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陷入沼泽中 第20章 如果叫错也无妨？

最近午饭前的一个小时是许友沛特意安排给各编舞项目小组的编舞时间。

尽管离年底还有几个月，但几乎所有娱乐公司都在未雨绸缪，所以项目会比较多，而且赚了这一笔，过年过节能正常放假。

钟书晛正好赶上编舞编了一半的时候，他能按他心意看到人家怎么排舞。

许友沛这次拿的歌曲风格很激进，按照甲方要求，改出了很多大框架的舞蹈动作，是许友沛不太擅长的方面，但甲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钟书晛可以看出许友沛现在跳得没有刚才得心应手，虽然他不太懂，但他想，有主题和自由舞蹈肯定是有区别的。

这次，钟书晛坐得近，能很清晰地看到许友沛的表情，高挺的眉骨压下一片阴影，配上大开大合又充满力度的舞蹈动作又是另一种样子，像是凶狠的猛禽，十足的威慑力。

越与所谓俗套现实相去甚远，越是吸引钟书晛，他知道自己心里对此有些向往。

午饭时间，钟书祈跟舞室朋友们告别，因为周末下午也有家教课要上。

钟书祈问钟书晛：“钟书晛你要走吗？带你去吃饭。”

“哥付钱吗？”钟书晛心知肚明自己哥哥肯定不会让他付款，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肯定啊，问的什么话。”钟书祈背上包往门口走。

钟书晛挎上包，就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说：“哥哥姐姐再见。”

许友沛还递了一个飞吻。

钟书祈和钟书晛走出舞室几步，碰见了刚下电梯，迎面而来的关星和。

钟书晛离得远远的，还是先挥手向关星和打了招呼：“姐姐！”

关星和浅浅一笑，走近问：“你们去哪？”

钟书祈答：“我们去吃饭。”转了话头，又问：“姐姐来给昇宇哥送饭？”

“不是，他有空，带我出去吃。”关星和说。接着，他眼睛一亮，视线聚焦在钟书祈和钟书晛身后。

钟书祈内心暗暗说了声不好，回头，看见了邡昇宇。

邡昇宇抬着眼，眼眶里多的是眼白。

钟书晛也跟着回头，在看到邡昇宇的那一刻，问了好：“哥，好。”从他的视角看，邡昇宇没什么表情。

钟书祈少见地吃了身高的亏。

邡昇宇从不爽的状态里出来，扯了扯嘴角：“嗯，走吧，也不早了，吃饭去。”

关星和颇有兴致地提议：“不然我们一起去吧。”

钟书祈摆摆手，很快地说：“我们下午有事，就随便吃点，这次就算了，下次吧，哥。”

钟书晛看着自己亲哥的眼色，非常有眼力见地配合道：“嗯，改天再吃吧，改天我请你，姐姐。”

“好哦。”关星和点了下头。

“行吧，再不走就晚了。”邡昇宇绕过他们，按了电梯下楼键。

电梯很快打开了门，里面站着几个人，所以他们也不敢多逗留，赶紧进了电梯。

钟书祈、钟书晛在楼下跟关星和、邡昇宇告别，然后坐上的车走了。

钟书晛偷偷贴近哥哥，好奇又小心翼翼地问：“你刚才看见昇宇哥为什么那么紧张？”

钟书祈压低了声音：“你没看见他表情吗？”

“很平常没差，昇宇哥不一直很冷脸？”钟书晛奇怪。

钟书祈提醒：“劝你最好改口啊，不要再叫星和哥姐姐了。”

钟书晛灵光一闪：“姐夫真是昇宇哥？”

钟书祈点头：“就算现在还没在一起，也离在一起不远了。”

钟书祈问过关星和关于邡昇宇和关星和关系的问题，得到关星和的否认回答后，他能看出关星和笑容里的失望。

他确认关星和也是喜欢邡昇宇的，至于邡昇宇是否对关星和有同样的喜欢，不用问本人也能知道。

在他第一次在邡昇宇面前，叫关星和做姐姐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邡昇宇用眼睛盯穿了，那也是他第一次见邡昇宇那个眼神，此前邡昇宇在他心里是稳重优秀的哥来着，人也是平和的，情绪起伏也不太大，生气的时候只是表现无奈而已，当然此后及至今也是这样，不过被邡昇宇盯一次就足以留下深刻的记忆。

钟书晛倒觉得无所谓：“我都习惯了，而且是被你带的。”

“随便你，反正我是受不了第三次了。”钟书祈恶寒地抖了抖。被人盯穿的感觉没有什么好滋味，他还是不上赶着多体会了。

钟书晛不置可否：“是哥让人有危机感，昇宇哥才那样的吧。”

