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在野 第32章 展览

开展第一天，博物馆策划了民间艺术家的媒体见面会，意在向大众传达这次展览的主旨—呼吁民间文化生态保护。并安排了参展艺术家的单人采访。

梁素琴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大场面，一时之间惶恐无措，紧张不已。还好周蕴一直陪在一旁鼓励打气，渐渐的，她也就放松下来了。面对记者的采访提问，也能自然大方地回答了。

这时，陆永华来了。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陆谦。

蔡忠亲自迎上前，“陆董，您总算来了，等候多时了。”然后看向一旁的陆谦，有些惊讶道：“陆总，没想到你也来了。”

陆谦道：“陪老爷子来看看。”

蔡忠很上道地说：“陆董有陆总这么优秀孝顺的孙子，真是有福气啊。”

媒体发布会即将结束，蔡忠作为馆长还要发表致辞，于是他道：“我让人带二位先去贵宾室休息片刻，等见面会结束，我亲自带着陆董和陆总好好参观讲解一番。”

陆永华道：“馆长，有事尽管去忙，我们先随便逛逛。”

蔡忠点头道：“那也好，陆董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陆谦从踏进博物馆那刻起，就下意识地寻找某人的身影。

周蕴正乖巧地站在一旁，等着梁素琴采访结束，无意间的扫视，让她发现了人群中的陆谦。仿佛心有灵犀般，陆谦目光直直向她射来，两人视线相交片刻，陆谦波澜不惊地移开了目光。

他怎么会在这？还有......陆爷爷也来了。

周蕴因为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一时怔愣，眼中充满了疑惑。

孙宏义作为这次的策展人，刚好接受完了媒体的采访，他顺着周蕴的目光看去，说：“陆总可是我们的贵宾，这次的展览就是陆氏赞助的。”

“陆氏赞助的？”周蕴讶异道。

“是啊。

怎么会这么巧？为什么偏偏是陆氏赞助了这次的展览？

周蕴一直觉得博物馆突然改变主意展出梁素琴的作品有些蹊跷，不过能展出当然是乐事一件，她只当是天上掉馅饼了。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简单，难道是和陆谦有关？

媒体见面会顺利结束，梁素琴如释重负般道：“蕴蕴，我刚表现得还可以吧？”

周蕴牵起她因为紧张有些汗湿的手，宽慰道：“从容大方，好得不得了。”

梁素琴听了，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这第一次接受记者采访，难免紧张，不出大错就好。”

馆内前来看展的人越来越多，这其中不乏听说是陆氏赞助的这次展览，而特意前来想攀陆家关系的人。

孙宏义边带领着陆永华和陆谦，边为其详细讲解这次的策展内容以及艺术家的介绍。蔡忠在一旁亲自作陪。

“二楼主要展出的是梁素琴女士的剪纸作品，其中有一副上古神话图是这次展览的重点，相信陆董见了也会震撼于其精湛的手艺的。”

“哦？”陆永华被勾起了好奇心，“那我可得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作品。”

二楼的展厅，那副巨大的上古神话剪纸画，被装裱了起来挂在了展厅中心最显眼的位置。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在那巨幅剪纸画前驻足观赏，梁素琴内心既欣慰又感动，“从前触不可及的梦想没想到真有一天实现了。”

当陆永华站在这副巨制面前，竟被震撼到一时无法言语，待到细细观赏了一番后，不由赞叹道：“太妙了！这绝对是这次展览的最佳作品！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

“陆董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孙宏义道：“想当初我初见这副作品，立马就调整了展厅布局，将其作为此次展出的重点。”

陆永华对这副剪纸画的欣赏喜爱溢于言表，他对陆谦说：“这件作品，我想买回去收藏，你觉得怎么样？”

陆谦道：“确实有很高的收藏价值，爷爷喜欢，就买回去。”

蔡忠开心道：“难得有陆董看上眼的，等展期一结束，我就让人给您送过去。”

“那就麻烦馆长了。”陆永华越看越满意，能为喜欢的艺术品一掷千金也算是他甘之如饴的事情了。

蔡忠又客套了几句，正打算继续看展，陆永华不经意的一眼，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周蕴。

“我没老眼昏花看错吧，那是不是小蕴？”他问陆谦。

陆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后淡淡道：“是她。”

陆永华走上前，慈爱道：“丫头，这么巧，在这碰到你了。”

周蕴回头一看，见陆永华主动来打招呼，一时受宠若惊：“陆爷爷，怎么是你？”

她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说实话，在刚见到陆永华的时候，出于礼貌尊重就应该上前打招呼的。但是看到陪在一旁的陆谦，她犹豫再三，还是当没看到好了。

虽然陆谦表面上没什么情绪，但周蕴知道他肯定在心中鄙夷自己，明明刚才都看到对方了，却在这装惊讶。不过好在他也没拆穿她。

“我来这看会儿展。”看着周蕴身边的梁素琴，陆永华问道：“这位是？”

“她是......”周蕴还没说什么，孙宏义抢先一步道：“没想到小周你竟然和陆董认识。哦，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陆董看上了那副上古神话图，打算买回去收藏呢！”

