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在卫生间呆了很久,久到江栩都快睡着了他才出来。
“你干脆住里面得了!”江栩一下子坐起来,看到宋观浑身湿透,惊的呆了又呆,“你……你你你干嘛?!”
江栩飞快的跳下床,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发现他竟然用凉水冲的,顿时急了:“你神经病啊!什么天气啊你冲凉水澡!还穿着衣服冲!还冲这么半天!”
宋观没什么笑意的咧了一下嘴,从江栩手里接过毛巾自己擦,拿了几件衣服又进了卫生间。
江栩很担心,想跟进去,但宋观把门反锁了,他只能站在门口,问他到底怎么了。宋观不说话,他就疯狂的砸门。
宋观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知道江栩很着急,但他不想出去,他有点儿变态的享受着江栩的担心,这行为固然可恨,可这是他唯一能拥有的了,他自私的想多贪恋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观终于开门了。江栩故意没收力道,重重的一拳砸在他身上,红着眼睛像一头野兽般低吼:“你让我不要让你担心,让我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那你呢!宋观,你做到了吗?!你就大言不惭的要求我?!”
宋观被他打的前后晃一下,沉默的承受他的怒火。
江栩说的没错,他自己都没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别人,他错身出去,背对着江栩说下次不会了。
江栩看着他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几下走过去把宋观扑到床上,骑到他身上就开始扒他衣服。宋观反应过来后挣扎着不让他脱,可偏偏他刚才随便拿的是一件毛衣开衫,江栩轻而易举的就成功了,接着又开始扒他裤子。
谁知他刚把运动裤的绳子解开,宋观突然扭到床边干呕。
江栩顿了一下,狠心道:“别给我装!”
宋观闭上眼,脑子里开始不断闪现着戒同所里的画面:他很快会起反应,然后会被电击,直到这要命的感觉下去。接着会被塞一堆乱七八糟的药,这个药吃了特别难受,会吐到虚脱,甚至晕过去。晕过去以后又会被掺着冰块的水浇醒,继续看小电影……就这样无止境的循环。
这些画面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他想,他不能有任何反应,太痛苦了,再来一遍他会死的,他说过了不会死在江栩眼前。
宋观的身上开始冒冷汗,江栩摸到了,停下手,仔细观察他的状态。
“你怎么了?”
宋观听到声音睁开眼睛,江栩发现他眼神涣散,好像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又好像根本没在看。宋观没有回答,问道:“你想做是吗?”
其实没有。
他只是怒火攻心突然上头,想要折腾宋观。对他来说,性并不是爱情中的必需品,有就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可厚非。
宋观没有得到答案,用仅剩的力气把江栩翻过来,跪在他身体两侧,手撑在他脑袋旁边,眼神依然空洞涣散,低声重复了一遍:“你想做,是吗?”
江栩看到宋观冒的冷汗顺着他微长的头发挂落在发梢,摇摇欲坠,他抬手擦落,说:“没有。”
宋观执拗的说: “你有!”
“我真的没有。”江栩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如此强烈,本来想说如果宋观想做的话也不是不行。但他实在出了太多冷汗,江栩没法儿视而不见:“你先躺去会儿,我给你拿药。”
他轻轻一推宋观就倒了,打着赤膊躺在床上。江栩暗骂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人都这样了他还想折腾宋观。
江栩把他扶起来穿衣服,他很配合,江栩情不自禁的摸摸他的卷毛夸了一句真乖。
宋观穿好衣服没再躺回去,走到江栩旁边就着他的手把药吃了。
闹了这么一通,两个人都筋疲力尽,谁也没心思再出去玩,索性坐到落地窗前看远处静谧的雪山。
那天江栩想了很多。
宋观对他忽远忽近、若即若离,肢体上靠的越来越近,但是心理又很排斥。宋观似乎把他当成一个火炉,取够暖了就立刻离开,生怕被火焰灼伤。江栩当然愿意当他的火炉,可他们中间有一道鸿沟,他有心想跨过去拥抱他温暖他,宋观却不愿意接住他,如此一来,纵使他再有勇气,也害怕万劫不复。
他知道宋观的原生家庭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但他不愿意把伤口露出来,只敢独自舔舐。因为宋观不信任他,怕江栩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发现这一点后江栩还是挺难受的,但他不想逼宋观,慢慢来吧,从朋友做起,建立最基础的信任关系,只能这样了。
这天之后,两人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宋观礼貌疏离,江栩插科打诨。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启程前往香格里拉之前,宋观看江栩坐在行李箱上死命的关那个乱糟糟的箱子,想帮他重新整理一下,被江栩拒绝了,宋观只好站在一旁静静地等他。
退房的时候大堂经理又出现了,脸上依然挂着过分热情的笑容,毕恭毕敬的站在他们面前,分别递上礼物。
“小江总让我祝二位,”经理停顿一下,心里默念是小江总让他说的,不能怪他,然后小声又快速的说,“蜜月旅行愉快!”
