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怕寂寞 第12章 开端与真正开始

「停车。」

「龙马？」

「让我一个人走走。」

「你以为本大爷会同意吗？」

「大不了跳车。」

「越前龙马！」

墨绿发青年的眼神里满是隐含着抑郁的高傲，微带悲伤的琥珀色眼眸里是一种不甘。但又是为了什么而不甘呢？无法得知。

迹部也知道，若是自己不答应，肯定会被讨厌。但他生气的是越前竟然能说出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话来，难道他还不明白他的痛苦悲伤都会让关心他、爱他的人更加痛苦悲伤吗？

或许事情已经发展到某种临界状态了，终于还是导致了理智的失去。

越前其实明白那个道理。但是现在他的心已经被一种悲哀的情绪所蒙蔽，所以没有想到。

迹部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越前戴上帽子，下了车。

关上车门之前，迹部只听到越前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于是在最后这一瞬间，迹部几乎就要出声喊住越前，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不管再怎么担心，他还是要给他自由空间的。

从车窗里看着越前慢慢远离的身影，迹部如此想到。

*******

被人叫出门的次数不是一次两次，所以对于切原来说，为了某个人而出门是经常的事。更何况工作的地方虽然有名，但他毕竟是个新人，还需要多多向前辈们学习，所以切原是一点也不怕吃苦的。

不过，这次叫他出门的人，有一点点特殊。

至于是谁，他其实也很难说清楚。不管是溯及到过去还是看未来的可能性，他与那个人都不太会有交集的那种。

但是，出于那人曾与他喜欢的某个人有联系，于是他还是出门了。

今日阴沉，有小雨。

走在街头的人们都举着伞，将自己的表情遮蔽。每个人擦肩而过，孤身一人，是一场各自寂寞的闹剧。

东京的生活节奏很快，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

但今天恰好是休息日，切原所在的公司是很大度的，是休息日就一定会让员工休息，完全不像是资产阶级性质的剥削家们。只不过平时的工作很辛苦而已。

来到约定的地点，切原发现这地方还真是小资——是一个格调优雅的咖啡馆，现在只有寥寥几人还坐在里面享受着醇香的咖啡，或轻声聊天，或捧书细读。

由于靠窗的座位只有两竖排，所以切原很快就看到了咖啡馆里还有一个让他无比熟悉的人。

——立海大曾经的部长，幸村精市。

「部长，好久不见。」

「哦，是赤也啊？好久不见呐。」

走过去打招呼，都已是成年人的两个人有着礼貌而疏远的微笑。说来也真是奇怪，那个时候那么热血奋斗，那么在乎伙伴的感情，怎么就在时间的打磨中消失殆尽了呢？

切原还清楚地记得，那时有人说幸村把部员们都当作是他自己的恋人呢。

所以，那真是好笑吧。

因为切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部长喜欢的是谁。

「没想到部长也在这里，早知道就多来来了，挺想部长的。」

「呵呵，赤也越来越有礼数了，果然是成熟了吗。」

「部长，你说笑了哟。」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像这样平常的谈话，好久没有过了吧？

不觉就把记忆代入到了过去。曾经一起的伙伴们，如今都已不知何处了。就算想要再召集起来，也是很不好意思的吧。

幸村喝了一口咖啡，听着切原在那说话。

同样也点了一杯香醇咖啡，切原还是像当初那样，有着活泼热情的状态。

不过现在又有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大人们的世界，就很难猜测了。

但幸村还是愿意相信，这个曾经虽然很疯狂但总是有话直说的冲动孩子，现在也应该还是一样的诚实吧。

然而这个猜测的可信度又有几分，除了切原本人外，没有人能够论证了。

*******

「不二，你早就知道。」

「呵呵……我有说过吗？」

「你……是一个天才，真正的天才。」

「那就多谢夸奖呢，手冢。」

「这一次，是我输给你了。但是，我也只想忠告你一句，凡事都有度。」

「我当然知道。可手冢，我也失去了很多啊……所以我一定要得到。」

「……那么，希望如此吧。」

依旧是从日本打过来的电话，没说几分钟，就结束了。

不二合起手上的《小王子》，微笑着放下了手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在宽阔的客厅里一眼就可望到窗外的天空，下着雨，潮湿而沉闷。

这样的天气，进行某些活动，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你看天边有灰色的云层积厚，雨丝铺天盖地有愈演愈大之势，现在街上的人们一定又开始形色匆匆，无心停留。大家都那么寂寞，赶着回到冰冷的房子里，立在没有支撑的土地上。

他们一定发觉不了哪里又少了一个人，哪里又多了一个人；他们也一定察觉不到谁又和谁分别心情有多哀伤，谁又和谁在一起仿佛小王子和狐狸的相遇；他们更想象不到，在一个同样孤单的星球上，那支痴痴等待的寂寞的玫瑰，有多希望见到那熟悉的身影……

