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羽 第29章 29. 连锁反应

在来找容羽之前，枫先临时收到从墨族发来的讯息，没想到魔灵竟然是风凛？

再想起容羽与风凛之间……他确实没有发现有何异常，可要非说没有？——融灵在风族进修十年，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魔灵宿体？可是她却隐瞒此事？——这就是最大的异常。

砰——

本想直接撞开门，没想房门根本没有栓上，容羽一直在等着他？

“你来啦？”

枫一进来，容羽便睁开眼。还是修息调气的盘坐姿势。

“你……”还没质问，眼前容羽一身不同于容族服饰特点的藏蓝色长衫，只将两鬓和前额头发归束到后脑勺，用发带简单一系，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容族的东西伴身。枫立即警觉情况不对。

“怎么不说话？”容羽明知故问。

“原来如此。容族故意隐瞒你已自动脱籍之事，是想防着我族趁机倒戈。”枫冷笑。

“那是你们凡间之事。”

枫被提醒，这才言归正传，“或许族间的利益博弈的确是我们凡间之事，但你与魔灵之间的宿命，便不只是凡间之事，更是你的责任所在。你推脱不得。”

此时，除了继续追责此事，原本还想借融灵帮自己化解体内无法转化的富余灵力一事——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再拿什么来跟容羽作交换了——就算对容族有利，也已经与容羽无关了。

枫心下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必须趁着自己还未失控之前，彻底掌控风族，并在四族中稳稳站住脚。

之后，才能有时间和余力去寻找解除过去百年急功修炼所累积下的副作用。

“责任么？”容羽似笑非笑，“是啊。我也的确有我的责任。或者说，是我存在于世的价值。但我理解的责任可与你们凡人加诸于我身上的所谓‘责任’，并不是一回事。”

“你是何意？”枫有种不好的预感。容羽很可能不会与他们四族联手。

“我问你：为何你们各族史书或者经文里，都将万年前的那场四族大战，描写成是魔灵吞噬你们凡人血骨？分明就是你们自己为了抢占更多资源而发起的相互侵略，却把责任推脱给魔灵？——你要作何解释？”

枫惊愣，“怎么可能！你是融灵，更是仙，怎么能黑白不分，站在魔灵一边替他说话？你是要帮着魔灵一起与天道为敌，弃苍生于不顾吗？！”

“你在转移话题。且不说，我并无此意，而且你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我与魔灵联手。就算我真这么做了，那也必定是由我之所以需要存在于世的价值所决定的，而非是我个人的意愿选择。

不过说这些你也听不懂。你只需告诉我，你们为何篡改真相？把黑的说成白的，污蔑魔灵，将所有战争罪责，屠杀罪责，全都怪罪在魔灵身上？让他替你们代为承受世代的怨念仇恨？

与其说，魔灵最后变成了世上最恶毒阴暗的力量。不如说，这一切都是你们亲手灌溉造就的。”

枫瞪视容羽，不敢置信，“你……你……”

容羽反而十分平静，“看来你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更不会自省你们凡人的所为终极目的不过是为了利己，却总要将自己的阴暗推责于外部：不是环境，就是某个特定的事物、动物、妖怪、或者魔灵——来做你们的替罪羔羊。”

说话间，容羽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成仙后，她的五感六识皆与天地相连，任何能量的异动她都能感应得到——尤其是来自于她的克星魔灵的。

容羽瞟看枫，见他愚不可及，食古不化，便打消了原本试图通过协调各族达成与魔灵共处的共识，来避免激化魔灵魔化的目的。而且，恐怕也来不及了……

她一挥手，消失了。

枫完全不知她去了哪儿。赶紧开启长老级灵力联通网。

如今他是风族的代理族长——名副其实了。风族上下一时来不及重选族长，而风凛因暴露了魔灵身份而被风族除籍，风族如今惟枫马首是瞻。

枫通过联网告知各族：容羽与风凛是一伙儿的。大家要联合起来一致对抗他们。否则将是我们集体的末日。

接到枫的讯息，除了容族，商族和墨族皆既震惊又忿火中烧。没想到竟然连仙君都跟魔灵同流合污！

他们必要遭到天谴！

*

“你怎么回事？”容羽通过这个世界的能量联系网，轻易就找到风凛的能量所在，进而找到风凛的下落，来到他身边。

“你怎么来了？”风凛看都不看她，“你也太心急了吧，这么着急着要把我送走？可是即便你这么做了，我也还是会再出现。你这么徒劳，不烦吗？”

