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妄 第13章 试探

有江辞在的时候陆妄的存在感向来不高。

他就像一个顺从的挂件一样，一举一动都被江辞安排得妥妥当当。

就连今天也不例外。

等到宿舍里的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江辞居然也没继续追问陆妄什么，他沉默地拿着手机按了几下之后，就冲着站在一旁的人笑了笑，“来吧，把东西收拾好，我们回家了。”

但哪怕江辞不说，陆妄也知道他刚才想必是要求江家去调查苏维恩和自己有什么恩怨去了。

江辞总是这样，沉默的、高效的去为自己去碾平一切的障碍。

哪怕这个“障碍”其实根本不是为自己而产生的。

陆妄其实记得苏维恩。

他记得那个怯弱、瘦小的身影，他记得自己的任课老师在私下每每提起苏维恩身世时那微妙的表情和语气，他记得所有人对他的恶意，他也记得，这个人看向江辞的眼神。

那时候的陆妄其实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和苏维恩的身份对换，那他的人生又会变成怎样一番光景？

也许单是他这个出身自带先心病的bug就不能让他挺到念中学的那一天了吧。

只是后来陆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小小了生了一次病，然后又被紧张过度的何予按在家里休息了两周之后，班上那个怯懦的身影怎么就不见了。

但陆妄从来不是个乐于多管闲事的性子，所以他并没有向任何人打听苏维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大学再次见到苏维恩的时候，他其实还真的没有马上认出对方来。

苏维恩的变化其实挺大的。

和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的人不一样，上了大学的苏维恩不仅在身型上变得比以前高大了许多，也许是因为长开了，苏维恩的五官变得更加深邃立体，竟然有点混血的意思，而且他的性格也变得更加活泼开朗，颇有点社牛的意思。

陆妄看着这样的苏维恩，突然有些打从心底地为对方高兴。

毕竟从后来同学们的闲聊中他其实意外地得知，苏维恩的转学其实并非自愿，而是被迫的。

想到那段日子对苏维恩而言也许并不是一段快乐的回忆，所以陆妄并没有上赶着和苏维恩相认叙旧。

可现在看来，苏维恩对自己的印象不是不好，而是差到了极点。

不然他也不至于有今天这个反应。

“小妄？小妄！”

嗯？

江辞由远及近的声音将陆妄从复杂纷繁的思绪中扯了出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哦，没什么……”陆妄定了定神，这才发现他和江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家，而江辞正拿着手机看着自己。

“还没什么？”江辞没好气地捏了捏陆妄的脸，“发呆发了一路，问你吃什么也不说！真想吃火锅？”

陆妄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走神道歉，江辞就已经先软了语气。

看着眼前满脸宠溺的江辞，陆妄的心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明知道往前一步等待自己的就是万丈深渊，但他还是忍不住沉溺其中，哪怕就此粉身碎骨……

陆妄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就在这短暂的瞬间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他脸上的仓皇瞬间变成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就像之前每次江辞担心会过度刺激心脏而不允许他吃辣，但他厚着脸皮和对方耍赖时那样，“吃吃吃！怎么能不吃呢？我要毛肚、黄喉还有牛肉！”

“噢，对了，还有贡菜和海白菜！耗儿鱼也要！锅底要辣一点。”

“得了臭小子！”江辞听到这里，没好气地拍了陆妄一巴掌，“去把你的东西给收拾了，锅底的辣度你哥我来决定。”

陆妄冲着江辞吐了吐舌头，接着一把扯过行李赶在后者“动手”之前飞快地溜进了房间。

“臭小子，越大越皮。”江辞看着陆妄那灵活的背影，忍不住笑骂了一句，接着就任劳任怨地打开了外卖软件，把陆妄钦点的那几道菜全给加进了购物车里，还不忘把对方每次必喝的酸梅汤和红糖糍粑也给准备好了。

.

陆妄回到房里，整个人都有些莫名的恍惚，明明能回来和江辞同居应该是件让人开心的好事，可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却无端地慌得厉害。

也许是今天的苏维恩让他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吧……

陆妄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实在是过于多愁善感了些，他不知道的是，正在客厅准备吃火锅时需要的餐具的江辞在接到一通电话之后就瞬间收了笑意。

“小妄，收拾好了吗？出来吃饭吧？”

陆妄小时候没安全感，尤其不喜欢一个人关门呆在房间里，所以哪怕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卧室的门也是从来都不关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陆妄居然开始关起了门来。

那时江辞和何予都觉得，那是因为孩子大了，开始有了**概念，但现在看来，恐怕还不止是因为年纪的原因。

江辞看着眼前那扇紧闭的门，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强压下心中暴虐的情绪，对着门里的人继续柔声道：“小妄？吃饭了噢。”

还没等江辞再催，陆妄已经“唰”一把扯开了门。

和在学校里穿得不同，在家里的陆妄已经换上一身奶白色的T恤，搭配着一条到膝盖的淡蓝色牛仔短裤，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块香香软软的糖，让人在看见他的瞬间就忘却了之前所有的烦躁。

什么苏维恩，什么男同女同的，都去他的吧……

陆妄一出门，看见的就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瞪着自己的江辞，他下意识地低头上下扫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确定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抬头看向后者问：“哥？怎么了？我穿得很奇怪吗？”

“哦不…….不不不。”江辞被陆妄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干什么，他在心底恶狠狠地骂了句自己鬼迷心窍失心疯，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你这么穿挺好，挺好……来吃饭吧，火锅弄好了。”

陆妄有些怪异地看了走在前面的人一眼，等两人都落了座，江辞又开始忙忙叨叨地涮起肉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哥，你到底怎么了？”

江辞涮菜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面前满脸狐疑的陆妄笑了笑，“什么叫我怎么了？刚才在想一个课题呢，有点走神了，倒是你，怎么突然这么敏感？”

江辞不愧是学过心理学的，他这“反攻”问得简直漂亮，果然，陆妄微微一噎，顿时有些张口结舌。

他今天的确有些敏感，但他也能确定的是，今天的江辞是真的有点不对劲。

陆妄从来不是个喜欢自我麻痹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强烈的心悸，继续不依不饶地问道：“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你不能……”

“噗——”江辞看着满脸严肃认真的陆妄噗嗤一笑，他把锅里烫好的肉夹到了陆妄的碗里，这才继续开了口，“小妄你知道吗？只有孩子才会和大人强调他不是小孩儿了，成年人就只剩下安静的苦逼。”

眼见陆妄被自己堵到无话可说，江辞这才大发慈悲地耸了耸肩，“有些事情我不和你说是因为真的没有事情发生。”

“可是小妄，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你有些过分紧张了，哥哥可以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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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