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前方回头 第35章 P.生日愿望

2016年12月30日。

文艺汇演晚上七点整在大礼堂举行，因为位置有限，每个班规定了名额。铭川下午五点就开始了元旦假期，大部分学生已经离校，只有看演出的聚集在礼堂外。

祁和作为表演者，可以提前帮亲友占位，但只能占一个。她要了第一排的位置给林雨眠，怕她坐后排看不清。

祁和的钢琴表演第十二个出场，七点才轮到她化妆，化妆师小姐姐问她是表演什么的，祁和说弹钢琴。

“那我得给你画好看一点。”化妆师姐姐笑得很甜，“可以看一下你的礼服吗？”

她看后给祁和画了个淡妆，将头发盘起。

祁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在妆后显得透亮，她问：“可以帮我点个痣吗？”

“可以啊，你想点在哪里？”

“右眼眼尾。”

化妆师用眼线笔给她点上，又理了理发型：“真好看，去换上礼服吧，我看看整体效果怎么样。”

祁和换好礼服出来后化妆师眼睛都亮了，她赞不绝口：“太好看了，很有气质！本来想给你头上再夹个发夹，现在一看根本不需要，太多余。”

“谢谢。”祁和被她夸得有些害羞，坐在一边等待出场。

没一会儿她收到林雨泽的信息，问后台现在让不让外人进，林雨眠想来找她。祁和说可以，让他悄悄进来，动静不要太大。

片刻后，林雨泽抱着林雨眠走进来，看到祁和时眉眼间多了几分惊讶：“还挺人模人样的。”

“七七姐姐，你今天好像仙女！”林雨眠挣脱哥哥的怀抱，小跑到祁和面前，一顿马屁疯狂输出。

祁和捏了捏她的脸颊：“谢谢眠眠的夸奖，你今天也很好看。”

“我在外面等你好久了呢。”林雨眠撒娇。

“这么乖啊。”祁和拨了拨她的辫子。

“还乖呢，”林雨泽不耐地瞥了一眼林雨眠，“刚刚进来碰到我班主任，说话的时候这小丫头直接喊我一声爸，给人眼镜都吓掉了。”

林雨眠调皮地朝他吐舌：“略略略。”

候场室内还有其他学生，林雨泽嫌林雨眠话太多闹人，没一会儿就给她抱走了。

到第十一个节目时，祁和给段舒怀发了一条信息，问他有没有在看演出。

[cbdac：在看，我在第七排]

[cbdac：阿姨和祁年坐在我旁边]

祁和不知道祁年也来了，大概是林清来的时候顺路捎上的。

[查无此人：下一个就是我]

[cbdac：我知道]

[cbdac：时刻关注]

祁和轻笑一声，把手机放下，等待候场。

等待时总是隐隐约约觉得紧张，但真正掀开幕布走出去时反倒放松了。台下只开了几盏灯，很暗，祁和看不清坐在下面的人。

她鞠躬，跟随着灯光落座，开始了钢琴演奏。

音符像跳动的精灵，从指尖盘旋而出，掀起时间的书页，从寒冷的冬夜回溯至烈日炎炎的夏日午后，错位时空下的演奏像一场迟来而又盛大的颂祝。

在填报名表时祁和就有私心，这首曲子她从小到大弹过很多次，为相同的、不同的人，而这次，她想弹给段舒怀听。

乐曲是一个记忆胶囊，真情实感被封存其中，而旋律就像胶囊外的软膜，一浸湿就会化开，将你拉回那个瞬间。

或许在很多年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段舒怀会在街边听到这首耳熟能详的曲子，然后想起今天的演出，想起岛屿咖啡的初见，想起她。

不需要记得很清楚，只要一点祁和就满足了。

表演结束后林清来了后台，段舒怀跟在她身后。

“宝贝你今天真的超级漂亮！”林清一直在笑，不停地夸祁和，最后又夸到了自己身上，“我怎么这么厉害，能把你生的这么漂亮。”

祁和莞尔：“因为你长得也很好看。”

两人拍了照，林清一边发朋友圈一边说起祁年：“小年不肯进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看个表演还偷偷摸摸的。”

“没事，”祁和没告诉她自己和祁年吵架的事情，“你去外面看看他吧。”

林清走后，祁和看向段舒怀，其实刚刚林清在的时候她也一直在看，只不过是偷偷的。

段舒怀走过来：“今天很漂亮。”

“谢谢。”祁和又害羞了。

“痣也很好看。”

右眼眼尾点的痣在灯光下格外引人注目，祁和没有想到段舒怀会注意到这个细节，慌张的同时又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窃喜，就好像段舒怀发现了她的小秘密。

“是化妆的姐姐点上去的，她说这样很好看。”

段舒怀笑着将身后的花递给祁和：“祝贺你顺利完成演出。”

