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白眼狼 第20章 畸变

今年的夏天似乎特别热，温室效应已经逐渐展现出来它的威力了，太阳都落山好几个小时了，水管里的水还是热的，宋致都没打电，打开花洒准备冲个冷水澡，都不能如愿。

他白天出了太多汗，就和头发一块儿洗了，肩上搭着毛巾从浴室出来，就见方觉夏坐在沙发上，一边乐呵呵看电视，一边修剪脚趾甲。

方觉夏看电视从来不挑，什么他都能看进去，从动画片到新闻联播，只要有个画面方觉夏就不会觉得无聊。宋致就很佩服他这一点，就像现在电视里播放的篮球赛，宋致就一点兴趣都没有。

剪指甲时一心二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万一剪破皮了疼的还是方觉夏自己。宋致说了他两句，说不听，没办法只能抢过指甲钳，按住脚帮他剪。

方觉夏哪儿让人帮自己剪过脚指甲啊，抽脚没抽回去，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枕头里滚了一圈，然后继续聚精会神看电视。

等篮球赛进入尾声，宋致的指甲早就剪完了，只是方觉夏没有注意，宋致也回不过神来，一直圈着方觉夏的脚舍不得放。

直到宋光明赶着月色浑身疲倦地打开门回到家，宋致才像是突然惊醒般松开手。

王梅系着围裙听到开门的动静从厨房走出来，见宋光明累到话都不想说，心有不忍，提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被什么事耽搁了吗？明天要不就休息一天吧？我炖点汤给你补补身体。”

宋光明摆摆手没说话，点起一根烟缓解疲劳。

吃完饭，王梅又在灶炉上炖起了汤，她催宋致和方觉夏赶紧回房休息，等汤炖好了，再下来吃。

方觉夏和宋致一左一右走在楼梯上，方觉夏一直在跟谁发短信，总能听见叮咚叮咚的提示音。宋致有心想偷看，方觉夏却警惕得很，一手遮住屏幕，半个字都没透露出去。

进房间的时候，方觉夏突然道：“星期六我有点事，星期天我再陪你去医院，行吗？”

宋致沉默了好半天，“不行”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咽回去，他背对着方觉夏，看不清表情，只问：“是去约会吗？”

“什么啊！当然不是了！”方觉夏突兀地红了脸，匆忙否认后关上了门。

方觉夏越是这个态度宋致越是怀疑其中有事，他不禁想起那天同桌提到的“内部消息”，无名火横生的同时，又有些吃味。

宋致坐在床边几乎是神经质地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半干的头发，哪怕头发彻底干透也还是重复着动作。他能感觉到靠近头顶的皮肤被粗糙的毛巾磨蹭得火辣辣的疼感，但无论如何就是停不下来。

星期六星期六星期六……

犹如魔怔了一般，宋致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好似要把它们嚼碎了咽下去。

星期六一大早，方觉夏换上一身运动套装，脚踩白色球鞋，什么都没拿就出门了。

他前脚刚走，宋致后脚就跟了上去，远远地吊着，保持着不会跟丢，又不会轻易被发现的距离。

方觉夏这一路都在跟人打电话，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多了个尾巴，他早早赶到约定地点，精神焕发往门口一站，就像一个人群中的发光体，顿时引来许多人侧目。

双马尾女孩儿还没来，方觉夏买了两杯冰饮，喝了一半就看见那个女孩子从拐角处跑了过来，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看得出来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化了点淡妆，穿着亮眼的超短裙，和方觉夏走在一起很是般配。

这个女孩子叫邓依，爱慕方觉夏好长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有表白，她经常会去球场给方觉夏送水，两人偶尔能聊上一两句，也算是有点私交。

毕业前她突然找到方觉夏，希望他能帮一个忙，了解到事情所有发展和经过后，方觉夏没多想就答应了。无关其它，纯粹因为他作为一个身体正直青春期的直男，难以拒绝一个可爱的小女生的请求。

两人并肩往体育中心里面走，方觉夏善于交际，气氛并不尴尬反而很融洽，有说有笑间，叫人看了嫉妒又眼红。

宋致把帽檐压得很低，处身于人群最外围，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的他，毫不犹豫大步跟了上去。路过一家小文具店时，他进去了一趟，出来后裤袋里多了一把小型美工刀。