说完就立刻逃命似的离开了。
江栩:……
江栩在发现自己喜欢男生后,告诉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哥江翊,他想通过他哥对同性恋的态度来推断父母对此事的态度。但这是无效推断,因为他哥知道后非常兴奋,拉着他问这问那,恨不得当场就给他找个男朋友。而父母绝不可能是这种态度。
他这几天和宋观出入成双,刚刚那个经理肯定跟江翊说什么了,他才会让经理送上这种“祝福”,真是有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还有礼物。
江栩看了一眼包装,断定绝对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拆开一看,果然。
白袜子。
他又看了一眼宋观那个,细长的长方体。
江栩无语的撇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二话不说拿过宋观手里的,连带着他手里的全部扔了。
“扔了干嘛?”
江栩面不改色的回答:“垃圾。”
上了车,宋观在调导航,江栩思虑良久后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宋观微微侧头。
“我哥就那样,总裁外表下就是个老不正经的,你别在意。”江栩解释了几句江翊的脑残行为,说完还是怕宋观多想,又补充道,“我前一阵儿跟蒋之铭出来的时候他也让人带过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言下之意不是因为是宋观他哥才这么胡闹,而是只要是个男的跟他出来他哥就这样搞他。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怪他自己,明知道他哥是这个德行,还非要住自己家酒店,明放着让人说闲话。
但其实宋观根本没在意那句话,他想的不是这些。从江栩和江翊相处模式可以看出来,江栩家里的氛围轻松愉快,家人能像朋友一样相处,互相包容。
可反观他自己,真是烂的不能再烂了。他爸看他像看见过街老鼠一样,恨不得给他拉去游街,让大家都看看他宋观到底是个什么恶心人的东西。
站在江栩旁边已经自惭形秽,他没有理由再把江栩也拉下地狱。
江栩看他半天不说话,顿时慌了,心里骂了江翊一万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宋观……”江翊小心翼翼的喊他,“你别生气,我现在就给江翊打电话骂他!”
说完就把电话拨出去了,那头接的飞快,根本没给宋观拦下电话的机会。
“怎么样啊少爷,礼物还满意吗?”江翊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你有病,江翊,你有大病!”江栩听着他声音就来气,撇了一眼旁边的宋观,接着骂道:“那是我老板!你送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你平常给各家老板送礼也送这种东西?!”
宋观听到江栩说“老板”两个字的时候,眉头动了动,心里很堵,可他觉得自己没资格说难受。他很清楚,回到原始状态对他们两个来说是最优解,江栩不会被他肮脏丑陋的一面影响,他也可以没有心理负担的被太阳一般的江栩照耀,汲取一些温暖。
江栩骂骂咧咧的打了得有十来分钟电话,挂断的时候胸口还在起伏。
“没关系的,江栩,我不在意。”宋观安静的说。
“不行,我必须制止他,不然以后他会变本加厉。”如果江翊一直在旁边不停的给他洗脑,他很难不生歪心思,这样他就不能安心跟宋观做朋友了。
大早上闹了这么个小插曲,本来想补觉的江栩困意一扫而光,干脆找了个摇滚歌单,伴着一首首摇滚歌曲上路了。
宋观看着江栩跟着音乐摇头晃脑十分兴奋的样子也被传染,淡淡的笑着。
“你累不累?”江栩问道,这几天一直都是宋观开车,他坐在副驾吃吃喝喝睡睡,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要不换我开会儿吧。”
“不用。”宋观并不累,反而很享受这种他开车江栩玩闹的感觉,“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好啊,你想聊什么?”
“跟我说说你家吧。”宋观说道。
他想知道正常的家庭环境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那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他甚至都无法想象。
“我家啊,”江栩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哥哥就是刚才那个神经病江翊,现在接手了家里的几个酒店,其他产业应该慢慢也会过给他。但其实他很不情愿。”
想到这儿,江栩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说:“他的梦想是当个探险家,每天到处乱窜,现在好了,小江总的身份把他禁锢的死死的,不过也算是如了他的愿,每天到处乱窜的出差。”
宋观奇怪道:“那他为什么还要接手这些?”
“原因很草率,我俩都不想干,所以玩石头剪刀布,谁输谁接手。”江栩非常得意,手肘搭在车窗上,撑着脑袋轻飘飘的说,“他输了。”
宋观笑了,的确,好运似乎总是格外偏爱江栩,让他什么都能称心如意,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