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在野 第31章 青蛙

策展顺利进行中，周蕴心中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这么急于想做成这件事，也是怕在梁素琴无法预估的剩余生命中，没办法亲自看到自己的作品展出。

还好，这次老天爷站在了她这一边。

因为对这次展览期待甚重，周蕴自制打印了宣传单，放在了花店。将这些传单派发给每一位来店里的客人，也算是她力所能及的一种宣传方式了。

夏萌见了，自告奋勇说：“蕴姐，你多打印些，我男朋友送外卖的，我让他多揣点在身上，送餐的时候也好给顾客发发，人多力量大嘛。”

周蕴觉得这想法不错，“好呀，我多印些，也麻烦你们啦。”

“那不是应该的嘛。”夏萌与有荣焉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博物馆展出作品的好吧，这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可不得多宣传宣传。”

夏萌还觉得这样等客人上门来，派发传单速度太慢了。正好今天周末，来小镇上逛的人挺多，夏萌拉着周蕴到了客流量大的地方，“我们争取今天把这些传单发完！”

看着手上厚厚一沓的宣传单，周蕴犯愁道：“这......能发的完吗？”

夏萌很有经验地说：“以我之前兼职发传单的经验来说，只要脸皮厚，就没有什么不能的！”

“好......我试试。”

周蕴以前的厚脸皮也全施展在了追陆谦的身上，现在更是宁可麻烦自己也不愿麻烦别人，这样直接对着过往的陌生人宣传推销，她还真一时无法适应。

有好几次她都已经鼓足了勇气准备上前了，但一跟路人的眼神对视上了，就又莫名其妙地退缩了。反观夏萌，简直游刃有余，手上传单派发就没停过。

“你好，梁素琴女士的剪纸作品展，12月6号在民艺博物馆展出，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哈。”

“先生，喜欢看展览吗......”

“......请多多支持哈。”

夏萌手上的传单肉眼可见的少了，可周蕴竟然还一张都没发出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被拒绝冷眼相待嘛，她经历的还少嘛。周蕴在心里给自己这样打气，脸皮在有希望能让更多人看到奶奶作品面前，不值一提。

“你好，......”

迈出第一步后，周蕴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可这传单派发的速度还是很慢。

“就你这速度，天黑了都发不完一半呢。”

熟悉的声音传来，周蕴在一众陌生人当中四处张望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在你后面。”

周蕴转身，陆时安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周老板怎么亲自出来发传单了？”说着抽了一张周蕴手里的传单，“梁素琴剪纸作品展......原来上次你问我认不认识策展人，就是为了给她办展啊。她是你什么人？”

“是我奶奶。”

“你奶奶？”陆时安很是惊讶，“咱奶奶这么厉害呢。”

想起上次陆永华生日宴周蕴送的剪纸画，想必也是在这位奶奶的指导下完成的。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别在这添乱了，我今天任务艰巨，可没空跟你瞎胡闹。”说话间周蕴带了点抱怨的小情绪。

“你说的艰巨的任务，不会就是发传单吧？”

想到自己还要充沛精力应付更多的陌生人，周蕴有点哭丧着脸说：“嗯。”

看着周蕴垮着一张脸，陆时安不禁好笑道：“这有啥啊，我分分钟给你完成任务。”

陆时安想到一个办法，她忍不住逗趣地捏了捏周蕴的脸，说：“在这等我。”

被捏了脸的周蕴还没反应过来，陆时安就走掉了，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周蕴也没多想，继续派发传单了。

过了几分钟，周蕴见路过的行人目光纷纷聚焦到了她的身后，脸上还都带着盈盈的笑意。

周蕴一脸莫名，于是也转过了身，却见前方笨拙地走来一只绿色的大青蛙！

眼看他越走越近，周蕴下意识地退到一边让行，可这只大青蛙却在她面前停下来不走了。

“你好，我是一只孤寡青蛙，接到蛙星通知，让我帮助一个人类完成发传单的任务。请问，这个人类是你吗？”

......陆时安？

想象着陆时安这个大高个隐藏在这个滑稽可笑的玩偶服下，行动不便，束手束脚的样子，周蕴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并且像是笑声中毒了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位人类，请你停止嘲笑，这对一只孤寡青蛙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周蕴捂着肚子，努力憋笑道：“好好，我不笑了。”她也随即入戏道：“没错，是我。如果完不成任务就要把你剁了做成红烧青蛙吃。”

“刻薄的人类。”

这只大青蛙简直是显眼包般的存在，吸引了所有过路人的目光，更有不少人开心地拿起手机拍照。他就站在那，都无需多说什么，就有人上前主动拿他手里的传单。身边更是围了不少好奇的孩子，东看看西摸摸的。

