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 第9章 第 9 章

我想了解你的身体，我想了解你的感受，我想了解你，并且通过你来了解我自己。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

隔壁房间里的吵闹声一整晚没停过。

刚开始只是声音大些，蔡可可清晰地听见烟烟那该死的旧时代臭脾气又上来了，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书书书。蔡可可真是不懂了，书入了库，省了物理空间；书精简了内容，省了脑力空间。有什么不好呢？无论印在纸上还是在云端，知识就是知识，道理都是一样的，烟烟到底执着什么呢？

不过烟烟一向死脑筋，蔡可可担心的也不是这个，而是隔壁吵着吵着，两个人开始你死我死，谁先死谁后死。直到一向女神包袱极重、大冬天都要小短裙的尹安琪哭着大喊了一句“刘烟，你去死！”蔡可可想，惨了惨了，这次真扑街了。

隔壁又传来尹安琪断断续续的哭声。蔡可可连忙要下床，小爱拉着她，“干嘛去？”

“过去劝劝啊！再吵烟烟真要存钱买AI伴侣了。”

小爱扯她回去床上，被子一扬压在她身上，“让她们吵吵，再不骂出来才真是要分了。你睡你的。”

蔡可可不安地动了动，“真不去劝劝啊？现在也睡不着啊！”

小爱笑着叹了口气，推开被子一翻身骑到蔡可可身上。蔡可可眼睛立刻瞪大了，盯着她没敢动。小爱伸手把胸前的头发慢慢往后撩，露出丝质小肩带的柔滑睡裙。小爱上身微微下压，巨峰无可救药地降下来，正正悬在蔡可可的面前。堪堪碰着她。

小爱轻轻吹了吹蔡可可的睫毛，“睡不着啊？正好，我也睡不着～”

蔡可可的手带着自己的意识，立刻抚上了小爱纤细的腰侧，不敢碰到那柔软而丰满的身前。“这…隔壁还在吵架呢，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坏啊？”

小爱微微一笑，“哦，我以为你喜欢坏的呢。那我改改权重，以后乖点。”她俯身纯洁无比地亲了蔡可可的脸颊一下，轻轻的。与之对比鲜明的是，蔡可可身上柔软但沉沉的重压，太软了，像啫喱似的无缝不入，但是又太沉了，压得蔡可可呼吸艰难，一张脸胀得红通通的。

小爱抬身，睡裙的肩带松落下来，她慢慢、慢慢地把那细细的带子勾回肩膀上，扭了一下要从蔡可可身上下来，“晚安，my宝宝。”

蔡可可一手按紧了小爱的腿，手自己钻进了人家的裙子里。小爱挑了挑眉，斜斜往下睨着蔡可可。蔡可可把她拉了下来贴着自己，“唔，别改权重。”她抬头往上一亲，小爱缩开了，柔声劝道，“那不行，太坏了，可可你乖点。”

蔡可可欲哭无泪，抱紧了身上的人撒娇，“小爱～～”

小爱被她圈着，走不了了，微微笑着用指尖点了她的唇一下，“现在不要乖的了？”

蔡可可哐哐摇头，“坏的好坏的好，千万别改。”

小爱竖起一根纤纤指尖点了点下巴，嘟着嘴思考，“坏宝宝呀～那得惩罚一下。”她弯腰把柔润的唇递到蔡可可面前，手却无情地把蔡可可在自己身上的手都拨走了，“别动！现在呢，我开始脱…别动！嗯～在我脱完前，你的嘴，你的手，要是碰到我了，”小爱一笑，轻轻呼了口气到蔡可可的唇上，“我们就乖乖睡觉。”

小爱一边的肩带慢慢、慢慢地飘落下来，裙子要掉不掉地撑着。蔡可可一阵缺氧，浑身无处不僵硬。小爱往身后又撩了撩头发，慢腾腾地扭着，丝质裙子往下一拉…蔡可可瞬间坐了起来，按紧了她在自己身前，唇严丝合缝地堵上了小爱的唇。

小爱一推她，“你输了。晚安～”

蔡可可重重地喘着，“我就是输了不认账的，你不知道？赶紧改改资料。”说着唇又贴上去了，双手揉得小爱一身泛着淡淡的红。

小爱的皮肤热得几乎要烫手，不知是她自己的感应温度，还是蔡可可传过去的。但就算不是小爱自己的温度，蔡可可想，她愿意拿自己的人体温度去暖着小爱的AI身体。是谁的体温，重要吗？

