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染红了天边,也染红了两个孩子的头发。
毛利兰与铃木园子等绿灯亮起后并排走向马路对面。
因为担心工藤歌未的状况,她们婉拒了工藤夫妇想要送自己回家的提议,只是在离家不远处的路口下了车。
铃木园子感觉手背被什么东西蹭得有些痒,低下头发现是毛利兰背包上的挂饰,她眨了眨眼:“小兰,你把另一个送给歌未了吗?”
她记得离开美术馆之前,‘工藤歌未’手中握着一只白色的毛绒球。
毛利兰点点头,暖色夕阳衬得她的脸红彤彤的:“那时候我突然感觉歌未离我们很远,即使牵着手,她好像也会在下一刻就消失一样……我就想要用点什么东西留住她。”
她一直在犹豫多出的一只无论是送给新一还是园子都有些不妥,也许会让另一个人觉得自己被冷落,那只毛绒球挂饰就一直在背包里埋了很久。
铃木园子转过头,眼睛里倒映着傍晚的城市:“……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明明是一个实实在在存在于眼前的人,却好像如同那被霞光晕染的云朵一样,只要被风一吹就会飘走。
————
「‘沙耶’这个名字可以吗?」工藤有希子的笔尖留下娟秀的字迹,眼含笑意,「‘沙耶’寓意着细腻柔和的海滨之砂——也许在黑夜中平平无奇,却会在太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彩。」
不必很耀眼,但在他们眼中闪闪发亮。
“要取新名字吗?”工藤新一皱了皱鼻子,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那就……”
「请多指教,沙耶。」
可她还没有同意……
霜月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对上了三双明亮的眼睛。
工藤优作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去拿纸笔,而是放缓语速说道:“我知道你看得懂,那么……请多指教,沙耶,我的名字是工藤优作,歌未称呼我为‘优作爸爸’,你挑自己喜欢的称呼就好。”
-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霜月略显麻木地坐在饭桌前,像个洋娃娃一样任由工藤有希子把自己摆成乖巧的坐姿,手中捧着几张画满涂鸦的纸,面前是已经打开的柠檬茶罐头,以及正在拆外卖的工藤新一与工藤优作。
据有希子所说,这些都是工藤歌未得知她的存在以后留下的东西,上面还有许多写给她的话。
明明是想干干净净地消失,她却不知为什么慢慢翻动起了手中的纸张。
这样温暖又热烈的情感,让她怎么能拒绝。
尤其是,当她意识到这些善意并不是因为工藤歌未,而是单纯地对着她的时候。
第一张画勉强能看出黑色的弯曲线条大概是铁笼——她对笼子的构造太熟悉了。
画面中有两个小火柴人,绿色的小火柴人背后长着一双翅膀,将黑色的小火柴人拉出牢笼。
下方是一句话:「我们在这一天逃出来了。」
第二张画着两个大火柴人和两个小火柴人,其中一个小火柴人的头顶用绿色的蜡笔画着一只可爱的Q版小火柴人。
下方依次写着‘优作爸爸’、‘有希子妈妈’、‘新一弟弟’、‘我和她’。
第三张是四个小火柴人,最后一个小火柴人头上同样有一只绿色小火柴人。
下面写着‘新一弟弟’、‘小兰’、‘园子’、‘我和她’。
第四张是一黑一绿两个小火柴人,两个小火柴人手牵着手露出笑脸。
「我要和她好好相处。」
原主似乎不太常写字,蜡笔的线条有些抖,还有一些被手掌蹭开的痕迹。
最后一张上面写满了字,大部分都是英文。
「你好,我是工藤歌未。」
「早上好!我是工藤歌未,希望和你好好相处!」
「我有一支很好看的牙刷……」
许多语句都被划掉写了好几次,看上去就像是原主在苦恼该如何向她打招呼。
眼眶忽然一热,霜月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一股久违到她几乎已经要忘掉的悸动在心中萌芽。
正因为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别人的情绪,她没有办法再否认工藤一家对她的态度。
……他们将自己当做‘沙耶’看待,而不是工藤歌未,承认并毫不犹豫地展现了真诚与温柔。
“新酱,帮我拿双筷子……”
耳边忽然传来了朦胧的声音,霜月努力眨眨眼,让逐渐模糊的视线重新清晰起来。
她张了张口。
“我……”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三个人齐齐地转过头看向她。
工藤新一迟疑着问道:“歌、沙耶她刚才是不是说话了?”
-
“诶?!沙耶能听见一点声音了吗?!”
