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云歌去说几句好听的?云歌开始生理上的作呕。
她不明白自己的母亲怎么会选择和相处了二十年的邻居结婚。
之前母亲总是说父亲去世之后,她一个人将自己拉扯大不容易。
等她读上大学之后,她一定要再去结一次婚。
那是母亲的权利,她没有资格去劝说母亲。
但是自从邻居搬进家来之后,母亲要给这个男人洗衣做饭。稍有不适,那人便对母亲拳打脚踢。
鼻青脸肿的母亲任劳任怨给男人洗衣做饭,却被放假回家的云歌看见。
云歌心里是心疼的,总是主动承担做饭做家务。
那男人怕事情败露,还故意跑到自己面前拉起母亲的手道:
“哎呦亲爱的,你是怎么摔伤的。脸上都摔得鼻青脸肿的,这样都不好看了。我太心疼了。”
只见一旁用力搓洗着衣服的云歌不理会他,他就蹬鼻子上脸,拉着母亲站到自己右边,继续道:
“闺女看见也该心疼了,这不得给你买点化妆品遮一遮脸上的淤青。”
梦里的云歌变得勇敢,敢将盆里的衣服甩出来,大声质问那个男人:
“我妈是不是摔伤的你心里清楚,别在这里假惺惺做戏,你,还有你们,让我感到恶心。”
梦里的云歌任然挨了一顿毒打,她就像被束缚了四肢,任由眼前的男人将扫帚抽打在自己的背上。
自己的母亲一边假惺惺关心自己,一边用手摁住不让她逃走。
邻居扛着锄头牵着黄牛路过,男人转过身去笑吟吟说:
“孩子不懂事,收拾孩子呢。你下田去呀,好嘞你忙吧。”
那样的记忆占据了她许多年,就算她去了很远的地方读书,也没逃过那样的梦魇。
……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堂哥云峰再多的好话也没用,云歌站在村口,看着那简易易拉宝上打印着赵成明和郑慈的照片。
这几年村里年轻人结婚都是这样,两人也学着年轻人搞了易拉宝,道路两边是用木桩撑起的长条气球,再走几步,地上铺着红毯。
“这路太难走了。”
“好在前面有红毯,不用走稀泥路了。”
福星高照像是不怕累的孩子,一路小跑到了村口不喘一口气。
身后的刘明月在稀泥路上艰难前行着,那样的表情像说明她的半条命快没了。
刘清风是聪明的,半路找了一根竹竿,将竹竿插进稀泥里分担了脚上的许多压力,这才赶上了福星高照的脚步。
“校长,快点。”
福星高照转身朝着景行挥手,景行紧了紧手臂,背着背上的人尝试在稀泥里走了几步,发现完全行不通。
进入云歌梦境的时候就没有将乔岳的轮椅带过来,乔岳趴在景行耳边轻声道:
“要不…”
话还未说完,正在叹气的景行瞬间如同走在平路上一样轻松。没过几分钟就赶上了前面的步伐。
刘明月靠着路边撑气球条的木桩感慨:
“不是吧校长,你怎么不早说能用轻功咒啊。”
景行笑道:
“我何时说过梦境里不能用?”
刘明月:我笨行了吧……
福星高照正指着远处的椅子道:
“校长,那里有椅子,我们带乔岳去那里休息吧。”
景行点头示意,刚想走却被背上的乔岳出声叫住:
“景行等一下,你放我下来。”
景行似乎猜到了一些事情,随后将乔岳稳稳放在地上。
乔岳穿着干净运动鞋的脚能支撑自己站稳,不需要扶一旁的景行。
众人惊喜,都围了过来。
福星高照:
“你的脚好啦?”
刘明月一脸不可置信道:
“真的假的,刚才不是还走不了吗?”
刘清风推了推眼镜,淡定道:
“是因为梦境吧,在梦里乔岳的脚恢复了正常。”
景行询问乔岳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乔岳动了动脚,随后摇头道:
“没事,只是许久没有走动,有些不适应。”
听罢景行立马伸手去搀扶乔岳,轻声对她道:
“我扶着你,有不舒服就和我说。”
乔岳点了点头后抬脚走出了第一步,景行在一旁扶着。
身后跟着一行人,就这样来到了村口办喜酒的赵家。
刚踏进赵家的院门,一位身穿喜庆红衣服的大娘就迎了上来。
“哎哟,各位闺女赶紧里面坐,是哪家亲戚啊?”
