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叫什么无需他多做介绍,当今二圣,一掌生门施医术活死人肉白骨,一守死道持利剑绞厉鬼杀恶灵,此般二人俱在南境。这是哪怕日日在惊华峰上晒太阳的徐行藏,都不能不知道,而且必须留心着的事儿。
他原本只关注南境的三个合道真君,现在比较好奇另一个。
顾之川身上的味儿有点儿太好闻了,过分的那种。
是惊喜么。
应该是惊吓。
徐行藏垂下了眼眸,这味道卸走了他大半的力道,让疲乏涌上全身,困倦悄然而至,想睡觉,更想睡了他。
这一点,有甚过对晏隋,甚至是压倒性的胜利。
并非心生爱慕,满怀喜悦,只是想做那躯体纠缠,抛却礼义廉耻的事儿而已。
他完全承认自己卑劣地好色之心,但他绝不肯反被美色玩弄。
白纱下垂着的一只手狠狠地掐着指头尖,徐行藏的嘴却翘起了微笑的弧度,“好名字。浪结同心嗣太平,一朝闲梦决东征。剑圣大人,徐某人祝你东行顺利。”
危宿仙君头纱上的金线有反光落到了剑圣的脸上,将那张棱角分明,无悲无喜的脸,镌刻上了些许阳光的斑驳,似乎这样就能给孤峰镀上星光,硬染两分风月。
但剑圣似乎不读诗书,不解风情,不知道徐行藏隐下的这首叫《隋宫》词句中有更深情款款的两句。
横波若久留人住,还望江南无限情。
此番东行江南,会有人留我久住,给予无限深情吗?
我定然是太久没碰男人了,搁这儿发疯呢。随便挑个顺眼的来玩玩儿。
心头的鼓噪久制不下,再掐下去,手上的那层薄皮儿就会划破,无端见了血,场面就不美了。徐行藏在心头咒骂着,不该接这个活儿。
他现在不想借着雪中仙跟药王谷搞好关系了,就想掳走这根穿着绿皮儿的白心小菜苗,然后对他动强。
他爷爷奶奶,他祖宗的。
这人身上的草药味儿是兑了迷情香么。
不行,他看起来太小了,对他下手的话,良心会有点儿过意不去。
艹,该死的。
徐行藏暗自咒骂了声。
我的良心居然会痛。
徐行藏又骂了一声。
艹,我居然还有良心这玩意儿。
“仙君,仙君。”顾之川看着似乎把剑圣看痴了去的徐行藏,懊恼地推了推他。
不要碰我!
再碰我,我一口吃了你。
这姓顾的一定克我,就连他触过的地方,那怕隔着衣纱,都是一阵难挨的酥痒。
徐行藏骤然横来的眼神,吓了顾之川一跳,他满腹委屈,“仙君若是喜欢剑圣,只管大方地看去,做甚要来掐之川的头发。”
某个眼眸已经不甚清明的家伙,回神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雪中仙高束着的马尾给全掐断了。他那不听话的手指还拽着老长一条头发在摩挲。
这个恶毒的家伙,活似在抄底掐韭菜与葱根。
徐行藏,“……”
叶玖呢,滚过来,一定是天天帮他修剪头发修剪惯了。以后自己理头。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一柄剑斜划到顾之川眼前,“比划一下,就知道顺不顺利了。”
宴隋的声音语调没有起伏,面上表情也纹丝不动,而且那把剑的所有锋锐俱是朝着徐行藏去的。但顾之川不争气地被扫来的威势喝住,要不是徐行藏的手还搭在他肩上,温和暖融的势力始终笼罩在他身上,他又得用掉一张逃命符。上一张逃命符,被用来摆脱他师兄不停地叨叨和添加物品箱匣。
然后迟到了。
不是,你们高手之间都是这样玩儿的吗?
或许徐行藏不是故意的,或许剑圣只是想帮之川找回场子,毕竟之川师兄定然告诉过林宗主,务必请剑圣保护雪中仙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少,而现在,全被危宿仙君目不转睛地看着剑圣时给薅掉了。
但顶着一头短发还要受威压的气的顾之川真心不爽。
我,雪中仙,难道是你们两play的一环吗。
他平等地讨厌每一个合道真君,你们强你们就有理了吗?好吧,除之川师兄和林宗主以外。毕竟他们俩不在现场。
徐行藏化掉了宴隋的威压后,漠视了他横过来的剑。
而是转向了苦主,“川川,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徐行藏脸上的表情看起挺痛苦的,可能他自己确实也在状况之外。某人自度自己很是端得住,不管是对着陆鸣还是谁,他几乎从未失态过,表情管理也是一流的。揽镜自顾久了,很难因为一两个美人,就流哈喇子。
甚至徐行藏不觉得自己会有一日做出任何有违心意想展现的任何细微表情,但现在,显然在告诉他不这么一回事儿。
你没那么有能耐。
也并非能掌控全局。
我该算个黄道吉日的,出师不利,徐行藏也只能想办法处理。不光剑圣,药王谷那么多人还齐刷刷地看着他呢。
这位顾团宠的威力,徐行藏有点儿见识了。
“仙君,之川确实不想要头短发,哪怕是仙君亲手绞的。”本来飘逸潇洒的长马尾,现在成了冲天炮,顾之川解了发绳,又成了鸡窝头。虽然,仙家没有那么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讲究,他顾之川也无父无母,全靠师父师兄养着,但是现在这个发型,是真心不喜欢。
他南境小霸王称霸江湖,自由自在的梦想破碎,现在挺像一个没人要的南境小乞丐的。
之川还被这个争强日月星辰之容的荷包蛋和那个冷绝雨雪风霜的黑铁剑夹在中间!
