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失反手合上大门,她没打算直接制止猎刀的行动。
——她连发生了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见沈莫失进门,猎刀暂时收起了长刀,“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没必要参与进来。”
“谁说我要参与进来了?”沈莫失反驳她,“我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瞒着我的?”
“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忍不住插一脚的。”猎刀无奈地看着她,她多少是了解些沈莫失的性子的。
沈莫失一挑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是一定要追根到底了,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去问陆岭,这领地内我还真不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快说吧,吊起我的胃口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这是真不希望我参与进来还是欲迎还拒呢?”
听到沈莫失口无遮拦的用词,猎刀抽了抽嘴角,犹豫片刻,终是叹了口气作出妥协,“告诉你行了吧,真是个小祖宗。”
沈莫失熟门熟路地从冰箱里掏出饮料给两人满上,做好了吃瓜的完全准备。
猎刀手里被她硬塞了一杯果汁,这么一折腾,让她原本陷入过去回忆中沉郁的心情也缓和了些。
“我也是才收到消息不久,这么突然的事情,真要和你自己说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了。”
“要不就从那条蛇开始?她被谁抓住了?”
捧着冰凉的杯子,猎刀压下了心头杂乱焦躁的思绪,尽量以沉稳的语调说出口。
“克拉芙季雅·科洛莫罗,我们一般叫她克拉法。”
沈莫失脑门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来,“这是谁?名字这么长。”
等等,这么长的名字,她是不是听说过一个?
翻阅了一番记忆后,沈莫失恍然大悟,“是那个暴君啊!”
“暴君?”纷乱的思绪被沈莫失打断了一瞬,猎刀惊诧地看向沈莫失。
“我们聊的不是那个鬃狮蜥领主吗?”看到猎刀的神色,沈莫失有点怀疑是自己记错了。
猎刀似乎是想笑,但是又想到了什么,笑意突兀地消失了,“现在她也被称作暴君了吗?”
沈莫失摆摆手辟谣。
“那倒不是,只是她的风评听着着实不太友好,你知道的,肆意妄为,连领主副手都能随意打杀了什么的,我记不住她的名字,就随意给她起了个外号。”
“难道这个外号在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猎刀听了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笑?
“我不知道,我并不是很关注她的消息……或者说,关于鬃狮蜥领地内的一切消息,我都不关注。”
摩挲了一番手中的饮料杯,猎刀向沈莫失解释道:“至于暴君这个外号,在我们这辈人里,是指向另一个人的,所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这番话时,猎刀神色阴郁,一向犀利的猫瞳中一丝光都透不进去,不知注视着什么方向。
沈莫失见状,迅速岔开话题,“这个以后再谈,现在我们不是在说那条蛇吗?说起来这么久了,我连她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猎刀恍惚一瞬,终于回过神来,努力露出个轻松的笑容掩饰失态,“你说的没错,还是先聊聊她的事情吧。”
清了清嗓子,猎刀继续解释道:“她叫鳞,从小我们一起长大,我们都是孤儿,我是指我、鳞,还有克拉法。”
“嗯?”沈莫失战术后仰,她没想到猎刀妈妈的过去居然能和那位暴君领主扯上关系。
看她夸张的表情,猎刀知道她误解了。
“我跟克拉法的关系并不亲近,她可能都不记得我了,只是当年她就是个风云人物,所以我对她印象格外深刻罢了。”
“跟她关系近的是鳞,所以当年……她才会留在克拉法身边做医生。”
“豁!”沈莫失没想到那位蛇已经来历也不简单,猎刀挖的居然是暴君领主的墙角?
“所以这就是她被抓起来的原因吗?”沈莫失猜测道,“因为她想要跳槽?那位暴、克拉法的脾气坏到连跳槽这种事情都不允许吗?”
猎刀皱起眉头,“如果是十年前,我还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她的脾气不至于坏到这种程度,可是现在……我并不能确定。”
“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猎刀抬眸看向沈莫失,深棕色的猫瞳在光线的映射下几乎呈现出一种通透的琥珀色,美丽,但也危险。
“这件事肯定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怂恿鳞,她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至少还能做个受人尊敬的医生。”
沈莫失知道猎刀是不可能放下这件事了,“那你难道是打算亲自去救她吗?在一位领主的地盘上救出一位被领主针对的人,你知道有多难吗?”
每个领地都有其独特的生态,鬃狮蜥领地是唯一一个由兽人领主掌权的领地,许多好斗的兽人都聚集在那里,简单来说,强者为王,单体战斗力比起另外两个领地高出了不止一点。
猎刀无畏地笑笑,“我应该比你要清楚些吧,那可是我的故乡。”
看着猎刀坚定的神色,沈莫失不禁有些疑惑,已经十年没怎么联系的人了,真的还会有那么深重的情谊吗?
一个因为对方的劝说就愿意放弃优渥的生活和故乡,与自己的老上司对着干,另一个在对方落难时毫不犹豫就选择只身救援。
沈莫失摸了摸沙发上柔软的浅绿色装饰布,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内情。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你考虑过红雪的心情吗?”