他见着梁素琴，又赶忙向陆永华介绍说：“这位就是梁素琴女士，这里展出的剪纸作品就是她的手艺！”

见到本人，陆永华也很惊喜，他点头致意：“初次见面，你好。”

梁素琴回应道：“你好。”

“你的作品太令人惊叹了，想必花费了你不少的心血，尤其这副上古神话图，我一见倾心，极其想要买下珍藏。我也不是很懂艺术的人，希望你不要介意明珠暗投。”陆永华丝毫不吝啬对有才能的人的夸奖。

从陆永华的矜贵气质和身边人对他的态度，不难看出这位肯定是个大人物。但这样的人物却能保持如此谦逊，倒是让梁素琴有些受宠若惊了。

“您说笑了，我创作它们是花费了不少时间精力，当我认为剪下最后一刀的时候，我的作品就脱离我存在了。我死了也带不走，还不是要落灰生尘，能遇上懂得欣赏喜欢它们的人是求之不得的一件事。”

虽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周蕴就是听不得梁素琴把死字挂在嘴边。听她这样说，埋怨地说了一句：“奶奶。”

梁素琴了解周蕴的心思，笑着说：“好好好，不说了。”

“奶奶？”陆永华反应过来道：“小蕴，难道这位就是收留你的那位奶奶？”

“嗯，是的。”

想起周蕴在他的生日宴送的剪纸画，刀风和展出的剪纸作品如出一辙，原来如此。

这也太巧了。

蔡忠察言观色了一会儿，当初陆谦以投资画廊为条件要求展出梁素琴的作品，他还以为是梁素琴和陆家有什么关系，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跟陆家有关系的，另有其人。

他眼神在周蕴身上停留了会儿，道：“既然是和陆董认识的，那不如和我们一同看展吧。正好梁女士本人也在，也好让我们都深入了解作品背后的故事，这才是看展的意义嘛。”

“是啊，丫头。不介意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吧。”陆永华道。

周蕴先是征求了梁素琴的意见，在她欣然同意后，又看了眼陆谦，只见他脸上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我也陪陆爷爷看看。”

几人边看边聊，没想到陆永华和梁素琴很有共同话题，也聊得来，蔡忠和孙宏义陪在一旁，也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反而是陆谦和周蕴两个年轻人，有些搭不上话，自觉地乖乖跟在身后，充当陪衬。

周蕴几度想开口询问陆谦关于这次展览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终究是落回了肚子里。

两人肩并肩走着，尴尬的气氛一时弥漫。

周蕴感到越来越不自在，快走几步，跟上了梁素琴。

陆永华看起来对这次的展览很是欢喜满意，他对蔡忠说：“蔡馆长，以后还有这样的展，可还得叫我来啊。”

“陆董愿意来，那我当然求之不得啊。”蔡忠脸笑得像朵花儿似的，不过他还不忘拍陆谦马屁，“不过说实话，要不是陆总要求展出梁女士的剪纸作品，恐怕这次展览也缺少了一大亮点啊，还得是陆总有见识。”

“哦？”陆永华倒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陆谦的原因，他只知道是陆谦赞助了这次的展览，并答应了蔡忠投资他的商业画廊。本来陆氏集团就打算做多元化发展，这也算是踏足艺术领域的一个机会。

在此之前，他还以为一切只是碰巧。要求展出梁素琴的作品肯定不是因为陆谦有远见，只能是因为......

陆永华看了眼自己的大孙子，又看了看周蕴，心知肚明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继续看展了。

蔡忠的话证实了周蕴心中的猜测。

原来真的他。

到最后还是要靠陆氏的人脉做成这件事，不想欠的人情终究是欠下了。

周蕴没有再亦步亦趋地跟着梁素琴，而是故意放慢了脚步，又和陆谦肩并肩走了。

“谢谢你。”

陆谦道：“没什么。”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没什么，但这对我和奶奶来说却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周蕴停下了脚步站定，认真对陆谦说：“不管怎么样，我都算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你的。”

陆谦也停下了脚步，他从来没想过要她还这个人情，不过既然周蕴主动提了，他挑眉问道：“你要怎么还？”

“我......”周蕴一时想不到自己对陆谦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你有什么需要我做且我有能力做的，可以找我。”

陆谦真的思考了会儿，道：“目前还没有。”

“那就先欠着，想到了找我。只要我有能力做的，绝不推辞。”

周蕴重新跟上梁素琴一行人的脚步，走到一半，她又回头对陆谦道：“对了，一直听说你马上要跟文蔷结婚了。也不知道婚期定在什么日子，我想......如果你们需要婚宴花艺设计，我可以免费帮你们做。另外......”

她一脸真诚道：“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听着周蕴如此坦然地讨论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婚事，陆谦心情变得极差，甚至有想发火的冲动。

想想也是，一个从前对他穷追不舍的人，忽然转变了态度，对自己爱搭不理，还极力想和自己保持距离，撇清关系。这一定是心中的落差感在作祟。

“蕴蕴！”梁素琴见周蕴没跟上来，朝她喊道。

“欸，来了！”周蕴应了一声，快跑上前，只留陆谦一人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