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陷入沼泽中 第19章 如果得知一个痛苦的真相

钟书晛在周末回了镇上的家一趟，一是现在离妈妈近，自然是要多回家见妈妈，虽然妈妈有工作忙，也不需要他陪，他想见而已；二是在市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哥哥忙死了，很无聊，怕寂寞。

回家的时候，妈妈还在上班，他还恰好赶上妈妈加班的时候，所以，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原则，做了家务和晚饭。

钟书晛打开自己房间，走进去，打眼看去什么都没变。

他中学时用的书桌很整齐，是他上次离开前的样子，因为距离上次回来才近两个月，所以也没什么灰尘，床上的被子在他走那天正收拾行李的时候，被妈妈叠好了。

他扫视着房间内部，突然看见盖在床脚的相框，他大跨两步，就走到床前，拿起那个相框看，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心里松了口气，因为他很快想起里面的照片已经被他拿出来了，也许只是上次他收拾行李的时候，随手放在床上。

相框里面的照片是在他上大学前特意拿出来的，并考虑到妈妈打扫的习惯，夹进了他收藏的物理课本里，这是一个绝对不会被妈妈翻出来的地方，因为妈妈一旦某天想要大扫除，就会把所有柜子、抽屉、床都翻个底朝天，小的时候，妈妈负责床，哥哥负责柜子，他负责抽屉，后来长大了，妈妈和哥哥交换了负责的地方，而他还是负责抽屉。

他藏到物理课本里的那张照片就是被哥哥抓到他暗恋金夏琦的证据，背后写着的话表达了对金夏琦喜欢自己亲哥这件事的嫉妒，以及对哥哥由内到外都优秀的羡慕。

他当时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无论是自己对金夏琦的习惯，还是那张写着自己对金夏琦的喜欢的照片，他以为没人能看见，没人能发现，就像他不断进步的学识水平和运动能力，能被哥哥这棵大树挡得严严实实，毕竟明眼人都知道哥哥和金夏琦更好，他只是偶尔会出现的小跟屁虫。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大树才是最应该防的。

那天，哥哥无缘无故一脸严肃地走进他房间，钟书晛就知道大事不妙。

哥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妈妈为什么离婚吗？”

钟书晛还是思维清晰的，他记得在离婚的一周前，爸妈爆发了他长那么大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小小年纪的他实在没见过那场面，吵架的内容包括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当时也没听得懂，内容也记不得，只知道当时感觉很害怕。

所以，他回答哥哥：“感情破裂了？”因为他上初中前偶尔能见到爸爸，离婚的父母不来往也很正常。

哥哥看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说：“那人出轨了，出轨对象是男的。”

钟书晛很快明白哥哥话里“那人”指的是谁，伴随着震惊、生气、恶心等等负面情绪，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哥哥说：“我原本不想跟你说的，这事不要知道最好了，但是，我觉得我不说，可能影响更糟糕。”

“不要让妈妈知道。”哥哥蹲下身，靠他很近，轻声说，“喜欢男生这件事。”

“这对妈妈不公平。”哥哥说。

钟书晛点点头，必须这么做的，他能想得到。

他无法感同身受妈妈当时多么伤心，他甚至都没有妈妈哭过的记忆，难以想象妈妈是怎么面对欺骗和背叛的，其中有多少痛苦。

眼泪从眼眶跑出来的瞬间，就被哥哥抬手擦去了，他吸了吸鼻子，抱紧了哥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钟书晛问哥哥。

“比你早不了多少。”钟书祈说。

“嗯。”钟书晛松开了哥哥，揉了揉眼睛，问，“你怎么知道的我？”

“去上学之前，把相框收起来吧。”哥哥说完，摸了摸钟书晛的头。

钟书晛心里霎时填满了惊慌，但还是假装冷静地点了点头，等哥哥走了之后，才匆忙地把相框塞进抽屉里。

哥哥在他心里的恐怖程度也增加了一层。

怎么知道得悄无声息的？照片后的话诞生的时候，这照片都摆桌上好几年了。

钟书晛自此就怀疑自己早被哥哥看光光，并且为了防止被妈妈看到需要采取措施。

钟书晛想着，即使没了照片，也要把相框收起来，以免妈妈看见觉得奇怪，问他。

妈妈宋化谧在私企上的班，多年拼搏，多次升职也是越来越忙，而且现在这个年纪还想留在公司并继续往上升，需要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