是一束向日葵。

祁和很惊讶，她没有想过段舒怀会因为一场小演出给她送花，还包装得那么漂亮精致。

她压制住内心的情绪，让自己尽量自然大方地接过花，说了一句谢谢。

段舒怀温声说：“祁年也买了花，他叫我拿给你，我没有答应，想着他亲自给你会更好。”

“嗯。”祁和应了一声，“我会收下的。”

对于祁年，祁和短暂的怪过他，但不会一直怪他，生活还要继续，她不会因为祁年不懂事的挑衅就斩断两人的血缘关系，也不会因为他的示好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花代表着祁年的祝福，祁和于情于理都会收下。

“大家先别走啊，等所有节目都表演完一起拍个大合照！”组织的老师大声说道。

视线重新落到段舒怀身上，祁和问：“要不要给花拍一张照片？”

“可以，”段舒怀笑，“你想怎么拍。”

祁和想了想，随后说道：“我抱着花，你站在我旁边吧，因为花是你送的。”

段舒怀挑了挑眉，道出事实：“祁和，这是拍合照。”

祁和当然知道这是合照，她脸有些热，大着胆子反驳一句：“不可以吗？”

段舒怀不会拒绝：“当然可以。”

两人麻烦一旁正在等待的同学帮忙拍照，用的是祁和的手机。女生很兴奋，说自己很擅长拍照，她看着镜头里的两个人：“要不要站近一点？”

肩膀都快贴上了还要怎么站近？

祁和飞快地扫了一眼段舒怀，觉得太尴尬，便没有动。倒是段舒怀往后退了一点，再往祁和的方向靠了靠，两人的肩膀叠在一块。

看着很亲密。

“拍好啦！”女生将手机递给祁和，脸上扬着笑，“你们好般配啊，都长得这么好看。”

祁和一怔，知道她误会了，但自己确实可能存在这种想法，应该算误会了一半。所以解释的时候还有点心虚：“……他是我，朋友。”

而段舒怀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知道是不是祁和已经解释了的缘故。

“哦这样，”女生脸上多了几分尴尬，很快又恢复原样，“果然啊，帅哥美女都是一块玩的。”

祁和：“你也很好看。”

“谢谢，我先走啦，”女生指了指身后，“我男朋友来找我了。”

她提起男朋友的眼神很温柔，奔跑过去的时候样子也是。

祁和将花放下，拿起手机想看照片，她从黑色的屏幕上看到了段舒怀的脸，对方正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

祁和后知后觉两人的距离还是很近，没再看照片，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像蜗牛一样。

她找借口逃脱眼下的微妙：“要拍大合照了，我拍完就去找你们。”

“好。”段舒怀离开了后台。

合照拍得很快，祁和将礼服换下，把妆也卸了，脖子上的项链没摘，随意套上校服外套去外面找人。

远远就看到林清的车，祁和走上前，打开副驾车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束红色玫瑰，占满了整个座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求婚。

“谢谢，”祁和看了几秒，“下次不用买这么大束的。”

“那你……”祁年立马接嘴，说一半又停住了，“那你拆开两把，就小束了。”

“……”

以祁和对祁年的了解，不难猜他刚才想说的是‘那你还我’，大概是怕她生气，就没说出口。

林清让祁和把花放进后备箱，祁和说不用，她坐上车，把两束花都放在自己腿上。

林清打着方向盘：“他俩买花也不跟我说一声，显得我小气。”

祁和笑着说没关系的，后排的祁年幽幽地补刀：“那你微信发几朵玫瑰补上。”

晚上回去后，祁和收到了林清的微信消息，她没发玫瑰，倒是发了一个大红包，祝祁和生日快乐。

祁和的生日是31号，每年的最后一天，她会在家人朋友的生日祝福声中迎来新年。

零点一到，祁和收到了很多条生日祝福，林雨泽的，林书意的，林雨眠熬不住夜，专门录了一个视频让林雨泽发过来。

[林雨泽：你不知道她多烦，自己录视频要戴那丑帽子，还非得拉上我一起戴]

[查无此人：一个大卤蛋，一个小卤蛋，蛮可爱的]

[林雨泽：……我真服了你俩]

生日当天祁和没出门，在家写作业，晚上林清买了个蛋糕，做了一桌好菜。饭前她问祁和，想不想叫上段舒怀和书微阿姨。

祁和知道林清是想的，但是是她的生日，所以决定权在她手里。祁和淡淡一笑：“当然可以。”

饭桌上坐满了人，段舒怀坐在祁和对面，两人视线对上时他笑了一下。祁和也忍不住笑，慢慢垂下脑袋。

段舒怀的父亲也来了，这是祁和第一次见他，很周正的模样，一看面相就知道他很牛，虽然祁和不知道他从事的是什么行业。

一顿饭吃了很久，氛围很好。

祁和发现段舒怀有些拘谨，他只夹他面前的菜，那一盘绿油油的西兰花，当然不排除他就喜欢吃西兰花。

吃饭的间隙林清提起正事，说晚一些记得来吃蛋糕。

“今天是小和生日啊。”叶书微笑得很慈祥，“祝小和生日快乐。”