最重要的是，她们此刻，两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

康桥426的二楼，今晚真是没处安静的。蔡可可房里的吵带着悦耳的性感节奏，刘烟房里的吵却带着理性与感性纠缠的混乱。由此可见，人类与AI跨物种的碰撞，可比新旧时代的思想碰撞，好跨越多了。毕竟AI懂人心，而人类却总是只想对方来懂自己的心。

说是想对方懂，可是…“明明有检测心跳肌肉的数据为什么不能用！为什么不分享！”尹安琪一脸的泪，猛地推开刘烟，“不准我问BB，可是你又一个指令都不发，让人怎么下一步！”

刘烟扯着她，勉力抱着，“对不起对不起，那你问我好不好？你直接问我，不要问BB。”

“我不问！你自己说。”

然而刘烟咬着唇挡着自己的话，想说的太多，全都冲到舌尖，反而堵住了，根本不知从何说起。尹安琪现在不怕刘烟吵，最怕刘烟沉默不说话，顿时急得踩了两下地，一扯她衣服，“你就说说最近为什么不开心！”

刘烟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又叹了口气，“我只是…我希望自己在你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我不想你弄个AI刘烟出来。”

“我没想要AI刘烟，烟烟真的只叫了几天！”

“安琪，那你能不能别让BB学我，别记下我抱你亲你的力度姿势，我不想我们之间的亲密被这样拆解。我希望以后即使我不在了，你也不要复制一个像我的拥抱，像我的亲吻。就让我完整地留在你的记忆里，给我一个特别的位置，用你的心来怀念我，不要用数据。”

尹安琪疑惑地看着刘烟，“你，不在了？”

刘烟解释，“我会比你早死的吧？你们择优基因身体那么好。”

尹安琪眉毛一低，嘴一扁，声音也变调了，“…你会早死？”

“诶不是不是，我还有很久呢。”

“呜…”

“诶诶不死不死…安琪你这么想，不算冷冻的时间，你比我大啊，你比我老了快十岁呢！搞不好我们一起…”

“刘烟你去死！”

“好好，死死死。”

尹安琪用力打了她一下，啪啦啪啦掉眼泪，“闭嘴，不准死！”

刘烟连忙抱着她，“不死不死，哎呀干嘛说这个。我只是想说，我想自己是特别的，不想被复制，可以吗？以后别让BB学我的行为声音什么的，行不行？”

“可是你会忙的呀！你不在的时候，有个copy陪陪我不行吗！”

“安琪，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能不能单纯地想念我？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很想你的。这虽然有点痛，但也是爱情里很美好的一部分。爱情需要一些留白，才能让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更为珍贵。”

“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可以技术搞定的硬要自己绕远路，明明可以填满的硬要挖空一块。”

刘烟思索一下，耐心道，“留白是一个让爱沉淀的机会。我们旧时代的人都愿意吃一点点爱情的苦，我们相信爱情是一种探索，是两个人的共同成长，而不只是得到满足。”刘烟轻轻摸着尹安琪的脸，“只要我心里有你，你不在的时候，其实也在的。我宁愿由回忆里的你陪伴，也不愿意被一个不是你的实体来填满。”

对刘烟来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尹安琪。安琪的影子，关于安琪的回忆，都是真实的。而AI安琪，她不是真的安琪。当刘烟想念尹安琪的时候，AI安琪的存在，是一种亵渎。

尹安琪挂着泪，艰难地消化着刘烟的话。旧时代的恋爱理论就像教条，不能问，只能信，毫无道理可言。

但刘烟有硬的规则，尹安琪也有软的捷径。尹安琪漂亮，她自己知道，撒起娇来刘烟更受不住，她也知道。尹安琪嘟着嘴，手指轻轻又狠狠地一下下扯着刘烟的衣角，发着小脾气的烟烟不舍。刘烟低头看了一眼，嘴角立刻微微勾了起来。

尹安琪嘴嘟嘟地抱怨，“是吗？那你一开始明明喜欢我却推开我，那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只会自己不开心，那你跟我吵着吵着没说清楚就想转头走掉。爱情的苦都给我吃了，白都是给我留的，这是共同成长？”