宋化谧周末也要加班，只能陪儿子吃晚饭、聊会儿天，等睡前的时候，还要嘱咐儿子赶紧回去，说自己最近忙得很，没空陪他个大学生晃悠。

所以，钟书晛第二天一早就坐大巴走了，临走前还在街道小卖部给哥哥带了一包只有镇上有的糖果。

钟书晛依旧是无聊，刚好手边有糖果，知道哥哥在舞室，他提着包就坐出租车去了舞室，说实在的，他也没真的深入接触过哥哥那些舞室里的朋友，还是对此有点好奇。

他走到舞室门口的时候，舞室里面正在授课。

镜子前的所有人都很嗨，跟着音乐就在那里几个接几个地跳舞，有几位像是要把骨头都跳飞一样，有几位跳得像是要打人，钟书晛看着都觉得自己莫名身上疼。

轮到哥哥的时候，他像是一个长条气球人一样蹦出来，故意滑稽，把各个关节都折起，摔在地上滚走了。

钟书晛看得呲牙咧嘴，怀疑他哥被什么玩意附身了。

前些天刚认识的哥哥老板兼哥哥朋友许友沛从旁边走了几步，到了正中央，音乐声里的鼓点变得很密集，许友沛卡着点，脚步繁杂，手势多样，身体弯曲又伸展开来，如一条柔韧的丝线在风里飞扬、在水里漂游。他转头面对学员而舞，笑容仿佛炸开的烟花，已经是最大的灿烂，眼睛似是迷离却又直勾勾的，钟书晛隔着两层玻璃门都看得真切。

钟书晛被他的灿烂吸引了目光，目不转睛，已经忘记了他来干嘛的。

原来许友沛是这样的人，具有这样火热激情和反转魅力的人。

在钟书晛的印象里，许友沛从装扮到表情，再到肢体动作，即使配上他那张有点清秀的脸，还是显得吊儿郎当的，弯弯的眼角更是加固了许友沛的脑子里鬼主意很多的形象。

钟书晛没曾设想，许友沛竟有如此明媚的一面，仿佛他周身都是光彩或是鲜花。

许友沛，让他想起了金夏琦，在任何展示自己的时刻都是如此激情澎湃且自信，就像世界是他的舞台，他不期待欢呼，只是享受着。

钟书晛能感受到自己激动的心情，以及对许友沛的欣赏。

音乐声停止，舞室里的众人在许友沛大嗓门发出的“下课”中散开了。

从舞室出来的学员看了钟书晛一眼，钟书晛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但因为人多，他只能暂时站在门口。

他站在门口等着学员们都出来，才走了进去。

钟书祈在下课之后就看见钟书晛了，看他走进来，就迎了上去。

钟书祈问弟弟：“你现在来赶上吃饭。”

钟书晛说：“我不吃了，早上吃多了。”接着，在包里掏他给钟书祈带的礼物。

“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钟书祈看着他掏出东西。

钟书晛把糖果递过去，一边回答钟书祈的话：“妈妈最近很忙，昨晚我做的饭，今早在的楼下早餐店吃。”

“这么忙？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钟书祈接过钟书晛手里的糖，“谢了，伴手礼完全送到我心里面。”钟书祈捧着糖果，又捏又抱。

“肯定的，我谁？你亲爱的弟。”钟书晛说着，转头又分析，“看着妈妈放冰箱里的菜都挺新鲜，应该每天都做饭吧。”

“晚上，我打电话问她。”钟书祈抱着糖果几步往自己背包的方向跳去了。

钟书晛视线转向许友沛，刚好许友沛也看着他。

许友沛咧着嘴笑，招手让钟书晛过去。

钟书晛背好挎包，走过去。

还没等钟书晛走近，许友沛就扯着嗓子大声说：“弟弟来做什么呀。”

“给我哥拿东西。”钟书晛站着回答。

许友沛抬眼看他，拍了拍旁边，说：“来，坐。”

钟书晛听话坐下，说：“哥，刚才看你跳舞，真的好帅。”

许友沛接受夸奖很信手拈来：“必然，你哥我科班生。”

钟书晛转眼见他额间、鬓角都是汗，从口袋拿出一张手帕纸递给许友沛，说：“哥，你擦擦汗，空调挺凉的。”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侧上方的立式空调口。

许友沛惊喜，笑着眯眼，接过纸，就捏钟书晛的圆脸蛋：“呦，还没人关心过我这个，好弟弟。”抬头，又对钟书祈喊：“你弟送我了！”

钟书祈摆手：“他乐意跟，我也无话可说。”

“跟不跟我？”许友沛手还没停。

钟书晛连着许友沛的手和腮帮子一起捂着，艰难地说：“哥，不然你先松开呢？”

许友沛笑着，松手，看钟书晛的脸几乎是当时就瞬间发红，赶紧给钟书晛揉了揉脸，说：“太嫩了，一时没忍住。”

钟书晛笑了笑：“没事的，哥。”

许友沛鼓起脸，笑着轻轻又捏了下人家的脸，说：“真好。”

钟书晛适时发问：“哥，我可以留在这看看吗？”

许友沛爽快答应：“完全可以，但要坐在角落里，不然可能被踩到。”

“行。”钟书晛点头，然后，就被许友沛拉着并安排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