段正天也说：“生日快乐。”

“谢谢叔叔阿姨。”

祁和放下筷子，眼睛不受控制地往段舒怀那边瞄，想知道他的反应。

然后她发现，段舒怀一直在看着她。

林清：“买了好大一个蛋糕呢，晚点一起来吃。”

饭后祁和主动提出收碗，她将餐桌收拾好，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回房间坐着等。

七点五十八分，她从床上弹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准备去叫人吃蛋糕。

楼道的风吹散祁和心中燥热，理智涌上心头，祁和开始评定自己的行为，太着急，这样不好。

但走向段舒怀家的步子一下都没停。

敲门前祁和做了个深呼吸，随后抬手在门上轻敲了三下。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开门，祁和抬起手准备用力再敲一下，却落了个空。

门被拉开，露出一条宽大的缝隙，祁和看到披着外套的段舒怀，讪讪收回手。

“……可以吃蛋糕了。”

段舒怀看她一眼，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爸妈不喜欢吃蛋糕，就不去了，他们说祝你生日快乐。”

一个红色的东西映入眼帘，段舒怀手上握着另一端，是一个红包。

“这是他们给你的红包。”

祁和不好意思接，她收到过很多人的红包，但都是亲戚，大多是过年才有。

生日的时候只有林清和祁智平会给她准备小红包，早些年会放在枕头底下，这两年祁和有了手机，就直接网上转账。

正当她想要回绝时，段舒怀突然弯下腰，两人的间距拉近，他抬起的手隔空落在祁和耳侧。

距离有些近，祁和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出的一小片阴影，顿时怔在原地。

段舒怀很快就收回了手，察觉到他只是把红包放进了帽子里，祁和稍稍松了口气。

“不用拒绝，这是他们对你的祝福，好好收着。”

臃肿的棉服显然不支持祁和抬手拿出红包，她只好点点头，又轻声询问：“那你，要吃蛋糕吗？”

祁和不希望段舒怀拒绝，还好，段舒怀也没有拒绝，跟在她身后。

唱生日歌吹蜡烛许愿，这些流程祁和都省略了，她从盒子里拿出蛋糕，切了一大块递给段舒怀，还贴心地放了好几颗草莓在面上。

淡淡的奶油香味飘散在空中，段舒怀接过蛋糕：“不吹蜡烛许愿吗？”

“不知道许什么愿望。”祁和又给祁年切了一块。

祁年倒是安静，接过蛋糕就回了房间。林清刚刚来了工作电话，现在正在书房忙着，至于祁智平，他不喜欢甜腻的东西，也没出来吃。

客厅只剩下她和段舒怀。

“每年都不许愿吗？”段舒怀吃掉一颗草莓。

祁和给自己切了一小块：“许，我会帮家人朋友许，祝他们身体健康。”

段舒怀有些疑惑：“为什么不为自己许？”

“因为我没什么愿望，”祁和怕他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深入解释，“我不太信这个，太夸张的愿望感觉许了也不会实现。”

生日愿望对祁和来说太缥缈了，但一年只有一次，又很珍贵，她就想把这个机会送给身边的人。

段舒怀将手上的蛋糕放下。

他插上一根蜡烛，从盒子里拿出一根火柴，点燃，朦胧的橘红色火光出现，将四周映得暖融融的。

“许一个愿望吧，和自己有关的。”段舒怀的声音很轻柔，莫名有股魔力，让祁和情不自禁地去遵循。

她看着段舒怀被火光照亮的脸，在他鼓励的眼神下闭上眼，静默三秒，睁眼吹灭蜡烛。

火光熄灭的下一秒段舒怀递过来一张纸条，白色的纸张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礼物券。

“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没来得及买礼物，先用这个抵着。”

祁和眨了眨眼：“没关系，不用礼物。”

“那你想要礼物的时候拿这个来和我换吧，我不赖账。”段舒怀说。

祁和兴奋地接过，脸上漾着笑：“谢谢。”

“许了什么愿望？”段舒怀有所怀疑，“是不是又没为自己许。”

祁和许愿太快了，吹蜡烛也是，像在假装。

当事人心虚地偏过头去吃蛋糕，用行动坐实段舒怀的猜测。片刻后注意到段舒怀的视线，有些懊恼：“你这都能看出来。”

“许什么了？”他又问了一遍，语气很温和，不是逼问，单纯只是好奇。

蛋糕放了很多糖，浸得五脏六腑都发甜。

祁和眼眸微亮：“我身边的熟人，我都帮着许过了，所以刚才帮你许了一个。”

段舒怀看了她很久，笑容有些无奈：“帮我许了什么？”

一个不相信生日愿望的人这会儿变得迷信起来，装模作样地说：“说出来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