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以后有什么问题都记着直接来问我。好啦,现在跟我看月亮去。”纪望游揉揉他的脑袋:“今晚巧了,也是十五,虽然不是八月,但是月亮也好看得不可辜负,走。”
白月舒努力跟上他话题跳跃的速度:“看月亮?去哪?”
纪望游指指天花板,神秘一笑:“当然是高处。”
白月舒不知道高处是多高,见他坚持,只好不明就里地跟上。
事实上白月舒连无忧实际楼高多少都不知道——这个实际和外面看到的十五楼差的多得多。
不过整个亚分区总部大楼常驻人员里知道无忧统共多少层的估摸只有部长一人,副部长都不确定有没有那个登顶的权限——这是后来成为3A执行官的白月舒同样肯定的权威答案。
光影隐形技术在建筑领域已经很普遍,而这普遍的技术在无忧的改造下更是大放异彩。
所谓隐藏更像是一种透视,譬如说楼后飞过一只鸟,通过光影传递与投映,楼前必定同时出现一只逼真的“鸟”,中间的楼层建筑就这样被“隐藏”了,再配合起美术上的视觉效果,基本可以实现肉眼隐身,再加上强大的屏蔽装置,约等于消失了。
这就是至今没有人知道无忧多少层的原因。
至于说去触碰——不好意思,无忧两栋楼一大院圈定范围内禁空,无视警告者将会直接去体验一组副组和研究室联合研发的强大的防御系统——就是这么霸道。
每十五楼转一次验证通道也就是换台电梯,因为他们在二十九层,所以很倒霉的多转一次。白月舒跟在看起来兴致勃勃的纪望游后面,心里却想,部长办公室设在十五楼估摸着就是他嫌爬楼麻烦。
可惜没人敢和王部长说这话,哪怕他正在温和地品茗,一脸天下太平。
纪望游利用他的新身份权限带着白月舒到第五十二层才停下。
五十二楼只有一个写着会议室十九的会议室,和一间有点像温馨大办公又有点无主之地般寂寥的空办公间,什么装饰招牌都没有,门板紧闭,不知道是不是房间太多导致后勤部忘了安排的漏网之鱼。
纪望游熟门熟路地推开它,开灯,一边对白月舒热情介绍:“以前和组长来开会见过,风景可好,我一直记着,偶尔偷偷跑上来偷个闲,想着什么时候能带你来一回。猜猜,这儿是干嘛用的?”
里面配套设施齐全,颇有几分低调的气派,基本可以拎包入住。
白月舒默默评估一下它的规格,大致猜到了:“部长办公室?”
纪望游狡黠一笑:“聪明,加个前答案就完美了。”
前部长办公室,实际上也是真正的部长办公室。十五楼那个是王部上任后才改修的。
“来这里。”纪望游熟门熟路地在落地窗前敲了三次,就见挂在天上的“月亮”毫无征兆地“晃”了一下,接着恢复平静,除了似乎更亮点,看不出其它不同。
不用他解说,白月舒自个看出了门道——纪望游把覆在楼外面的光膜变成单向的——也就是内层关掉了,露出真正的天空。
纪望游拉着白月舒坐下,反正这半边地上都是大毛毯,不怕凉:“坐吧,不脏的,每日清洁机器人都会打扫。看,真正的月亮,好看吗?”
