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寂静的院中无半点响声,明昭深夜出了身汗,疲惫地支起身子,见自己安稳的置于榻上,不知何时回的厢房。
想来是绿柳将她送回来的,明昭肚子咕咕的叫唤了两声,白日里吃的不多,晚上起夜便格外饥饿,腹中空空,抬手拿起一旁的茶杯。
也同她一样,空空如也。
明昭皱起眉头,她哪是舍得自己吃苦受罪的女娘?忙收拾收拾起身,趁着月色醉人,也许能出街寻点稀奇小食。
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明昭穿的厚实,巴掌大的小脸有些苍白,打开厢房大门,不知从何而来的夜风鱼贯而入,惊得少女肩膀一震。
月明星稀,院中撒上冷淡的月光,给将军府披上了层独特色彩,轻功跳上屋梁,少有几个燃着灯火的院子,大多于漆黑夜中安眠。
还未踏出步伐,身后便不紧不慢地传来砖瓦的震颤声,明昭未回头,身后风流涌动,在突如其来的长剑来袭时稍微规避一刹,便见锋利的剑身从她侧脸擦过。
迎着月光,能看到自己冷静的双眸,不带任何温度。
锃!
身后之人翻身而过,立于明昭面前,手举利刃置于明昭门面之前,又被少女手急眼快地一脚踢开,一记横扫使那人腾空向后。
“明昭?”
那人带着质疑问道,定睛一看,果真是她。
盛珣剑将收回,见面前的明昭一脸疑惑的望着他,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饿了。”明昭鼓起两腮,左右努了努,“将军府应该没有不让人出门的道理吧?”
“身为侍卫,不通报……”
“那就现在通报。”
明昭直言打断住盛珣的话,闷了一天的身子,心情本就不悦,又横冲直撞道:“若是不合规矩,便扣我的银两,没有饿了还要躺着挨饿的说法。”
说完,便轻功轻巧地掠过彼此起伏的墙壁,向一望无际的远处奔去。
盛珣站在原地,不满的情绪像是装在水桶中几乎溢出,原因无他:他这么担心她的病情,几乎躺在榻上都无法睡着,而她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
若是饿了,便两人一同去街市溜达,他也从未有过阻止她前去。
再说,她可是她的贴身侍卫。
脚下的步伐像是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终究是向少女的方向跟随,却不敢暴露自己在她面前。
夜市热闹非凡,不论是几时几刻,街边的小摊都人来人往,但少见几个妇女出现,多是一身膘肉的汉子们张罗着,气氛火热,隐约有酒香穿梭。
明昭挑了家客人较少的烧鸡铺,坐在那饱经风霜的木凳上,稍微的挪动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少女又要了些女儿红,决定一醉方休。
店家小二路过啧啧道:“姑娘,这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
明昭抬起眼皮,“怎么,一个人吃不得你家的烧鸡。”
“哪有哪有,我看姑娘貌美无双,怕是惹人觊觎,这一不知道便…”
接下来的话小二没再说下去,意味深深地扭头进了后厨,留下一脸冷淡模样的明昭坐在原地,引周围的人们议论纷纷。
菜品很快便被端了上来,香气扑鼻的烧鸡外酥里嫩,刚掰开一点,热气便直直升腾,烫地明昭双手一缩,搓了搓指尖。
“这么热,可要我帮忙?”