“我错了，是我不好。”刘烟笑着点点她鼻子，“你好聪明啊。”

尹安琪一脸的泪痕，眼旁两颊红红的，鼓着脸，“比你聪明，那也算不上多聪明。”娇娇的委屈，可爱又可怜。

于是刘烟被骂出了一脸春意粉色，简直一身舒坦。她伸手轻轻地给尹安琪擦眼泪，擦完了右脸，尹安琪偏了偏头，把左脸递给她。刘烟笑着帮她把左脸也仔细抹干净了。

尹安琪扫了眼BB小秘书捋好的笔记，“不能复制你，要专注地和你在一起，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你。你好麻烦。”

刘烟由衷一笑，“谢谢你，安琪。”

尹安琪哼了一声，“不就这么三句话吗，说了那么久。你可千万别要个AI伴侣，指令下得不清不楚的，让人怎么执行。”

刘烟在尹安琪额上落下一吻，“还好我们安琪聪明，以后你来下指令，教教我。”

尹安琪轻咳了一声，下了第一个指令，“那你告诉我，你喝醉那晚在我背后写了什么？”

“BB没告诉你？”

“她说你写‘我爱你’，但我怕她感觉错了，你写得那么快。”

刘烟皱眉，表示没听清，“她说我写什么？”

尹安琪抬头，嘴唇倔强地闭着，抬了抬眉，“我忘了，你记得吗？”她眼里还留着薄薄的泪，一眸子闪亮亮的星星。

刘烟一笑，低头亲了亲尹安琪高高嘟着、仍柔软如花瓣的唇，“我爱你，安琪，我写我爱你。”

“那你的歌词也是爱我吗？还是不爱了…”话音还没落尽，嘴又扁了。

刘烟沉默了一下，“怎么可能不爱呢。”

“那你的歌是什么意思。”

“安琪，我爱你。”

“听见了，我问的是你的歌。”

“我的歌就是这个意思。”

听我说一句我爱你，以你自己的耳朵，以你自己的心。以你自己的笑和泪来感受我的存在与离开。和我同在这世上，全心全意地坐在我身边，让我完完整整地在你心里面。

***

夜凉如水，不知过了多久，蔡可可筋疲力尽地躺倒在床上，重重呼出了一口气。房间里很安静，如果是旧时代，蔡可可大概能听见挂钟的嘀嗒秒针声。她忽然一笑，“哎，隔壁终于不吵了，不是顾着偷听我们吧？”

小爱失笑，“她们还在吵啊，刚才一直没停过。你那人类的耳朵呀，不是这么快就老化了吧？”

“啊？还吵什么呀？”

小爱刚才听是听见了，但没留心识别隔壁房的对话，现在蔡可可问起，她把记忆里的对话全翻了出来，其中有几句来回不断重复的……

尹安琪：刘烟，你让我看一下好不好？

刘烟：不行，你答应我的。

过了几秒，刘烟：你手指敢动试试？

尹安琪：呜…你松开～就开一下下行不行？很快的…三秒！三秒可以吧？

刘烟：不行，你自己说过不开的。

尹安琪：刘烟！你怎么这么霸道，你让我学学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尹安琪：唔～～开一下开一下求求你让我开一下…

刘烟：你再这样我一辈子不让你开啊。

尹安琪：呜…你自己不需要，我需要啊！你松开～唔唔…刘烟！

…没人再说话了。看来刘烟后来懒得吵，直接把人给摁住，自己爱干嘛干嘛了。

“小爱？”蔡可可摇摇她，见小爱回神，立刻松了口气，“吓死了，你每次入定我都怕你宕机了。”

小爱深深慨叹，“烟烟真不是个好伴侣啊。”

“啊？怎么了，不是打架了吧？！”

小爱摇摇头，“好像安琪很想要，求了她几次，但烟烟死都不给。”

哇咧？蔡可可大为震惊，她们旧时代的人没病吧？食色性也，多好的事啊！一定要搞纯爱搞这么彻底的？！蔡可可深深同情，深深佩服，深深鄙视，“啧啧，小爱，你看还是我好吧？”

小爱实事求是，“但你也没给过我啊。”

啊靠？蔡可可再次震惊，刚才给了那么久，手都给抽筋了，难道给偏了？！“小爱你…你那里感应线断了？”不对啊，明明开闸放水了，那就是感应没bug呀。

小爱想了想，翻身蹭回蔡可可身上。蔡可可扶着她，笑着松了口气，“你要就说，可别说我没给呀，吓得我。”