景行让刚抬脚进来的乔岳先站稳,随后回答:
“我们是云歌外婆家的孙女,只是她们和外婆联系得少,或许不认识我们。”
身后的福星高照探出头,冲着大娘道:
“算是远房。”
“其实也蛮近的。”
刘明月:“不认识得随份子,挺亏的。”
刘清风:推了推眼睛…
一听是新娘娘家来的,连忙安排了一行人进来坐下。那大娘一边倒茶一边说着:
“哎呀,我们也是好多年没见过云歌外婆了,听说前些年患病有点厉害,可惜自己女儿结婚来不了了。
我跟你讲啊,这对新娘新郎可是我说媒凑成的第五对,这村里的孤男寡女,都在我这条舌头下结成了夫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哎呀,不跟你们说啦,那边喊我了。”
说罢,那大娘便放下手上的东西朝着厨房去了。留下景行一行人在茶桌旁边。
福星高照觉得奇怪,这同庄里的人都讲求兔子吃窝边草吗?
那大娘自己讲的,让庄里的孤男寡女凑成一对。
只是邻里邻乡生活几十年,多少沾亲带点故,真能组合成一家人吗?
刘明月抿了一口茶水,差点吐出来。这家办喜酒也太舍得茶叶了,一杯茶有半杯的茶叶是想苦死谁。
“这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吗?老了还得找个伺候自己的。这如果是真爱,为什么不找个男的彼此相互伺候呢?”
众人望过去,刘明月淡定挑着杯子里的茶叶。抬眼对上五双眼睛,刘明月疑惑道:
“我说的不对吗?”
众人默默竖起大拇指,示意刘明月太清醒了,这独到的见解简直能推动人类命运的发展。
这一边,村里主事的老者从嘴里吐出一口白雾,右手拿着烟杆,站在赵家大门前道:
“各位乡亲们,虽然今天结婚的是我们非常熟悉的邻里邻居,但还是让新郎新娘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哈。”
说罢,周围的人开始起哄。老者转身回到屋里,请出了今天婚礼的两位主角。
只见穿着不合身西装的赵成明一脸春风得意,像是获奖者上台领取自己的奖励。
赵成明摸了一把今天特意梳起来的背头,耳朵上夹着的烟却掉了下来。
他笑着弯腰去捡,身后的新娘却踢了他一脚。
赵成明脸上的笑容不减一分,连忙转过头去扶出来的新娘。
郑慈任然是一脸笑意看着赵成明,在众人的起哄之中,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怯。
“要不,我们让新郎新娘亲一个吧,大伙儿说好不好。”
身后的老者也喜欢热闹,这样起哄之后,婚礼的两位主人公再不亲一个怕是过不去了。
赵成明连忙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巴,笑的时候露出了因为常年抽烟而熏黄的门牙。
郑慈害羞转过头去,看着眼前的男人噘着嘴朝自己靠过来,郑慈理了理头发迎上前去。
在场的起哄此起彼伏,福星高照撇开了眼神,清风明月闭上了眼睛,集体表示:
“有些生理不适。”
乔岳碰了碰景行的手,指着人群外面刚赶来的女孩道:
“来了。”
景行盯着远处的云歌,说道:
“就看那位仙君何时能到了。”
也是,她们都来同庄许久了,怎么还不见比她们先出发的玄婴。
福星道:“不会是半路逃跑了吧。”
高照道:“咦,刚才不还山盟海誓,非她不可吗?”
刘明月又抿了一口茶:“介个就是爱情……”
……
在辣眼的场面即将来临的时候,云歌的声音叫住了新娘新郎。
“妈,我回来了。”
所有人向后看去,只见裤腿上全是淤泥的云歌正站在那里。在众人瞩目下,云歌穿过看戏的人群来到郑慈身边。
郑慈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大喜的日子这个丫头也要来捣乱。
“你回来就回来了,喊我做什么,跟着你堂哥去吃饭,别来烦我。”
云歌眼角噙着泪,静静盯着郑慈。
郑慈本就漂亮,只是今天的妆容将她画成了一个大花脸。今天的她,一点都不漂亮。
云歌回忆起儿时的母亲,那时的她喜欢穿素雅的衣服,编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
笑起来时眼角弯弯,温柔至极。那时的母亲,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就算年岁吞噬了她的青春,母亲也任然是不服输的岁月美人。
她自然知道母亲的艰辛,由于父亲的早逝,母亲一人将自己抚养长大。
这十九年里母亲吃过许多苦,流过很多泪。
云歌想,如果哪天母亲要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她一定会同意的。
但眼前这个男人不行。
赵成明也不耐烦,连忙挥手道:
“你小孩懂什么,赶紧玩去吧,别耽误我跟你妈的好事。”
母亲笑盈盈看着赵成明,就好像赵成明是她的救世主……
“我不会同意的,如果你硬要和他结婚,我是回来和你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