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联系不上总部,也联系不到华国,和三组的沟通断断续续的,还以为他们跟着一起坠机,心里想的都是,玩完了。绣姐和四组大部分老人有其它任务,跟着我们的很多是实习生,开车的就有两个别区派过来观摩的小孩,慌得都差点翻了……”
白月舒顺着殷冉的话,脑子里逐渐浮出当年的画面。
环省的“城市之肺”里树影婆娑,一条路穿到底,没有光屏屏障,只有不少上了年头的坑洼,是很早以前用人工铺成的柏油路,只有外表不起眼但好歹像模像样的一辆商务车在前头开着,三辆破破旧旧的小轿车跟在后头,磕碜的连自动驾驶都一闪一闪,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质量问题,教人反正不敢用,看起来像省吃俭用一家人终于下定决心,开着用了十几年的老爷车出来自驾游一次。
自然就是伪装后的四组。
绿意盎然,周身遍寒。
纪望游斜靠在内部改装的商务车里,对面是两个白着脸的刚入职的信息员,一副想忙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忙什么的样子,讪讪地看着这个俊美的年轻人。
纪望游闲闲地瞥着他们,“噢”了一声:“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咱们的通信频道被篡改了,这堆笨东西无法再检测到总部发来的的信号——”他的尾音意味深长,“笨东西”似乎别有所指。
没人敢反驳,哪怕他看起来很有素质,也不健硕。
“改什么了?”纪望游忽然问。
这件事能做,信息员甲手指如飞,片刻后,一首“荷塘月色”通过连麦传遍四辆车,让气氛本就诡异的车顿时恐怖起来。
“……”
白月舒坐在纪望游旁边,扭过头假装看风景,不太想猜测他男朋友现在美妙的心情和表情。
——这话问的潜台词当然是被改的多不多,能不能修复,或者再深一点是能不能判断出对方实力,追踪到对方位置。
信息员乙忐忑地为同伴解释一句:“他们把我们的另一端接到了某个电台,还点了这首歌……那个,你想知道是哪个电台的话,要花点……”
再强大的对手都不能让现在的纪望游绝望,但猪队友能,现实让纪执行官终于放弃了幻想,恹恹地打断他们,道:“告诉我,有什么措施?”
要不是他的阿白就坐在他后面,要不是这俩货不算他的人,要不是现在人不够,他高低得一脚把这堆东西带着人一起踹下去,让他们太阳下的树林等月色。
甲小心翼翼:“等系统自动运行,但现在它好像卡住了,要重新,呃,反复校准一下,然后……然后……”他也卡住了,不小心对上纪望游风雨欲来的眼神,“然后”不下去了。
“……”呜呜呜,好可怕,他只是实习生啊。
听说执行官会吃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就说为什么其他人都跑到后面去了。
纪望游没关注他因为什么,耐着性子最后给他们一分钟思考时间,抄起手边的麦,对着后面的车淡声道:“殷冉,你要是再让你还有后面的那俩车一副要追尾我的样子,你和司机可以一起滚蛋去喂狼了。”
前面发生了什么殷冉听了完整版,颇有些无语:“……”
呵,迁怒他算什么本事。
但现在情况紧急,他难得没有怼回去。
“等一等,我去你们车上。”
纪望游道:“你来有屁用。”虽然这样说,还是抬抬手指,车靠边停了。
殷冉刚好卡在一分钟期限蹿上来:“不能换手动操作?”
甲乙茫然,纪望游掀起眼皮,他们才意识到好像是对自己说的,面面相觑。
“嗯?”
“可以,但一般不会这样做……”乙斟酌地说。
甲接上:“因为没必要……一般来说没必要,系统会自动运行的,速度效率都比我们快。”
“但是现在不一般了,”白月舒转过脸来:“你们的系统似乎被对方拿捏住了。”
说罢,他扬起下巴,伸手戳了戳纪望游后腰:“我记住了他们校准和刷新的步骤,你看……”
纪望游背手精准捏住了他作乱的手,还有点猥琐地摩挲了一下,面上依然正人君子得很,并带着一副不算良善的笑:“那这里不用你们了。你,去搜索总部的信号。”他眼神指的是甲,然后另一个乙信息员顺理成章地被安排去追踪和推测“黑沙漠”的具体去向。
“园林那么大,你也不怕迷路。”殷冉顺手关了各车之间的连麦,意味深长地看着对彼此都很了解的纪望游。
纪望游轻啧:“不然?灰溜溜地回去?得了,我还要混下去攒点钱养媳妇呢。”
白月舒淡定地凭记忆摆弄着键盘。
殷冉信无忧破产都不会信这货会没钱,更不觉得白月舒能和“费钱”搭上超过一毛钱的关系,有点想撕破兄弟薄面,但是大难当头,不好动粗,只好硬邦邦地瞪着他,道:“三组那边估计……不大指望得上了。”甚至还是生死不明。
“华国的话……他们把部队拆成多线埋伏,如果联系不到,我看也够呛遇得到。”
都是十几岁就合作过的人了,默契度还是有的,殷冉皱眉:“你该不会想带我们几个凭一腔热血冲上去——吓死‘黑沙漠’?啧啧,成了那你功劳可大了。”
纪望游对他的揶揄报以轻描淡写的一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你这不是猜到了。所以,来吧,小官,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才小倌!”殷指挥官再怎么劝自己大事要紧但还是没忍住勃然大怒,想一拳给他干进整容间。
“你不是副指挥官吗?原来还想篡位成大官?”纪望游欠起来真的像缺了打,摸着下巴轻轻一笑:“或者让我叫你什么?冤家……算了,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不与你说这些不正经的饶舌话。”
“……”白月舒很诚恳道:“你把我忘了吧。”
纪望游闻言大惊失色,顺势一屁股挤到他旁边,伸手使劲揉他的肚子,恶狠狠地威胁道:“快说你没有变心!”
“……你撒手!”后面甲乙俩新人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还闹!
“你先说。”
“……”
老实说,答应某人真是他最也是唯一色令智昏只凭个人好恶做出来的决定。
一想到前两天刚和设计师细细沟通还参与了一些思路设计的、准备送给纪望游的生日惊喜……白月舒庆幸还没出那么快。
他安慰自己道,他只是看那枚鬼红色的戒指和不厌其烦带着它逢人便炫耀的人很不耐烦了而已。
就给他一枚自己真正定制的戒指吧,白月舒想,好歹让他高兴……好歹丢人也丢得好看点。
不过到时候这个人恐怕要变本加厉了,把戒指坠额头上什么的未必干不出来。
……
这么闹了下,好歹进入正事。
也没耽误时间,因为在不知道目标在哪里“起飞”前,他们其实都是瞎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