-
只是简短地发出了一个音节,霜月发现自己仍然不能说话,不过已经能够听到一些声音。
【恭喜,这个世界对你的排斥少了一些。】原本只是安静无声在远处观察的丘比不知何时跳到了工藤新一头顶。
霜月略微眯起眼睛——刚才被猛烈的温暖包裹,她一时间竟然忘了丘比的存在。
无论外表多么可爱,她都不会因此而忽略丘比的危险性。
趁现在把丘比杀掉的话……
【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这么做,霜月,】丘比歪了歪脑袋,【与这个世界不符的魔法体系只会让你受到伤害,还可能连累到这具身体的主人。】
正如它所言,霜月在试图调动魔力的刹那就忍不住咬紧了下唇。
当「毁灭」性质的魔法施加在丘比身上时,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她的灵魂。
如果强行使用魔法,很可能会让原主也受到这股力量的影响。
【我无法与这个世界之人签订契约,即使不消灭我,也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影响。】丘比跳下工藤新一的脑袋,从半开的窗户一跃而出,【不过你现在似乎非常不想看到我。】
当然不想。
原主的其中一幅画里有一团粉色的生物,其他人也许很难理解对方堪称抽象的画技,但霜月一眼就认出那是丘比。
丘比没有说谎,这个世界只有她能回应对方,可是目前她借住在原主的身体里——也就是说,原主很可能也能与丘比交流。
……按照丘比的说法,至少原主无法变成魔法少女,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于是她衡量了一下杀与不杀丘比的利弊,最终选择了收回视线。
“沙耶?”与她平视的工藤新一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
霜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
没有味道。
无论进食什么样的食物都像是在嚼不同口感的蜡烛。
霜月只是在三人期待的视线中勉强扒拉完半碗饭,又把铃木园子送的柠檬茶喝完,算是结束了这顿晚餐。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比起同龄人更加虚弱,让一向习惯以强韧体质进行战斗的她颇为不习惯。
“沙耶不试试看炸虾吗?”有希子期待地将炸虾往前推了推,“这家店的炸虾很受欢迎。”
工藤新一果断夹了一只炸虾——他怕自己再不出手的话,好吃的菜都会进霜月的饭碗里。
老妈已经快要把对方空掉的碗重新填满了!
注意到自家儿子的动作,有希子不着痕迹地将甜品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她绝对要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这是什么二胎夺爱环节?!
霜月忍不住把碗往自己这边收了收,她实在觉得毫无味道的饭菜难以下咽,也并不怎么喜欢虾,于是试图用委婉一些的说辞表达自己已经饱了。
出口的口型却是——「我不会剥虾」。
面对三人有些惊讶的神色,她差点想把自己埋进饭碗里。
她只是进入了七岁孩子的身体,又不是真正的七岁,怎么现在连说话都变得奇怪起来了?!
还说出这种幼稚的话……她已经预感到对方的回答了。
不过就是‘这有什么不会的’……
“不会吗?我来教你!”
脑海中的童年记忆忽然消散,霜月不由睁大了眼睛抬起头。
工藤有希子拍了拍手,率先站起身:“不过我们需要先洗手,新酱来做示范可以吗?”
-
“看好哦,沙耶酱,先用一只手抓住虾的身体,然后像这样子把虾头扭下来……”
“然后用这个姿势从旁边剥掉一截虾壳……”
“最后在尾巴这里掐一下,完美的虾肉就出来了!”
“在剥硬壳虾的时候要更加注意,”工藤新一补充道,“不能直接用指腹去压虾壳的边缘,不然很容易被划破手指。”
有希子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她努力端平了水,没有让新酱感觉母爱被夺走。
霜月犹豫地看着手中被自己剥出的完美虾肉,将其送到了工藤新一碗中。
后者疑惑地抬起头,却见工藤优作抬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晚上想做些什么?看书还是画画?”
上次医院里的检查结果还在抽屉里躺着,他和有希子可都没有忘记霜月的五感缺陷,特地挑选了外形好看的食物,只是现在看来效果并不好。
一想到对方甚至不能从美食中获得正向反馈,他就忍不住感觉心里有些沉。
往好处想,对方已经能够听到些声音了,说不定其他的感官也会在心理问题的源头被解开后一点点恢复。
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然而望着工藤优作温和的眼神,霜月没能表达出这句话。
这样高强度的交流对她而言有些超标了,但出乎意料地,她并没有感觉到疲惫。
她静默片刻,写道:「我想给她留几句话,可以吗?」
她想要……伸手触碰这份温暖。
1.「沙耶」这个名字的寓意是从网上查了之后按照我自己的理解解释的。
以下为网络来源的内容:
「沙耶这个名字可能含有的意思:①细腻柔和的海滨之砂,也指神秘之物;②光辉、闪耀的意思,代表着希望女孩能够成为一个充满活力和光彩的人;③美丽、优雅的意思,代表着希望女孩成为一个美丽、自信和优雅的人。」
2.歌未的画技有点抽象,大概是0.5个步美(?)。
3.从父亲视角出发的话,好难把控优作的表现_(:з」∠)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细腻柔和的海滨之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