“我在问你，你为何要自己魔化？”

“还不是因为你！”风凛一下来气，狞瞪容羽，“本来我还玩得好好的，可以慢慢折磨商丘宇。可你竟然升仙了？你竟然真的做到了？那我还能怎么办？干等着让你消灭，然后下一世还没开始报复，就又要被你消灭吗？既然我摆脱不了一再的轮回重复，为什么就不能干点让我爽快之事？”

“原来是这样。你是气不过。以为我升仙就是为了阻止你？”

“难道不是？”

“哼。你都说了注定杀不死你，你还是会一再地轮回出现。那我还会蠢到一直徒劳着只为了你每冒头一次我就杀你一次？”

“你……没想杀我？”

“唉——”容羽无奈叹气，“本来是没这打算的，可你却……现在，只能走这条路了。”

“那你还是要杀我！哼。那还说什么废话，直接来吧。”风凛甚至都不打算反抗一下。

容羽瞧着，不禁戏笑，“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闷骚？替那些凡人背了那么久的骂名，竟然不吭一声？现在还打算不反抗地任我消灭，继续上一世你所做的……到底是我不嫌烦，还是你自己不嫌烦？你做这样的烂好人，除了我，世上还有谁知道你真实的情况？值得吗？”

风凛眼眶有些泛红。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屈。但就是不吭一声，始终在隐忍着。

“说吧，你还有什么没做的，在我杀你之前——不，应该是在我们必须当着众人面前‘同归于尽’之前，你就先把你要做的都做了吧。

这样，下一世你再来，就不必再非得魔化了才能‘报仇’。——没有仇，也就不需要报复了。是吧？”

风凛疑惑，“你不是来杀我的？”

“是来杀你啊，但没打算现在就这么干。”容羽一脸无辜。

“那你来作甚？”风凛倒是不疑她说的，但看不出她的意图。撇过脸，不再看她。

“不是说了嘛，问你还想要做什么？还有什么‘仇’是你想要这辈子就给报了的，不然就‘死不瞑目’，下辈子还要继续？——你想继续，我还不想继续被你连累呢。”

容羽说着也别过脸去，心里头的确有些不甘，又满满的受制于自身存在因由而无可奈何。

“商丘宇已经死了。前世答应你协助墨泥的事，前世没能办到，今世补偿给他。我也让容枫不能再一步登天，报了上辈子想要擒我之仇……”

说着，忍了忍，风凛还是忍不住提醒容羽：

“也算是帮你报了上辈子被他刺中一剑之仇。毕竟那一剑是你替我受的，还你也就不再欠你。”

“哦——原来，你是为了我啊？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啊？”容羽气笑。

如果风凛这会儿回头看她，肯定能被她两眼冒出的火苗灼伤。

“不客气。”没想他不仅察觉不到容羽已经很明显的怒意，还反而自己心里舒坦了不少，还以为容羽是真在感谢他。受得很是心安理得。

容羽抿着嘴，气得鼻孔张大。但终是什么也没说。也知道跟这“小屁孩”无法沟通。干脆起身来，自己走人。

心里却清楚得很：她得化作空气在风凛身边看着，盯着他的行动，再待到她需要的合适时机，重新现身，利用到时候的情境和那时必然会应势反应的风凛，“配合”她演完这一世她需要他一起上演给众人看的“同归于尽”。

不然，这事情就没法了结——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人间周期内，就没法让她自己暂得一时的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