学校放了长假，体育中心就热闹起来。很多家长都会趁着有时间把孩子送到兴趣班，体育中心内各种兴趣班数不胜数，一放假便门庭若市。

方觉夏和邓依穿梭在人群中，脚步悠闲，两人来到一楼的篮球场，推开门，一个篮球横空飞来，闪电般直冲方觉夏的脸面。

邓依一声尖叫，下意识躲到了方觉夏背后，方觉夏闪避不及，又没有了退路，只能五指一张，堪堪在鼻尖前一厘米的距离将篮球抓在掌心。

幸好只是有惊无险，方觉夏都能感觉自己脸上的绒毛在竖立舒展，每个细胞都在诉说惊魂未定。这一球要是没接好，他怕是要破相了。

方觉夏手掌一翻，球落在地面又弹回手心，他拍了几下，目光扫视了一圈，锁定在一个被人群簇拥的身影上。

那人不是很高，皮肤白净面容清秀，头发理到耳垂上方，一颗亮眼的钻石耳钉在发尾若隐若现。她踩着一双内增高的球鞋，看上去还是比方觉夏矮了一些，走路有点外八，两只手踹在兜里很是嚣张的模样。

她走到方觉夏跟前，先是肆意打量了一番，接着眼珠子又拐了个弯落在邓依身上，神情轻蔑。

球场边上一个剃了板寸头的大男孩儿火急火燎走过来，拖着一条打了石膏的腿一瘸一拐。邓依顾不上害怕，连忙上去扶了一把，嘴里道：“哥，你着什么急，慢一点！”

她哥疼得满头大汗，气势却丝毫不弱，眼神比刀子还要凌厉，狠狠刮在小矮个儿的身上。

这是一场闹剧，但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的方觉夏并没有兴趣欣赏。他上前一步错开火药味渐浓的三个人，抬臂扣腕，篮球在空中划过一个利落的弧线，轻松入框。

小矮个儿听到球落地的声音，转过身来，视线与方觉夏对接。方觉夏一挑眉，两人都有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意思。

其实吧，方觉夏现在心里是有点暗爽的。自从来到这里，他的身高就一直在被尹子泰和宋致打击，身边亲近的男性似乎都比他高，方觉夏嘴上不说，心底里还是很在意的。如今，方觉夏站在这里，终于等来了一个比他矮的人，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真的是太爽了，他甚至感觉自己有点高原反应，缺氧。

小矮个儿悄悄踮起脚，双手叉着腰，说话很是娇蛮，还有点雌雄莫辨。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三分投篮吗？我也会！”

说着，她勾了勾手指，有人扔过来一个球，她一跃一抛，球进了。顿时，球场上的人很做作地一阵欢呼击掌，好像中了五百万一样。

方觉夏趁她抬头的瞬间，看清这小矮个儿并没有喉结，心里立马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个女的啊，难怪没有自己高。

想到这里，方觉夏想反手给自己一个耳光。你到底在说什么自暴自弃的话！一米八怎么了？没给男性平均身高拖后腿，是那两个人打了激素成长得太茁壮了好吗？！

话题拉回正轨。眼前这小“矮个儿”的身高放在女性中，是比较高的了。方觉夏被事实拽回地面，没有高原反应也不缺氧了，他开始好奇，自己究竟卷入了一个怎样的猎奇故事。

邓依告诉方觉夏的原话是，有人追求她不成，便心胸狭隘打击报复，明面上和她哥光明正大约了一场篮球赛，暗地里却找人打断了她哥的腿，借此来嘲笑讽刺。

方觉夏原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是校园里的小混混扛把子，没想到实物与想象不符，这哪是什么扛把子，明明就是个嚣张跋扈的钻石大小姐。

方觉夏思维混乱，再三确认，“你说她追求你……”

邓依红着脸点头，很难为情，“我拒绝她了，我说我喜欢男的…”

“诶！停！”小矮个儿连忙打断这两人的对话，澄清道：“别说了别说了，怪我当初瞎了眼，要早知道你这么麻烦，我打死不招你！”

她从小就倍受娇纵，说话不经大脑，性格直爽却不讨喜。但架不住家里有钱，大家为了捞点好处都捧着她，越惯越膨胀。

只是她这口无遮拦的模样，还有点像犯浑时的尹子泰，方觉夏好气的同时，又有些好笑。如果是尹子泰在他面前这样跳脚，他早就一巴掌糊上去了。

小矮个儿还在自顾自咋咋呼呼，“你哥的腿真不管我的事儿，天太黑了，我碰都没碰他，他自己摔的，你可别四处诬赖我。”

说完，她手一挥，身后一群人呼啦全涌了上来 ，气势汹汹。

“废话少说，不是来打比赛的吗？你们人呢？”小矮个儿双手抱着平A的胸，问。

方觉夏左右看了看，见邓依她哥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拉出一队人。那堆队人个个面色灰败，毫无战意，一看就知道是临时强行组建起来的民间起义军。

双拳难敌四手，方觉夏抱着头，正考虑要不要六分投，忽然尹子泰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大长腿走路带风，岔着腿往那儿一站，比寻常人都高出一头，道：“兄弟，打球带我一个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