白月舒看了看月亮。
不知是不是心境不同,与平时偶尔抬头看见的月亮相比,似乎真的挺漂亮的,就算不是中秋,也很圆,像亮亮的玉盘里描绘着些古朴的纹路。
“好看。”白月舒赞同,谁知开口就被塞了一口小东西,又软又甜,于是就没吐出来,疑惑地看了纪望游一眼。
纪望游把一小纸包拿出来:“绿豆糕,京城那边的分部拿来的,据说是他们花功夫请了大师来做,姓花的和我说一句话炫耀三次,我不顺水推舟都对不起他一番好心——别说,还挺好吃。”
他有点像讨好般给白月舒地展示了一下手里的纸包:“这个甜度我猜你喜欢。”所以就全部拿来了。
京城分部是无忧在华分区总部,和亚分区总部相互挺熟,这次来的代表以前也和纪望游碰过几次面。这位华国本籍的仁兄估摸着对老祖宗说的“财不外露”没什么印象,对着半个熟人的纪望游夸夸夸他顺手带来的两包糕点,显然还不太了解他这半个熟人本性。
花姓男子代表他们分部过来聚会,顺便显摆显摆,但本来只打算一包分享一包自吃的,现在被某人顺水推舟……顺手牵羊了一下,后面还有一堆被说得红了眼的吃货,估计两包都得交代出去了。
但是不管那边如何抓狂,纪望游分享得十分心安理得。
他时不时投喂一下看起来没什么食欲的小伙伴,小伙伴先是有些别扭的皱皱眉,后来被他喂成习惯了,也就来者不拒。纪望游自己也吃了一块,指尖还残留着一些异样的甜味,觉得这日子简直惬意无比,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累了,一秒钟年轻五岁。
白月舒静静的看了一会月亮,忽然问道:“你对这里很熟悉?”
纪望游忙里偷闲又投喂了一块。
问起来就对了,因为这就是今晚来这里说悄悄话的目的。
打开心扉嘛,首先把自己划进白月舒自己人里。
纪望游矜持的颔首道:“当然。我在无忧入门满打满算也有十七个年头了,多少也有些熟悉。”
“……多少年?”白月舒第一反应是绿豆糕有毒,要么他出现幻听,要么纪望游说岔了。
二者兼有也不是没可能。
偏头使劲看了眼那张年轻的俊得不可方物的脸,白月舒真心觉得他该说的是七年——刚好也是十六岁。
纪望游摇摇头:“阿白,以前你问过我我的身世,我同你隐约说过,你还生了气。”
白月舒认真回忆一下,思考他同自己说过什么,然后默默想道,当然会生气。
因为很像胡编乱造,而白月舒最讨厌别人骗他。
比如,纪望游说他也算是在抚育院成长过,但是却说不知道是哪家抚育院——又不是天生聋哑瞎,所以听起来就很鬼扯。
又比如,某人以前还装可怜,说自己一张文凭都混不上,连小学都没有读过,简直就是文盲本盲,上面发张带英文的通知都要白月舒翻译完念给他听,还要字正腔圆那种,因为他普通话听力也不好。
“……”
由此可见,某人胡编乱造都不愿意伪装一下,简直敷衍至极,幸好白月舒本来就没信过,在某次看见没读过书的某人拿着四语说明书分别校对无忧新到的设备,连翻译器都不用便能翻书如飞后,就更想给他一个白眼。
……
所以说,纪望游在白月舒这里的有些印象并不完全正面。
纪望游不用猜都知道他估计在翻旧账,叹气:“阿白,我不会骗你,骗谁都不会来骗你。”
白月舒被他语气里的一种接近虔诚的承诺唬得一怔。
难不成都是误会,之前都是冤枉他的?
“保真,只是没说全罢了。”纪望游对天上的月亮早早没了兴趣,把目光完全集中到身边的小月亮。
“不是什么大秘密,一点我的故事罢了。”
“为什么想到要告诉我?说完不会对你有影响吧?”
不是大秘密,但肯定也是带有一定保密性的,不然就不会加个“大”了,白月舒相当了解这个男人。
“因为……以后我们大概还要作很久很久的伴吧,我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唔,但也不要告诉别人哦,殷冉也不行,不然我后半辈子都抬不起头了。”纪望游笑容真挚而温和,不见半分轻浮。
“……那你说。”白月舒指尖收紧,有点小小的紧张,不知道是因为要作“很久很久的伴”,还是要听不是大秘密的秘密。
纪望游说要讲自己的故事,却是先问了白月舒一个问题:“咱们分区总部一共三个当初潜力评价为s的人,我,你,还有一组长,阿白,你来猜猜为什么老王说你是唯一一个属于真实评价的人?”
他眨眨眼:“先帮你排除掉一个人,一组长是个文科生,考核标准做了调整。”
白月舒想了想,只想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答案:“因为最高只有s,不然你就是ss了。”
“因为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一个人。”纪望游一语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