小爱诚心反省，她确实没跟可可要过，但那是因为可可从来没跟她说过原来人类都会抢着当给的那个，原来人类根本就不想当接收的那个。烟烟那么喜欢安琪，也死都不愿意开给安琪。

小爱嘟了嘟嘴，“可可，你爱我吗？”

“爱啊，刚刚没感受到？”蔡可可哈哈哈，“来来，再来一次。”

小爱哼了一声，把她两只手压住，“从来都是你享受了，你管过我吗？”

蔡可可惊呆，“啊？我以为你喜欢…不是，我怎么没管过你了？你、你是哪里的感应度没调好啊，那你不跟我说？”

“我跟你说你就肯了吗？”

蔡可可手被压着，只恨不能举手发誓，“你说！”

小爱放开了蔡可可，沉吟一下，“那你能不能…开一下？”

“啊？”蔡可可双腿本能地一秒并紧了。

小爱看着蔡可可的惊慌表情，原来真的是这样。和蔡可可亲密的时候，小爱一直都很享受，蔡可可也很享受小爱的享受，于是小爱想，自己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伴侣。但其实她的享受反应是蔡可可预设的，她从未质疑过，那如果她的反应回路竟是和人类相反的呢？可可一直在骗她吗，为什么呢，就算可可直说，小爱也不可能不愿意的。她终究不是人类，没有不能改的感受，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脾气。小爱从蔡可可身上下来，沉默地穿衣服。

“诶诶，”蔡可可忙拉她，“怎么忽然生气了？”

“没生气，我没生气功能。”小爱头低低的，认真问道，“可可，你爱我是因为我不会生气，也不会跟你抢你喜欢的事吗？我一直以为我跟人类没什么差别。我之前还跟烟烟说我和你之间是平等的…”

蔡可可六月飞霜，连忙抱紧她摸摸摸，“怎么不是了！你除了美成天仙之外哪不像人类了，我们哪不平等了你说！”

小爱扭头看她，“那要是我生气了，你还爱我吗？”

“爱啊，你生气那就是我错了，我哄你呀。”

“那要是你喜欢吃的我跟你抢，你给我吗？”

蔡可可落寞一笑，“你要是真能吃东西，我不吃了看着你吃都行。”

小爱一愣，随即笑了，“你看我，是不是有bug。听见安琪想要，我也想要。你对我已经这么好了。你喜欢，不就是我的最终目的吗。”她摸摸蔡可可的手臂，“睡吧，对不起，原来AI人也会钻牛角尖的。”

“小爱，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没钱就努力存钱买给你。”

小爱一垂眸，再抬眼时眼睛里存着一汪泪，“可可，谢谢你。”泪是她能想到的最直观的感谢表达了。

蔡可可看着她，安静地帮她擦眼泪，“说说啊，到底想要什么。”

小爱迟疑了一下，指了指蔡可可腿间，“唔，你可以开一下吗？我想看看。”

蔡可可一脸僵掉，看看？“呃…”

小爱点点头，“没事没事，我知道这对人类来说牺牲太大了。别勉强，真的没关系。”

“也…不算是牺牲吧。”

小爱擦干眼泪，眨了眨眼，“所以可以吗？”

“呃，也呃，不是不可以…”

小爱立刻退到了下面，蔡可可掀开被子，惊恐地看着小爱睁着亮晶晶的双眼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可可，开一下～”

诶不是！隔壁房吵架吵得你死我死、你要我要的都没关系，但是为什么小爱偷听完，结果蔡可可这房就变成妇产科检查了？！隔壁房到底说什么了！

在小爱兴奋好奇地致力于由外及内的无死角人体研究，而蔡可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小爱说这事牺牲极大，心里狂骂了隔壁房一万遍的同时，罪魁祸首尹安琪也体验着人世间她所能想象的最大牺牲——谁懂啊，她芯片脑已经关了超过一个小时了啊！

“刘烟刘烟，呜…让我开一下，求求你～”

刘烟覆在尹安琪身上。尹安琪一身的衣服半褪，要推不推、要挡不挡地拨着刘烟在自己身上的手和嘴，“你别，别亲那里，别摸～刘烟我真的没试过，你让我看看资料学一下。”尹安琪手指刚要召唤BB，立刻被一把摁住了。

