问自己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但他偏偏爱上了江辞。

那一对神仙一般的夫妇的儿子。

江宁和何予从来没有试图占据过他父母的名分哪怕一秒，但陆妄知道，天底下再没有人能比江宁和何予对自己更好了，哪怕自己的亲身父母在世，能为自己做的，也不过如此。

可他竟然爱上了江辞！

从那一天起，陆妄花了很久的时间确认来确认自己的心意，又花了很久的时间来掩盖自己的心意。

他开始精准地控制着自己和江辞的每一次接触中的每个小细节，对视不能超过3秒，拥抱不能超过10秒，任何的肢体接触都不能避开，却也不能纠缠……

在这样近乎变态的控制中，陆妄觉得自己已经把自己的心意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除了陆妄自己，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喜欢江辞。

可为什么在发生了今晚上这样的大事，江辞却一句话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高考结束后江辞回来得多，所以他有些忘形，让江辞察觉到了端倪？

还是今晚上在球场上驰骋的江辞实在太过耀眼，自己忍不住多拍了几张照片让他发现了不对？

陆妄越跑越急，以至于插在口袋里的手机几乎要把那片皮肤振麻陆妄也依旧没有察觉到。

Q大和B大虽然离得近，但校园的面积却大极了，以至于陆妄好不容易跑出了B大的范围，却在离Q大的校门还有十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心脏爆发出的前所未有的尖锐的疼几乎要让陆妄爆喝出声，满头满脸的冷汗瞬间滚落了下来，浸透了陆妄身上的白色T恤。

知道这一刻，陆妄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

他麻木且茫然地拿出手机，因为疼痛和缺氧所造成的视线模糊让他甚至不能很好地看清来电显示，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划开了接听键。

对面的声音正急躁地说这些什么，但陆妄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拼尽全力动了动嘴唇，用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面能不能听见的音量喃喃道：“救…救我，我在……Q大门口……”

陆妄说完，就再也控制不住地向一旁栽倒了下去，陷入了意识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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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全校出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