沈莫失还是试图劝说猎刀,“真的想要救她的话,我可以试试拜托陆岭,她的力量肯定比你一个人要强得多。”
猎刀摇了摇头。
“让领主出面是最不合适的办法了,你来的时间不久并不了解,和平对于我们而言,也不过是这十几年的事情罢了,领主们都努力维持着目前微妙的局势。”
“让我自己去才是最合适的办法,毕竟我也算是她们的旧人,这只是我们的私事,至于红雪……”
想到红雪,猎刀不禁露出柔软的眼神,这是她唯一的软肋,“我至少会保证自己平安回来的。”
沈莫失皱着眉,很难就这么放任猎刀一个人奔赴险境。
或许十年前的猎刀可以从鬃狮蜥领地里全身而退,可十年后,猎刀对领地内十年间发生的事情说不定还没有她了解得多,而且身体也是大病初愈的状态,怎么看怎么让人不放心。
沈莫失张口欲言,却被猎刀果断地打断了,“我是一定会去的,别想说服我了。”
闻言,沈莫失磨了磨牙,“谁我我要劝你别去了?我也要跟着你去。”
不过是改一改旅行计划罢了,提前游历鬃狮蜥领地有什么不好的,闲着也是闲着。
猎刀露出无奈的表情,“这就是我不想告诉你的原因,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忍不住插一脚的。”
沈莫失完全不介意猎刀的调侃。
哼,猎刀以为她是谁啊,面子这种东西,想丢的话她是随时都可以丢掉的。
“既然我没办法说服你,那你也别想要说服我。”沈莫失原地开始耍赖。
面对沈莫失的耍赖,猎刀表情平静,自从她决定对沈莫失坦白的时候就做好面对现在的情况的准备了。
“我也没想着要说服你。”
“嗯?”沈莫失挑眉看向猎刀,这怎么不按套路来?
猎刀低头抿了口被她捂暖了的果汁,“也只有红雪那个小孩子才以为你是真的像看起来那么弱不经风吧。”
闻言,沈莫失挑起嘴角,举起手中的果汁示意猎刀,“有眼光嘛,干杯?”
猎刀瞥了她一眼,意思意思地用杯子与她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蛇人诶,”喝着果汁,沈莫失抚唇思索,“仔细想想,那个克拉法是扣了我的蛇啊!怎么会有人能做出扣下别人的蛇这种坏事情呢。”
猎刀看着喝了口果汁就开始发酒疯的沈莫失,无奈提醒对方,“想得很好但是别再想了,是我们在挖她的墙角,那根本就不是你的蛇。”
沈莫失根本不管这一点,已经开始畅想自己提前开始的旅行计划了。
“唔,还有那里的肉和水果据说也味道不错,咱们到时候顺便去吃一吃吧。”
猎刀摇摇头,一口饮尽自己杯里的果汁,起身去整理行装。
“随你,不过提醒你,肉确实是不错的,水果就要看你下不下得了口了。”
猎刀将身旁的长刀仔细收纳好,低头看向沈莫失。
“我们就聊到这吧,要尽快启程了,虽然根据我接到的消息,鳞暂时只是被囚禁,没听说克拉法有要对鳞下手的消息,可是她的脾气我现在也摸不准。”
沈莫失也学着猎刀一口闷,“红雪交给谁照顾?”
“我去拜托马大妈,赶路快的话应该不会花费太久的时间。”猎刀一边梳理需要携带的物品一边回复沈莫失。
沈莫失比划了个“OK”的手势,“那我去问领主要一份资料,总不好什么都不懂闷头扎进去。”
不知道领主那里有没有旅游攻略之类的东西。
“什么?你要北上!”被沈莫失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陆岭惊诧道。
虽然她知道沈莫失总会走的,但没想到这么突然,诊所的几个都说近期没听到沈莫失有出行计划啊。
沈莫失简单向陆岭解释了发生的事件。
“您这就要出发了吗?” 缓过神来的陆岭小心地试探着对方。
“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只做一半的,等事件解决好了我就回来,那几个小孩还不成器呢,不过这阵子放她们练练手也不错。”
沈莫失无意惊吓到陆岭,向她解释自己并不是突然撒手不管了。
陆岭松了口气道,“抱歉,我只是觉得这太突然了,最初我们就说好您随时可以离开的,我这就为您准备。”
“鬃狮蜥领地毕竟远了些,我这边能安排到的人也比较少,请务必注意个人安全,领地内的事务不需要您操心,我都会照顾好的。”
“那边的兽人群体比较多,会有更多的紊乱症患者,受领主的影响,民风尚武,秩序不像我们这边一样和谐,请您尽量不要与对面起正面冲突。”
“至于那位领主……她对外人并不友好,据说这几年也颇受紊乱症困扰,如果遇到什么问题请及时与我联系。”
沈莫失听着陆岭暗戳戳给她上眼药,仗着对方看不到自己,咧嘴无声笑起来。
“好的多谢你,对了,顺便给我来一份鬃狮蜥领地里的旅游攻略吧。”
“旅游!攻略是吗?”陆岭明显也被她噎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到了往常的语气,“好的,我会一并为您准备的。”
陆岭,实在是太好用了。
挂断了电话,沈莫失转头看向无语瞟她的猎刀,咧嘴笑得毫无良心,“都安排好了。”
“让我们干一票大的吧!”
“请你务必不要。”
猎刀扶额叹气,开始怀疑自己带上她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