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妄 第19章 坦白

和他预料之中的一样，陆妄并没有回房，而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那个一直会播放着电视剧电视剧或综艺作为背景音的平板已经被人关上了，整个空间静得简直可以说是落针可闻。

“小妄？”江辞抬脚走到陆妄身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今天不累么？怎么不回房休息？”

陆妄看了眼江辞，眼底闪过一丝对方读不懂的情绪。

他似乎相当的挣扎，又有些害怕，以至于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在他嘴边滚着，却好久都没能被说出口。

但陆妄知道，有些话自己又不得不说，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苏维恩和你说了什么吗？”

“嗯？”然而江辞却不太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随意地笑了笑，假装轻松地挠了挠头，“他没和我说什么……只是说了些有的没的……”

“比如？”

陆妄像是并没有听出江辞话语里的搪塞，反而不依不饶地追问了下去。

这让江辞难得有些烦躁，他不想骗陆妄，可是难道要他告诉陆妄苏维恩说自己喜欢他？

这实在是太过于荒谬了一些。

可这一切落到陆妄的眼里，却彻底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自从在大学里重逢之后，陆妄一直都有觉察到苏维恩无处不在的视线。

如果有人能发现自己对江辞的感情的话，那个人一定会是苏维恩。

陆妄自然不相信苏维恩这么大晚上的找江辞过去只是为了叙旧。

如果那人说的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话，又何至于让江辞失魂落魄成这样。

陆妄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放在油锅上面煎着，连带着周身的血液都滚烫的不正常，可后背却又在疯狂地冒着冷汗。

他现在到底还太小了，在情感上更是一张白纸。

之前意外出柜的那次试探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他实在是不知道江辞现在这样的态度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不愿意去想，更不想再这么猜下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冲动迫使他继续去挑破这层根本就不存在的窗户纸。

“苏维恩说的……那些话，你怎么想的？”

如果不是确定陆妄一直留在家里没有跟去病房，江辞简直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听到了点什么不该听的……

可就算是他听到了苏维恩说的那些胡话，陆妄又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

江辞狐疑地瞥了一眼满脸严肃，连手都因为紧张而用力握拳到发白的陆妄，心底顿时泛起一个很荒谬的猜测……

“苏维恩说……你喜欢我。”江辞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睛，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很低，“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呢？”

果然！

陆妄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像脱力般的向沙发后面倒去，陆妄并没有坐得很直，所以这明明是个再细微不过的小动作，但这一切落在江辞的眼里，却仿佛是电影里特别放慢了的镜头。

陆妄的后背接触到沙发那一刹那细微的声响，连带着江辞心脏狂跳时发出的鼓动声交织在了一起，几乎在那瞬间就将所有的思绪轰成了灰。

陆妄的嘴就像离了水的鱼一般徒劳地嗡动了几下，接着他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冲着江辞凄哀地笑了笑。

“我不怎么想。”

“因为那是事实。”

“江辞，我喜欢你。”

像是世界上最尖锐的痛苦也不过如此了。

江辞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把利剑捅了个对穿，以至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他的灵魂似乎随着陆妄的话语飞上了更高的维度，只是徒留□□还停留在此刻，满脸空白地看着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泪流满面的男孩。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短暂到只有一瞬间，江辞才终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可是小妄，这是不对的……”

江辞的喉咙被酸热的硬块填满，以至于他没说一句话，就需要停顿很久很久，才能保证自己的声音不至于过于颤抖，从而让面前的人察觉到自己此刻心里的惊涛骇浪。

“我们是你的哥哥，我们……”

“我们是兄弟。”

“我们永远都只会是兄弟。”

陆妄闭了闭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滚落。

其实江辞不必再说这么多，他的表情早已说明了一切。

陆妄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自己更卑劣的存在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选择打破原本如此幸福的平衡。

江辞到底是心软，他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陆妄，瞬间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

可他到底不能放任这种感情继续下去了。

江辞飞快地抬手抹了把脸，似乎想试图通过这个动作抹去他的脆弱与狼狈。

“小妄，你现在还小，所以在感情上面会有一些错误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现在时间不早了，今天你也累了，你现在先去洗漱，然后早点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聊好不好？”

陆妄没想到在自己挑破和江辞表白之后对方既没有痛斥自己恶心，更没有避如蛇蝎地逃离这个家。

江辞现在这样的反应简直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求的，陆妄听了哪里还有不答应的。

陆妄闻言连忙站起身来准备去洗澡，因为之前情绪起伏太大，他整个人甚至身形不稳的踉跄了一下，被江辞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小心。”

江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之前两人的对话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这样的体贴让陆妄莫名地想流泪，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哭下去了。

于是陆妄强撑着对江辞笑了笑，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小声地道起了歉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陆妄不知道他含泪强自微笑的样子对于江辞而言是件让他多么煎熬的事情。

江辞甚至觉得陆妄之所以会对他产生错误的情感，其实全部都是因为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并没有尽职尽责地进行引导。

他从来都不知道陆妄的性取向，又一直对着陆妄做出了那么多没有边界感的行为，以至于苏维恩都怀疑自己对陆妄的情感其实根本就不是兄弟情。

这致命的粗心大意最终才导致了陆妄以为他喜欢自己。

所以陆妄又有什么错呢？

江辞摆了摆手，打断了陆妄的道歉，“不要这样说，是哥哥不好，哥哥之前没有注意到你的情感……”

“小妄先去洗澡吧，一会儿哥哥帮你泡杯安神茶，喝了之后好好休息一下。”

陆妄闻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他只好顺从地点点头，然后乖乖地回房拿了换洗的衣物和浴巾，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洗澡去了。

如果那时陆妄知道江辞在想什么的话，那他说什么也要坐下来把话和江辞说清楚。

然而陆妄那时到底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他自以为自己真的足够了解江辞，他以为江辞现在的反应就意味着这事儿已经彻底翻篇了。

不接受，却也不反对。

不靠近，却也不远离。

这曾是陆妄设想中最好的可能。

他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有如此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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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