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逐 第29章 来躲猫猫

一阵不明的风吹过，街道都变得凉嗖嗖的，连太阳也没这么暖了。

这地太开阔了，到处都是门，却有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感。

白月舒同陆泊舟往街尾走去，试试这个地方或者说小镇范围。

走着走着，下棋大爷就出现在眼前。

陆泊舟停下来，不想做无用功了：“这是一个闭环，出路应该只在这里。”

“首先要看柳余絮与哪儿关系最密切。”白月舒杵陆泊舟的胳膊，眼神示意。

陆泊舟无奈笑笑，任劳任怨地去找大爷：“哎，大爷，我还有个事想跟您打听打听，您认识柳家的人吗？”

大爷眯眼打量他们，认出来了：“噢，你们还没走啊。你问柳家……我想想啊，姓柳的好像就一户吧，不过后边就剩下个女儿，也搬走了，你认得？”

陆泊舟坦然自若：“对的，就一个女孩，叫柳余絮，她想叫我们来帮忙看看老家怎么样，可记挂着呢——您记得她家在哪吗？”

“家在哪……嘶，我想想啊。”大爷搓着自己干巴的脸皮，努力回想。

陆泊舟不催，就在边上和白月舒挨着站，觉得这样子也很好。

不想这个念头刚生出，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穿透力极强的高亢尖叫。

“啊!!!什么东西啊，别过来!”

白月舒眼皮跳了跳，和陆泊舟对视上，一起回头。

是谁叫的简直太好猜了。

只见那边三人行对着一堆灰烬又叫又跳的，周围的行人却全都视若无睹，该干什么干什么，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逃杀开始了。白月舒看他们原地像个小丑一样蹦跶，眼睛疼：“跑啊，跳什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贺语铧才反应过来，喊了声“走”，率先朝白月舒这边跑，后面的庆凝跟钟拾欢也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他们挤过好些人，但那些行人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任由着被推开，甚至没有人回头啐他们一口。

白月舒两个见那一堆灰没跟过来，暂时不打算挪步了。

陆泊舟看着狼狈的三个人，叹了口气——不是为他们叹，而是为接下来大概不得不和他们一起行动的自己。

两路人马会面，还没有做个交流，背后一直思考中的大爷说话了，声音嘶哑，像吞了块碳一样：“我想起来了，她是一个无根之人，怎么会有家呢？嘿嘿……”

庆凝最晚到，气还没喘匀，就听见这几声阴哑的“嘿嘿”，差点真晕过去，得亏旁边扶了一把，才没有立时贴合大地。

陆泊舟回头看了一眼，制止住白月舒回头的动作，低声说：“走。”

大爷皮肤逐渐碳化，黑黑红红的火光将皮肤舔舐，碎成粉末一点点簌簌掉下来。

陆泊舟觉得瘆人，也不想白月舒去看，拉着他就走。身后的灰散得快，但扬起得慢，很快就被甩开。

一行人快速远离现场。

“之前那堆灰——或者人，你们是不是向它打听了什么？”白月舒抽空问。

贺语铧犹豫一下，考虑要不要跟他们交底。

“或者你们可以选择保留下来，大家各找各家。”陆泊舟不咸不淡地提醒一句。

“我们在问它柳余絮的事，然后它就突然很恐怖地化灰了。”贺语铧咬牙，选择说了一部分。

对于白月舒而言，这就够了。

那么这次的关键点是，柳余絮的来历。

无根之人，化鬼之魂。

她的“家”很重要，白月舒暗自思考。

他们现在是漫无目的地走，属于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拨开几个游人，白月舒随眼看到面前的一抹倩影后，霎时间刹住脚步。

女子亭亭玉立地站在某个店铺打下的遮伞下，身子半藏在阴影中，在热闹的背景里显得落寞又寂寥，眼神望着他们来的方向，像是特意在此等待。

“柳余絮？”陆泊舟看到白月舒的反应，立刻猜到了来者身份。

“你们来了。“听到喊她名字，柳余絮像启动了一样，周身不再那么突兀地独立于世界之外，脸上也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迎了过来。

白月舒站着不动，眼睛是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动作——虽然时间碎片里他脑抽算是尝试救过她，但他可没指望着boss能跟他讲情分。