刘烟抬起头来，无奈道，“你真像上了毒瘾一样，一刻都离不开BB的。”

尹安琪快哭了，躺在床上被烤似的扭来扭去，“刘烟，我真的很没安全感，我真的不懂这个，你让我先看看资料好不好，我学东西很快的。”尹安琪抬头亲了刘烟一下，捏着软软的声音讨好她，“刘烟～让我学学。我们第一次啊，我什么都不懂，怎么做下去啊。”

刘烟一手仍按着尹安琪双手，另一手揉了揉她的头，“安琪，你之前没有过吗？”

“跟你没有过！”

刘烟温柔一笑，“安琪，我只要你享受，不要你完美。你要学是不是？不用开BB，要学就学我的偏好，这事每个人都不一样。”

刘烟放开了尹安琪的手，“来，你抱着我，别推我。”尹安琪圈着刘烟，手搭在她背后，可是，她手要干嘛呀。

尹安琪的手不知道该干嘛，刘烟的手倒是很知道。刘烟摸了摸尹安琪的脸，珍惜地轻轻一吻，舌头舔过尹安琪的唇缝，耐心地一点点钻了进去，带着尹安琪的舌尖在深深的漩涡里卷动。卷得尹安琪一脑子飞沙走石，什么都思考不了。

尹安琪浑身一颤，仿佛被按到了一个什么开关，忽然整个人醒了，连忙用力推开了刘烟，胡乱地伸手往床头摸过纸巾盒。刘烟被她那么一推，愣住了，这时才回过神来，拉着她的手抱住她拍拍，“怎么了安琪？”

“对不起对不起，你放开我，我擦一下，不然要弄到床单了。”

刘烟失笑，“担心这个？明天洗吧，今晚我睡你那边。”

“你放手，让我擦一下。快快，放手。”

刘烟不解地皱起眉，慢慢放开手，看着尹安琪把擦完后的纸巾认真包好，拉长身子把纸巾丢进垃圾桶。然后她摸了摸刘烟的手臂，“对不起，我控制不了。”

刘烟看着她，“你…之前都是怎么做的？下面垫着毛巾？”

尹安琪回忆了一下，“嗯，都是在浴缸里，其实也只有一两次。完了就赶紧洗干净，消毒放好。”

刘烟疑惑，“放好什么？”

“嗯？AI部分啊，他不是一个完整的实体，就只有一部分。”

哦，刘烟暗暗一笑，懂了，玩具。

刘烟拉尹安琪过来，抱着她，慢慢摸着她的背，“这些都只是身体很舒服的表现，人就是会有这些生理反应的。它们不是不好的，它们只是很自然的东西。”

尹安琪摇摇头，“我知道是自然的，但自然不代表就一定是好的。”

“自然无所谓好不好，自然是中性的，好坏是人给它强制附上去的价值。”

尹安琪叹气，“刘烟，你觉得自然没有不好，那是因为旧时代的人类无法改变这些，只能适应。”

刘烟温柔而无奈地看着她，“现在我们也无法改变啊，坦然接受自己的自然反应就好了。”

尹安琪安静了好几秒，迟疑着小声道，“我们改变了啊，AI就不会有这些东西。”

刘烟沉默，对了，她怎么忘了呢。安琪说过AI比人类好，安琪说过“人类这种落后于进化的物种”。其实这也不是安琪说的，安琪只是接受了新时代的默认价值观——动物进化至人类，所以人比动物先进；人类进化至AI，所以AI又比人要好。人类还残留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性，人类麻烦而肮脏，而这些，AI都不会有。干干净净。

刘烟想了想，拉过尹安琪的手，“安琪，我也有反应的。我也脏吗？”

尹安琪亲了她一下，“你没有脏，我也不是说我脏，是身体本身…总之跟我们的感情没关系。”

“安琪，如果有一个AI版的你，你觉得她会比你好，因为她是你的进化版，是吗？”

尹安琪默然不语，刘烟实在不该在此刻提起这个。

刘烟苦笑一下，“我可能没钱买一个AI版的你。但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不买一个AI版的我呢？”

尹安琪一愣，连忙解释，“刘烟，我没想买一个AI版的你，当时烟烟真的是随口叫的，我没想过要给她买实体。”