这是要之川活吗?这分明是想要之川的命。
关乎头发的事儿很怪,要是破皮流血一类的,都好办,用灵力治疗,或者磕两丸丹药的事儿。但是头发损伤,不属于受伤范畴,不好用外力恢复。简单来说,只有等着自己长了。
徐行藏扯掉了头纱,把一头没有束的头发放到了顾之川手上。
“随便你剪,外加一个条件可以吗?”同态复仇,外加一个赔偿,应该够了。
发丝如水缎,比衣纱更柔软顺滑,潺潺地流淌在顾之川的手上。
确实挺想霍霍一下,破坏美好的事物会让人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比如毁掉徐行藏这头长发,可以仔细看看他究竟有多好看,能不能随便一个发型都撑得住,还可以毁掉他四处招摇撞骗的资本,他不信顶着一个鸟窝,徐行藏还能信心十足的勾搭人。顾之川掐掉了一缕,徐行藏眼都不眨,还朝他笑。
极致的美貌,足够近的距离,顾之川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冲击,它在颤抖。
那缕头发落到了地上,被风吹散,和他之前被徐行藏掐掉又没有完全抓住的一些揉混在了风中,不辨彼此。
徐行藏真的会任由之川处置他这头头发。
“仙君,真的随便之川剪啦?”
叶玖在跳脚,然后被金叶按住了。
“对。”
“哈哈,那光头也可以吗?”
徐行藏不甚介意这个,“我自恃美貌。”随便你嚯嚯,丑了算我的。
他真的好丑。更可恶的是,顾之川设想了一下,不管是光头还是同样的头顶一个鸡窝,徐行藏的这张脸还是照旧的好看。
这不公平,为什么顶格的美貌之川没有。
师兄,你说好了之川可以要世界上的一切好东西的呢。
“那仙君,条件也可以随便提吗?”
“只要我能。”
把你送给之川好了。吓一吓他。
顾之川没把徐行藏吓到,先自己被自己乍然冒出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下徐行藏的脸,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指尖刚好抚过他眼下的青黑。此人貌美,缺非无暇。
手上的触觉只有肌肉跳动的一瞬,视野中漂亮的像琉璃一样的瞳孔扩大,眼睛收窄,然而这都抵不过他的心跳怦然。
“好啦,我们抵平了。”之川满头的头发,换摸你一次。
顾之川的心脏在滴血,可是他对徐行藏的头发下不去手了,也想不出有什么事儿,要指使他去做。
之川竟然是个色中饿鬼。
如果徐行藏愿意的话,还想和他贴贴,他身上的葡萄清香都是那么的让人嫉妒。
但他定然是不愿意的。
但凡有一二分愿意,可能都是对着剑圣。无需千金剑,已然万里寒,剑圣的美名横渡四海山川,为他心折是再自然不过之事。
顾之川都想不到,要是有人,第一天见着了自己,就因为自己长的好看,而喜欢的不得了,他都不知道会多么讨厌那家伙。
好烦,如果之川和徐行藏一起长大就好了。当年师父捡之川的时候,怎么不把徐行藏一块儿捡回来呢。这样之川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喜欢他了。
还有什么是比进水楼台先得月,更美妙的事儿吗。如果有,那一定是青梅伴竹马。
那么请问究竟是谁和徐行藏青梅竹马,之川揪出他来了,一定会对他好的。
危宿仙君意外地保下了自己的头发,还得到了个据说可以安神助眠的香囊,在他疑惑挑眉的空档,雪中仙跑到葱苗堆里去整理那铺天盖地的箱子们。
善良的小公主是好打发的,但公主身边的恶毒皇后与骑士们就不好哄了。
徐行藏按捺住骤然脱离出那股药香的焦灼,与妄图追着顾之川去的脚,笑吟吟地对上目光不善的柳长老。
“浪结同心嗣太平,一朝闲梦决东征。红颜泣尽宫谁守,白骨流多殿自行。仙李根深摇柳色,□□花谢到芜城。横波若久留人住,还望江南无限情。”——《隋宫》陈子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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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