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书承听得黎王屋内动静,猜是黑衣人回来了,没想一开门便闻见浓重的血腥气,床边黑血喷溅一片。
黎王倒还清醒,看见姬书承张口便是惨嚎:“皇兄,快救我,她要杀了我。”
长剑带了残影划过,带走月半身上的黑袍,同时在她上臂留下深深血痕。
“果然是你,是你将我皇弟变成这样的?”姬书承质问道。
月半直起身,方才一剑过来,她便知自己不是姬书承的对手,不打算再逃。
纤手从胳膊抚过,深可见骨的伤口便蠕动着开始愈合,搭配上月半妖冶的脸,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异之感。
姬书承提防的眯起眼。
“你弟弟马上就要死了,只有我能救他。”
“你胡说!我分明……”黎王抢着开口,话还未说完身子一僵,又开始痛苦扭动,索性有绳子把他绑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呜咽生。
姬书承面色阴沉,“你想要什么?”
“我救他,你就放我……”月半刚想以此跑路,但转念一想,黎王身上有不知来源的本族蛊毒,还有荼白说姬书承身上有邪物的味道,话锋一转,“你就让我跟在身边。”
“趁机毒死我吗?别耍花招,你打不过我。”
“不。”月半轻盈跃到黎王床上坐下,手狠往人身上一按,黎王立刻抖动着吐出一滩蠕动的粘稠物,不省人事。
“想必早些你早已经认出我的身份,我不过是来京城调查一些事…有关匈奴,现在还有黎王,或许我们能合作。”
姬书承上下打量月半一番,汉人与巫族确无怨仇,她一个弱女子也没必要挑起纷争,但……
“你怎么保证?”
月半举起荼白,将另一只手放在胸口:“我以我的本命蛊保证,不会加害与你,调查完就走。”当然,如果可以的话顺道把你也绑回去。
姬书承正犹豫着,却见月半将荼白扔黎王身上咬了一口,“为了防止你对我不利,现在他中了我的蛊毒,需要定时服药,否则肝肠寸断。”
黎王刚转醒就听到这样一句,躺在塌上瞪大眼睛,“不不不,皇兄你救我,我不想死。”
“成交,否则我就将你交给匈奴。”姬书承面无表情,看了月半一眼转身离去。
月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跟了上去,留下哀嚎的黎王。
不急,她有时间慢慢弄清他身上的蛊从何而来。
回到太子府,姬书承命人给月半安排住宿,换上一身正常的衣裳,自己则回到书房。
他刚坐下,便见窗台上坐了一个人影。
“你是太子姬书承,太可惜了,要不我就将你掠回去做我的男人。”月半把玩着自己身上首饰,歪头看向姬书承。
“你来做什么。”姬书承一阵恶寒,不动声色将桌上密报压在书下,平静的看向月半。
月半冲他伸出手露出一个微笑,“把我的石头还我,丢太多便不能占卜了。”
那笑容在月半脸上一下如冰雪笑容,剩下人儿精致的眉眼,清澈又剔透。
姬书承将散落在黎王府的那些掏出来放到月半掌心,温凉触感袭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覆上了月半整只手,那感觉柔软的可怕。
姬书承心下一惊,忙缩回手,又复返从月半手里捡走当时在酒楼给他的那块。
“嘁。”月半撇撇嘴,数了一下从窗户翻身离开。
走前留下一串清冷的声音,随风送入姬书承耳内:“为表诚意,我叫月半。”
“月半……”姬书承喃喃念了两边,怔然坐在椅上,半晌才展开密报——
左屠耆王巴彦那已抵京。
月半回到屋内换上寻常汉人的衣服,把自己的东西小心包好,回想着黎王的情况。
他身上的蛊这些年都是靠药物压制,明显下蛊之人不会控制,否则也不会令他这般遭罪。
还是写个信问问前些年是否有蛊虫外送吧。
月半坐在房梁上,从小包翻出老旧的羊皮纸,手指从一个银色小罐中蘸取液体。
那液体遇见羊皮纸就灼烧起来,待到月半最后一字落笔,羊皮纸便也烧尽了。
许是黎王身上的蛊影响了荼白的判断,明日,她要去的令一个方向正是皇宫,想必姬书承能把她带进去,倒省得自己翻墙。
次日清晨,姬书承一出门便见门口地上蹲了一团小小的身影,身上已然落了不少雪。
还未等他开口,月半已经仰起脸:“我想去皇宫。”
正巧他要入宫,但月半要入宫,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会跟紧你的。”月半一边说一边思考如果他不同意,就用蛊把他控制的可能性。
“好,不过你要扮成侍女。”
对此月半并无异议。
二人对坐于马车上,月半巴巴看着姬书承,突然开口:“在巫族,我看上谁便可抢去做丈夫。”
姬书承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但还是艰难开口:“巫族的成婚风俗,还真是独特。”
“我看上的都可以。”月半继续道,因为她是圣女,可以有很多男人繁衍子嗣,但她没说出来,因为大长老嘱咐在外少透露身份。
“那聘礼呢?”