夏萌佩服感叹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方法，这省下了多少力气时间啊。”

周蕴眼睛一直追随着人群中的那抹绿色，心中竖起的坚固的防御墙好像慢慢地坍塌了。

结果不出二十分钟，传单就都发完了。

“可累死我了，这玩偶服穿着可真不舒服。”陆时安邀功似的说道：“怎么样，我说分分钟给你完成任务，不是吹牛的吧。”

声音透过头套传出来闷闷的，一下一下地敲在周蕴的心上。

“快摘下来吧。”

陆时安摘下了头套，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颊因为闷热所致也有些泛红，鬓角和额头出还渗出一些汗珠。

周蕴拿出一张纸巾细心帮他擦着汗，笑着说：“为了不被做成红烧青蛙，你还真是努力呢。”

陆时安却因为周蕴的主动靠近而一时呆愣在原地，不知怎么接话了。只一双充满柔情蜜意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女人看。

“你从哪找的玩偶服？”

“哦，我看那边有家奶茶店新开业，门口的人穿着玩偶服招揽生意呢，我借用了下。”陆时安又强调说：“可不是白嫖啊，给了钱的。”

“走吧，请你吃饭去。今天辛苦你了。”

“真请我吃饭啊？”陆时安问。

“当然了。”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吃什么，机会难得。”

两人边走边聊着，陆时安否决了一个又一个提出的想法，最后说道：“要不，还是去你家吃？我更喜欢你做的菜。”

周蕴道：“也行，那回去买点你喜欢吃的菜。”

“唉。”陆时安装作叹气委屈道：“瞧我，多能给你省钱啊，这么好的男朋友周老板真的不考虑下吗？”

“等等，你是不是忘记一件事情了？”周蕴突然说道。

“你少来给我转移话题。”陆时安不屈不挠。

“你的玩偶服没有还。”

陆时安低头一看自己竟然真的还穿着那滑稽的青蛙服，还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发觉！一定是刚才擦汗擦得他色令智昏了！

“你在这等我啊！我马上回来！”陆时安边跑边回头朝着周蕴喊道。

看他跑得着急绊脚的模样，周蕴不自觉地又笑了。

临近开展日期，博物馆已经着手开始准备运输展览作品。

这天，周蕴正将收集起来的梁素琴的作品交给运输人员，并问：“奶奶，应该都在这了吧，还有没有遗漏的？”

梁素琴一开始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难以置信的。白日梦做做就好了，怎么可能真的会有实现的一天呢？就算周蕴千般万般保证，她仍然半信半疑。

直到今天，她还是有些懵懵的，“蕴蕴，这......我不是在做梦吧？不会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吧？”

周蕴无奈笑了笑，“真的真的。您老的作品马上就要上博物馆展出了！”

运输人员将作品装箱封存后，问道：“应该就这些了吧，那我们就先走了。”

周蕴道：“好，辛苦你们了。”

运输人员刚想搬箱走，梁素琴突然叫住了他们：“等等。我其实还有一幅作品。”

当梁素琴拿出来一个大箱子，运输人员包括周蕴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看看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是我毕生的心血，本来以为永远不能见天日了，如今......”梁素琴打开箱子，拿出里面厚厚的一沓，像是叠了一层又一层的剪纸，对运输人员说：“也拜托你们了。”

当剪纸完全铺开展示，众人都被惊掉了下巴。这竟然是一副长达10米，高1.5米的巨幅剪纸作品！内容栩栩如生地展现了上古时期的神话传说，包括盘古开天，女娲造人，炎黄帝之战......刀风灵透，画风古拙，神秘瑰丽。

很难想像要完成这样一幅作品，需要花费多少的心血以及付出多少的时间。

周蕴也被震惊在原地，“奶奶，这副作品你是什么时候完成的？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梁素琴笑了笑说：“好几年前了，那时候还没认识你呢。这作品我断断续续剪了好些年的时间，等到最后一刀下去结束的时候，我内心既兴奋又不舍。我当时就想就算以后没什么人能看到它，我的人生有这样一副作品也值了。”

“谢谢你，蕴蕴。”梁素琴道：“要不是你，它有可能就一直得待在无人问津的黑暗箱子里了。”

周蕴非常动容，她突然很感谢一直坚持的自己，感谢所有促成这次展览的人。

运输人员在见证了这样一副鸿篇巨制后，感觉自己的责任都变大了，这样一副沉甸甸的精美绝伦的作品，展出后必定有强烈的反响。

“请您放心，我们一定将您的作品都完好无损地交到博物馆的手上。”

“诶，谢谢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