“肯定不是。”钟书祈觉得那位哥应该就是占有欲过剩。

“那他们为什么不真在一起？”钟书晛问。

“总有原因吧，但感觉姐姐是想的。”钟书祈说。

“奇怪。”钟书晛稍稍看了一眼钟书祈，他心里，自己亲哥也是一样奇怪，难道昇宇哥也是一样的原因？

“有原因，也正常……”钟书祈说着说着，沉默了。

钟书晛努了努嘴，把头收了回来。

钟书晛觉得也没什么非要改的理由，当事人关星和又不介意，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都是带着亲切的笑容回应他，突然改口叫别的称呼，姐姐本人也会觉得奇怪吧，可能还会胡思乱想什么的，改称呼这种东西还是考虑当事人比较好。

关星和是在高中的时候认识的钟书祈以及他的竹马挚友金夏琦和他弟弟钟书晛。

钟书祈是三人之中第一个跟关星和打招呼的。

那天是钟书祈第三天见到关星和扒在他们社团练习室门口。

直觉告诉他，那位来看他们跳舞的长发女生也想加入社团，所以钟书祈在休息的间隙，径直朝“她”走过去，还快跑了几步，拦住了因为看见走过来的他而拔腿跑掉的“她”。

钟书祈看见对方蓝色的校卡绳子，知道对方是高中生，肯定比初中的自己年级要高，所以，他开朗地笑，跟对方说：“姐姐，你要加入我们社团吗？”

关星和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答应了，他也笑着说：“好。”他开心到甚至没注意钟书祈称呼他作什么。

他在元旦晚会上见过舞蹈社团的人跳舞，他很向往那种肢体自由的感觉，也向往展现自己。

然后，钟书祈就和关星和交换了名字，钟书祈把关星和介绍给了社团里的同学，并说明关星和的来意，接着，他们就很快地通过民主的方式多票通过了让关星和加入的提议，至于为什么这么快，一个是社团人少，另一个是钟书祈是副会长，金夏琦是会长，他们都同意了，就也没几个人不跟风。

钟书祈当时看关星和留着长发又皮肤白皙，眼神看着就很单纯，说话柔软，人又内敛，关星和又没有对“姐姐”这个称呼提出异议，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钟书祈都没认清关星和的性别，直到后来关星和辍学，钟书祈升学前的那个假期去找他，看他很憔悴，笑容也少了很多，跟他聊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之后，给他写了同学录，关星和在性别那一栏填了“男”，钟书祈没有在关星和面前表现惊讶，担心关星和因此心里不舒服，而这份惊讶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关系的淡化，消失了。

再见的时候，关星和穿着裙子，钟书祈觉得真的很适合他，“姐姐”这个习惯性称呼也保留了下来。

钟书晛是跟着钟书祈叫关星和“姐姐”的。

钟书晛当时10岁左右，虽然已经过了哥哥做什么就学什么的年纪，但是看见长发温柔的人，觉得哥哥是对的，就跟着礼貌地称呼关星和为“姐姐”。

关星和爱干净，也爱甜香，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像那时的钟书晛一样有圆圆脸蛋和柔软肌肤的小孩子。

第一次在社团练习室里见到来等哥哥放学的钟书晛时，关星和就对钟书晛爱不释手，之后，把钟书晛抱在怀里或背在背上的次数也很多，还经常带他去小卖部尽情选购。

钟书晛也因为关星和的亲切友好，愈加喜欢关星和，动不动就朝关星和扑过去，趴人家怀里叫姐姐。

小孩子的习惯更容易留下来，而且关星和的温暖是钟书晛童年记忆里非常难忘的一部分，习惯就这样深刻地留了下来。

即使后来关星和辍学之后，钟书晛再没见过他，也仍然会常常想起关星和。

可能是长大之后对性别认知更丰富了吧，钟书晛再见关星和的时候，不用问也不用特意看什么资料、证明，只是看一眼关星和，就知道关星和不是姐姐，而是哥哥，但他还是下意识叫了“姐姐”，但姐姐没有介意，他也没有特意改正。

邡昇宇把刚才听见钟书祈、钟书晛两兄弟叫关星和“姐姐”的不爽带到了车里。

邡昇宇开着车一句话也没说，他甚至都没说去哪里。

关星和在看见他的当时就知道他表情不对劲了，但没说什么，邡昇宇都没说什么，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放置，放置，他在心里念叨。

但很明显，在憋屈这方面，邡昇宇比关星和更上一层楼。

过了会儿，关星和舔了舔唇，决定说话。他轻声问：“你怎么了？”

“没有。”邡昇宇连嗓子都僵硬。

关星和瘪嘴，自知问不出来，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