柳余絮款款走到他们面前时，所有人瞬间都有了一种窒息感，不自觉地想远离她。

最后站在面前的，只有陆泊舟和白月舒。

陆泊舟第一次跟boss会面，丝毫不慌，嘴角勾起，招呼道：“日安，有何贵干？”

柳余絮停在他们两步前，回以一笑，却是向着白月舒方向开口：“白先生，好久不见。”

白月舒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又成为全场焦点的事实，淡淡开口：“两小时不到，很久吗？”

“对你而言或许只是片刻，对我而言就是跨越生死后的再见，白先生不想对我说些什么？”

白月舒自动忽略某人的目光，语气不变：“之前的你还算活着的吗？你的记忆既然是互通的，那么对你对我而言，都是同样的那么久。”

柳余絮想了想，居然认同地点点头：“也是，对我谈时间没有意义，然而我其实在死后孤独已久。你们进入我的记忆里打扰我的安宁，让我感到很不高兴。这样，你们来陪我玩个游戏吧。”

“……”白月舒叹为观止，新的不要脸选手出现了。不是她把他们拉进所谓梦怨之渊然后要他们去找凶手吗，这说得像他们来旅游一样。

“我不会为难你们，如果陪我玩得开心，我就会送你们离开这里。”

“游戏很简单的，就是躲猫猫哦，那是我离开这里之前最喜欢的游戏，可惜，今天才有机会玩。”

“这里一共有二十三家铺子，我先给你们一分钟躲藏时间，之后我会出来找寻一分钟。在下一分钟到来前，你们需要躲好噢，被我找到了的人，我会留下来永远陪着我一起玩——噢，当然，被发现后你们可以跑，如果我追不上，那我就认啦。”

“放心啦，我不会提前去偷看你们。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又简单？”她歪了歪头，像个可爱的女生在认真向他们发问。

可惜，在座的没有人有心情欣赏她的俏皮。陆泊舟是唯一还留有笑容的：“柳小姐，你好像没有说通关条件？”

柳余絮目光向他看去，语气理所当然：“我说过的，到我不想玩为止。”

“……”这回答，够无赖的。

“所有答案都能在说过的话里面去找，认真听就不会反复问我。”她半真半假地仿佛在抱怨，双手合在胸前，目光期盼地说：“那躲猫猫就开始咯。躲藏一分钟，59，58，57，……”

白月舒两个人毫不犹豫转身就走。贺语铧跟着，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我们真的要和她玩？”

白月舒没理他，在脑海里反复勾画着地图。

想离开肯定不能跟柳余絮玩到开心，但不代表一开始就做出头鸟，尤其在脑袋空空的情况下跟武力值悬殊的敌人硬杠，那叫蠢。

陆泊舟也在比对路线，随口说：“你也可以上去和她打一架，赢了我们会深深感激你的，输了我们也会永远铭记你……阿白，这边来看看。”他跟白月舒选了一条岔路。

贺语铧无可奈何，只好默默跟上他们。

一行五人开始了他们的躲藏。

他们身影消失不见后，柳余絮就闭上了嘴，但清脆的数数声依然在空中回荡。

一个身影凭空出现，背对着她，身体裹在厚厚的长袍里。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被分流一样，远远地就自动避开。Ta沉醉地眺望前方，语气优雅，含笑问道：“嗯，他们现在还很从容啊，你又在放水？”

柳余絮低声说：“这是经过我精确计算后重新得到的方案，不知道您那里不满意？”

“不满意？我的孩子，你刚刚是在……提示他们？哦，还有上个轮回，你也是在提示，为什么呢？”

“我所作所为都是基于您的最初设定和精密计算后修正的结果，如果您认为我是程序出错，可以对我进行修复。”柳余絮没有正面回答，又提醒道：“您既然叫我模拟人类的感情和行为模式，那么这就是我得到的结果。”

“是吗？”Ta摸了摸自己的下颔，若有所思：“我的初始设定啊……你修正后，有这么大偏差？”

柳余絮反问：“您算到了白月舒会回头吗？”

Ta想了想，似乎被说服了，颔首道：“时间到了，去开始你的游戏吧。”Ta特意前来，竟然就这么轻轻放下，走了。

柳余絮目送着ta离开后，也走进了空无一人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