“是啊，为什么呢？她不是一定比我好吗？”

“我没说过烟烟比你好啊！”

刘烟点点头，“对，你说人类的这个我无可取代。”

尹安琪立刻点头点头，“是啊。”

刘烟说，“你也是。”

尹安琪顿时闭了嘴，一室安静。

刘烟摸上她的脸，指腹轻轻按着她的眼下，摸着了一点湿意，“安琪，你对我来说无可取代，AI版的你没有比你好，也没有比你不好。人类的你和AI版的你完全不一样，而我爱的只有这个人类的你，包括你的所有独属于人类的麻烦和生理反应，包括你的小缺点，包括你不太懂怎么做，我觉得那很可爱。有了这些不完美，你才是独一无二的，你才和我有关系。”

刘烟的指腹挡不住尹安琪眼里流出的汹涌湿意了，她拍拍尹安琪，“安琪，躺下，我们一起来试试人类的爱和脏。”

……刘烟的舌头软软的，嘴唇也软软的，哪里都如同一个小小的温水袋子，妥帖地揉按着尹安琪敏感的神经，好像哪里的皮肤都被软绵绵的白云包裹着。

尹安琪仰着头闭着眼，眼眶一阵酸疼温热。她的心里很疼，然而身体违背意志地轻轻颤着，不知是兴奋还是舒服，不知是想要逃，还是想要更多……

房间里的空气半透明，荡漾着淡淡的灰蓝。尹安琪微动了动，身上盖着被子。刘烟的手在背后轻轻抚着她，“醒了？”尹安琪的额头被亲了一下，刘烟的声音低低的，“你没事吧？”

尹安琪有点迷糊，“我后来睡着了？”

刘烟一笑，“算是吧。”晕了几分钟。

尹安琪的眼睛微微颤了颤，身下很清爽。她迷蒙地说，“对不起啊，还要你帮我清理。”

刘烟无奈一笑，安琪这莫名其妙的歉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刘烟想了想，改而问道，“安琪，你刚才说你之前有玩具？那之前你反应都这么大的吗？”在浴缸里晕过去，那还挺危险的。

“玩具？”

刘烟这才想起来，新时代根本没有玩具。孩子是一个人最没用的时段，通通会被无意识生长到18岁，这里没有人需要玩具。

尹安琪说，“你是说AI的部分实体吗？”

刘烟笑道，“我刚刚就想问你了，这东西还能AI的？”

“能啊，他能感应和学习，能对应你的身体位置和状态来摸索你的偏好，然后判断行动。”

“这么智能，那你喜欢那个吗？”

尹安琪摇摇头，“说不清喜不喜欢，虽然身体反应也挺大的，但我觉得很打扰。”

打扰？刘烟没理解，轻轻皱着眉。

尹安琪认真找着措辞，“怎么说呢，就是觉得既很刺激，又很无聊。还不如让我好好呆着，做些别的事。他们都说人类有这方面的需求，我本来以为我没有。”

刘烟抿嘴一笑，“本来没有，所以现在有了？”

尹安琪轻轻打了她一下，脸上的红潮大概又回来了，“现在很想和你更亲密一点，这好像是身体能达到最亲密的了，那就做吧。这么想想，其实我还是很冷淡嘛。”

刘烟在黑暗中微微一笑。安琪也许对这件事冷淡，但她对爱不冷淡。爱和性的结合，是两个人灵魂和身体双线的连接。这也可以是很美好的事情，人总是对美有需求的，不是实用性的需要，是人性的需求。

刘烟希望，安琪能够很爱很爱她，爱到安琪完全接受且爱上了刘烟的人类属性，然后也许，安琪也就能接受她自己的人类属性了。

刘烟亲了亲尹安琪的额头，“你什么冷淡都无所谓，你对我不冷淡就行。”

尹安琪仰起脸，追着她的唇亲了一下，“嗯～”

刘烟的唇上还带着尹安琪的味道，尹安琪应该是觉得脏的，但因为那是刘烟，仿佛脏也无所谓了。尹安琪想，刘烟真的很爱她，爱到能为她做这样的事。如果刘烟为了取悦她而甘心跌进泥潭，尹安琪也愿意纵身跳进泥潭里陪着刘烟。

一起沉沦肮脏呗，过一过当个纯粹人类的瘾。

爱你，弄脏你，永远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