我们有时候要的不是爱情，只是一种陪伴。

去寻找的，不一定能带回什么；去追逐的，不一定能获取什么。但精心计划必须要得到的，就一定可以得到。在某种时候，你要的结果，绝对胜于过程失去了什么。

不二淡笑着，重又坐回了沙发上。

——他静静等待着。故事真正的，开端。

*******

转过头的时候，真的没想到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幸村和切原几乎同时愣在座位上。

看着那熟悉的墨绿身影走进咖啡馆，点好咖啡，然后面无表情地朝他们走过来，坐在另一个座位上。那个座位靠后一点，切原可以看见那有着漂亮的墨绿短发的后脑勺，而幸村则是恰好与其背对背。

三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因为，没有能说的话题。

切原不知道幸村和越前的故事，幸村不知道切原和越前的那一晚，越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与他都有过牵扯的两个人。

其实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彼此。

大概是这个咖啡馆的地理位置真是太好，每个人都能与它有一面之缘，又或者因为它而在这里与好多熟人碰面。

——简直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惊觉诧异与巧合的同时，又觉懊恼。到底是要怎么样才能摆脱人生中那些意料之外的相逢？

就像人们既可以期待幸福，也可以期待不幸。

人心的复杂，就是如此了。

「龙马……」

幸村微微将头仰后，似乎想这样触碰到那抹墨绿。他闭上眼微笑着，似乎开始进入某些回忆。

切原看着完全变了个样的幸村，惊讶的同时又在猜测。

「感觉……像好几个世纪都没有看见你了。还好吗？有没有人每晚给你泡牛奶？有没有人每天叫你起床？有没有人每顿饭都给你做好吃的烤鱼……」

幸村轻声说着，一些只属于生活的细碎小事在咖啡的热气中飘逸回旋，余味悠长。而切原并不笨，听到自家部长说的这些，他都能猜出大概了——

他们，曾是恋人吧？

这一瞬间，脑子里突然冒出与越前的那一晚，切原不禁脸红，同时又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

因为他和他之间的交集，除了网球，竟就只剩下一场模糊的欢愉。

「嗯……」

「……嗯。」

「精市……好久不见。」

墨绿青年低低地应着，打了个招呼之后没有再说任何其他的话。而幸村所说的回忆越来越多，切原这才发现自己曾经的部长已深陷至此。

——情不问缘由。

纵使已经无法回头，已经越陷越深，却还是忍不住去寻求。言语之间，哪怕只得到一点点亲密的距离，也能欢欣好久。

*******

「我们……还能再继续吗？」

「精市……再等等我——可以吗？」

「好，我会等你，龙马。」

「……对不起。」

他看见那蓝发青年笑得很勉强，在咖啡馆门口分离的时候。

他看见后面那卷发青年沉默着面无表情，而他也选择忽视，什么也别提起。

他看见天空依旧是灰色，好像从来没有开晴过。

他看见咖啡馆慢慢远去，他回到了过去。

那时夏日明媚，网球场上汗水挥洒。

那时他默默看着自己的部长打球的身影，一种莫名的情感越来越加深。

后来他们分离，重聚，又分离。

后来他们变得奇奇怪怪，陷入了青春之外的漩涡。

眼眸中的身影变成旧时光里的印迹，画面打上一层水渍，似乎被悲伤浸泡得过久。

很多细节已经不可追究，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打击。

很多细节已经无法追究，微笑着的前辈到底是如何微笑，冷静的部长到底是如何负责，需要去打败的对手到底是如何强大，而他又到底是如何迟钝到底，后知后觉……

突然，眼前晃过熟悉的影子。

耳里听到一句清晰的话——

「我……喜欢的是……」

原来回忆里的所有，都是一个谎言。

所以，一切偏离轨道

*******

切原追上墨绿青年，拖住那纤细的手腕。

琥珀色的眸转过来，里面只有毫无感情的冰冷。

「越前，请和我交往吧。」

表情有一丝的惊讶，但是很快便恢复冷淡。越前看着切原，没有回答。

而不说话的越前，让切原有些紧张。

「……请和我交往。」

切原又说了一次。

但是这一次，越前却忽然勾起嘴角，缓缓地笑了。

「呐，我说你啊——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切原看着那双闪耀着莫名光芒的琥珀眼眸，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越前垂下眸，又笑了。

「……你还差得远呢。」

「那么，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看了切原一眼，越前面无表情地确认：「你确定？」

切原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确定。」

越前转过身，看着已经离去很久的幸村离开的方向，再次笑了。

——那就让我们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吧，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