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拜天、观像、觅星,天地对于他们更具有神性。
是夜,月半盘腿坐在地上。
“大长老预测有邪物出世,祸乱世间,说什么只有我能救众生。”月半气鼓鼓的摘下身上挂着的石头摆出石阵,将荼白放在阵中。
“月亮上的黑气愈发浓郁了,荼白,我们得立刻去寻了。”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垂下,口中喃喃念起晦涩的咒语。
瞬间金光从方才摆好的石头阵中照耀而出,荼白的身上蔓延出金色的纹路,朝两个方向延展开来。
“邪物不就有一个吗?怎么两个方向呢?”
事情变得复杂了。
月半相信自己的本命蛊虫不会搞错,看来得两个方位都探寻一番。
她探手取出一席黑袍穿上,灵巧翻上屋顶,于无声中向荼白感应到邪物的第一个方向奔去。
“我们到了,这是黎王府……东西果然还是到了权贵手中。”
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月半便已到了地方。
此时王府外两队护卫绕交错巡逻,她挑着交错的空隙进了王府。
黎王府占地极广,此时月光冷白,寒气逼人,几盏灯的光芒在风中恍惚飘动,显得萧凉而没有生气。
月半不喜欢这种感受,让她头皮发麻。
她往王府深处去,见着屋子就进去搜寻一番,不久就摸进了库房。
不愧是王爷家,好东西是不少,名贵玉器,珠宝字画满满当当。
月半掏出荼白让它感应,荼白却是摇头晃脑,带着月半翻出来个帝王绿翡翠戒指。
“珠宝脑袋,找什么呢?”月半无语的将戒指一扔。
荼白又是一阵探寻,而后缩着不动。
“什么!不在这里,你莫非冲着戒指来的?不行,我们不能随便拿,赶紧找东西!”
挨了吵又挨了敲的荼白这才引着月半往内室的方向去,一人一虫不多时便出现在黎王爷寝殿的屋檐上。
已是深夜,却没想王爷的寝殿还是亮着烛火。
“放在身边……也不是不可能,我们得等到他睡下了。”说着,月半在房梁上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藏身之所窝了进去。
月半没等到黎王睡下,反倒是没过多久,寝殿的门打开了。
一个裹着大麾的人影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名提灯的侍女。
前面的男人看上去极为瘦弱单薄,风一吹便要倒下的模样,沉闷厚重的大麾好像都能将他压垮。
侍女的提灯照在他的大麾上,映出上面的暗纹,月半勉强认出上面的蟒纹,确定了黎王的身份。
“王爷小心。”
黎王的身子看上去不是一般的弱,上个台阶都要侍女相扶,生怕摔到。
月半在跟着两人一路刚到王府门口。
便被门口站的那人一惊。
正是晚上跑她房门口的神经病!
男人还是那身衣服,棱角分明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蒙上了一层珍珠白的光辉。
都怪月半眼神太好,能清晰看到姬书承垂眸间睫毛在脸上映下的投影,还有蜿蜒清晰的唇线。
月半想起来大长老夸族里那些年轻人时,总说松风水月不及其清华,族中的男子各个同自己一样妖气四溢,哪有这般英朗。她总觉得不贴切,应当用到这人身上才对。
“这般晚了还要出门?你这身子可是经不得吹。”看着黎王在风中飘摇,依着几个护院才能站稳,姬书承面色不善的问道。
黎王面色明显慌张。
“没、没什么,就是有点事。”
他这犹豫的态度,连月半都觉得是有点什么问题……莫非是那东西?!
“你是嫌贵妃娘娘还不够心急吗?赶紧回去别瞎跑。”姬书承怒斥道。
“皇兄……”黎王的眼神中带上焦急,“我必须得出去。”
“不行!你们几个,赶紧把王爷扶回去,再烧点热水。”姬书承指着几个护院说道。
“咳咳咳!皇兄!我必须得出去!咳咳咳!”黎王眼见自己要被架回去,惊慌的喊道,情急之下又是一段惊天动地的咳嗽。
他骤然摆脱几名护院,扑倒在姬书承的腿上。
“你做什么?”姬书承大惊,想要把人扶起来。
“让我去!让我去!我已经迟到了!”黎王一脸惊恐,“求您了!”他在地上扭动着,姬书承费力将人拉起来,转眼又倒了下去。
发出尖锐的叫声,死死抓着姬书承的脚踝,几乎失了神智的翻滚着。
“快来人!按住他!”姬书承向周围大喊道。
但此时黎王力大出奇,生生甩开了几人的手,已然完全是在地上抽搐,手不停的痛苦抓挠着地面,上半身起起落落使劲砸着地面,如同中了邪一般。
“快!叫太医,叫太医!”
护院们紧紧抓着黎王,往府内跑,黎王死死扒着姬书承的胳膊。
下面兵荒马乱,屋顶的月半僵住不动。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黎王的状态好像……中了蛊,蛊毒发作无药压制后的模样。
而且中蛊的时间一定不会短,才将人磨成这样。
但是族内已有多年没有外传蛊毒或者族人外出了,黎王身上又怎么会沾染。
有问题!
月半想跟上一探究竟。
从黎王发病起一直躁动不安的荼白却在此时自己咬开布袋,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洒了出去。
本来跟着往府里走的姬书承身形一滞。
“谁?追!”
月半来不及细想顺着屋檐斜窜出去,几道黑影像是早知道她的位置,围追堵截。
人影远去,姬书承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细细。
蓝绿色的石头犹如弹珠般大小,形状皆不规则,盘绕着隐约的金色纹路。
姬书承翻手掏出晚上在酒楼得来的“胜利品”绿松石,神色难明。
她竟然来了黎王府,那黎王的身体可是她捣的鬼。
月半没想到王府暗卫身手这般好,但是比轻功,谁又能和自小从山林中练出来的她相比呢?
好不容易逃离了侍卫的追捕,她又回到王府。
从时间看第一波蛊毒发作应该已经过去了。
月半快速进了直奔寝殿,干脆利落的迷晕侍女。走进去看黎王。
只见黎王面色苍白,被绑在床上,手指狠狠绞着床单,额上的发全部湿透。
这、这、这……分明就是自家的蛊!
月半不解,照姬书承话中之意黎王常年卧床,他怎有机会中蛊?
她猫着身子来到黎王身旁将他的胳膊从绳中掏出,先摸了脉搏后沿血管一寸一寸把上去。
越是摸,眉头越是紧紧皱起。
“他这蛊,中了竟已有三年之久?”
诧异之色在月半脸上升起。
而且这蛊是拿猛药压下去的,如今这样像是药断了被反噬……
人已经快不行了。
月半先是摸出银针扎上黎王一根中指放血,随后扯开黎王胸前的衣服顺着穴位按下去,又扒开黎王的眼皮仔细观察。
时间不多了,月半找准穴位在黎王脖子上狠狠按了一下。
“咳咳咳!”黎王喷出几口黑血缓缓睁开眼。
“你……”他声音微弱,看着月半妖冶的脸蛋大脑磕磕绊绊的运转起来。
他看不真切,更觉得月半像是女鬼,虽是明眸红唇,却笼着一层阴气,来拿他命的。他想喊人,但是喊不动。
月半收了针见人傻乎乎的,一巴掌击在黎王胸口。
“说话!”
“你你你别杀我,说好的给我送药,是你们食言了!”黎王一惊,抖得像筛糠一样,这女人一定是索命来了。
“送药?什么药?”月半疑惑。
这时一人哐的一声将房门踹开大步走了进来。
月半猛地回头。
是姬书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