“聘礼?”
“你想给我多少聘礼?”
按理说自己是不需要给聘礼的,但汉人毕竟不同,月半想得脑子都要冒烟了,开始掰着手指头算道:“子母蛊十对,金蝉蛊五只,蚀骨蛊三只,噬心蛊五只,往生蛊五只……落回毒百瓶,朱砂百瓶,弹指醉百袋……还有很多很多毒物,我有一个毒窟,你若是想要都给你,蛊都是我自己养的,毒药也是我自己炼的。”
月半抬头,眼中尽是诚恳之色。
姬书承连忙转头避开与她的眼神交流,他突然后悔与月半合作,总觉得自己好像会悄无声息的化作一滩尸水,一点渣都不剩。
“如果你觉得不够,巫族与匈奴交界之处,有许多矿山,还有黑油。”
“此话当真。”姬书承眼前一亮。
“当然,不过匈奴也想要,我们可以合作。”
“这事日后再议。”姬书承再抬头时心下已经有了打算。
二人不多时便行至皇宫内,月半好奇的掀开一角窗帘向外看去,面色慢慢变得凝重。
整个皇宫仿佛氤氲着一层浓白雾气,光是瞧着就令人浑身不适。
马车停下,月半跟了姬书承身后,两人皆是无言,往养心殿行去。
还未到时,便见一个身影翩然而立。
女人裹着件雪白狐裘,神色慵懒,斥着粉腻酥融、娇艳欲滴的神态,头发在上盘成圆形,下层尽是散落在露在寒风中的香肩上。
“华毓夫人。”姬书承点了点头。
那美人却像是腿上突然没了骨头,软绵绵的就往姬书承怀里跌。
姬书承虽是不愿,但还是伸手相扶,但月半快一步一下将华毓夫人推到她的丫鬟身上,两个人都发出不小的惊呼。
干嘛呢,她先看上的人还没碰,这边的老妖婆就打算碰瓷吗!
姬书承隐住笑意,收回手。
然而华毓夫人脸上的盈盈笑意却是一点没变,声音酥软:“你父皇在养心殿等你。”而后便施施然带着丫鬟离去。
“她有问题!”月半在后面使劲拉了拉姬书承的衣袖。
华毓夫人就像一个腐烂的傀儡,但月半无论怎么感应,确发现她的确是人体肉身。
浓郁的香薰从她身上传来,竟是一下断掉了自己和荼白对邪物的感应,令月半更加确定这里有问题。
“你好好在门口呆着。”看着月半思索的面庞,姬书承进养心殿前反复叮嘱,害怕一眨眼这人就跑不见踪影。
对月半而言,去宫里的大多数区域就像出入无人之地。
养心殿内,香味更浓,姬书承一眼便见皇上衣衫不整的坐于桌案后,脸色红润。
“书承啊,华毓夫人有孕了,朕要给她一个名分。”
“全听父皇安排。”姬书承深深低下头。
“朕已和她说好了,若是个龙儿,就封为太子……”
……
月半本想等姬书承出来后,说服他让自己四处走走,不行就把姬书承控制了。
没想到姬书承出来后就阴沉张脸一个劲往前走,而后怒气冲冲吼了句:“简直是胡闹!”
就这样到宫门口,一个太监从后面急匆匆追了上来。
“太子殿下、殿下!您去看看舒妃娘娘吧。”
“怎么回事?”姬书承此时好似回过神来。
舒妃是他和黎王姬书辞的养母,年底忙,他的确许久不曾探望了。
“娘娘病了好久,但陛下说不劳您费心,不让告诉您,我今儿也是看到您才追了过来。”
姬书承看了月半一眼,示意太监带路。
和死气沉沉皇宫不同,景福宫内一片“繁忙”。
宫女进进出出打着热水。
“又发作了又发作了!”
“哎呀,快按住娘娘!”
“谁去请黎太医来施针啊!”
“娘娘这病都三月又余了,不像病呐……像巫术。”那个太监揪心的站在姬书承身后道。
而当月半和姬书承走进寝殿内,具是一惊,皇后的模样分明和昨夜的黎王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