声音从身后传出,如此熟悉的声色,明昭怎么会不认得,回过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将军……”
将军啊,怎么不论何时,你都能如此迅速的出现。
还流着油水的鸡腿被掰下来递到明昭面前,见她撅着小嘴,道:“将军,我方才不是有意说你的。”
就算是句搪塞话,盛珣也短暂地缓解了方才的那股不适,“方才是哪次,你说我的时候可多。”
不论是简单的争吵,打闹,还是盛铁剑的称号,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自己何时深陷进的一潭静水,他都不曾得知。
酒香扑鼻,明昭给盛珣斟满一杯,含笑摆在他面前。
他从未想过,让这一刻度过的慢一些。
*
一年一度的皇宫春日宴如期举行,只不过本该协领六宫出场的杨皇后未曾出现,代而举行的是五公主陈禹涟的生母萧贵妃。
要说起后宫的两三事,便不得不提这个恃宠而骄的京兆五公主,作为年龄最幼小的圣上独女,几乎是赢得了所有人的偏爱,而杨贵妃除外。
宫中的四名皇子与一位公主中,只有肆意妄为的老三为杨皇后所出,杨贵妃对他寄予厚望,而他却整日与商贾纨绔混在一起,被圣上厌弃。
正在那时,陈禹涟呱呱坠地,圣上被老来得女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自她出生起便着手修建公主府,开设宫廷宴会举国欢庆,供应的吃穿用度也奢靡至极。
连带着当时还处在嫔位的萧氏一飞冲天,靠着女儿坐到贵妃宝座,与杨皇后相抗争,事到如今,这场后宫征战终于有了结果。
御花园内,竹树交加,花香四溢。摆满花草的宴厅内,陈禹涟手持九节鞭,胡乱地在空中挥舞了一番,随即看向主位的萧贵妃。
“娘亲,涟儿厉不厉害?”
萧贵妃连连点头,娇笑道:“厉害,我们禹涟最厉害了,莫要伤了自己。”
“才不会呢,等晚上我要再演给父皇!”
陈禹涟收起鞭子,回想起那日明昭的做法,有样学样地缠在腰间,亲昵地扑向容貌华贵的萧贵妃,活像个活蹦乱跳的狸猫咪,“娘亲,一会盛小将军来不来?”
“来。”萧贵妃扬起柳叶眉,莫非自己女儿对盛小将军有意?盛家位高权重,小将军年轻气盛,又对杨家造成重创暗里帮她一把,属实是个合适驸马人选。
陈禹涟得到想要的答案,高兴地扬起嘴角丝毫没有那日贵气骄纵的神情,太好了,一会明昭就要来了,她要继续讨教九节鞭的功夫!
她也要学习武功,为北国江山尽一份力。
不出一柱香的时间,景色优美的御花园便迎来了一众的精心打扮的贵女才俊,身后随行着三两个婢女,在园中谈笑风生。
到了时辰,便纷纷进了那精心打扮一番的宴厅,随处可见的娇花绿叶彰显着满园春色,那台上雍容华贵的贵妃更是风华绝代。
“臣女参见萧贵妃,贵妃贵体安康。”
“请起。”娇媚的声音响起:“今儿是个高兴日子,便免了行礼的说法,陈嬷嬷,快把本宫的见面礼送上来。”
“是。”
陈嬷嬷笑得两眼弯弯,等众人安置后,携众婢女手持相同大小的木盒,奉上桌前。
陈禹涟坐在靠前的位置,百无聊赖地打开那木盒——不过是个做工精细的玉镯罢了,怎么明昭姑娘还不来呢?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门外细长的身影先一步进入大厅,身后跟着的正是那张熟悉面孔,抱拳道:“贵妃娘娘,臣来迟了。”
“快进来罢。”萧贵妃给陈嬷嬷使个眼色,这可是扳倒杨家的重要任务,忙道:“军营繁忙,来迟也有情可原,快坐下歇歇。”
陈嬷嬷忙端上凉茶,道:“将军,顾渚紫笋可不多见,味道好得很呢。”
“谢过嬷嬷了。”
盛珣端坐在桌案前,一旁是同他身世地位相似的青年,与他举杯共饮,算是打了声招呼。
嬷嬷走后,身后站着的明昭小声道:“这茶我在书里看见过,这还是头一次见呢。”
盛珣闻言端起茶盏,看着里面淡紫色的茶叶笑道:“将军府你喝的就是这顾渚紫笋,你说你没喝过?”
“……”
被揭穿的明昭双手放在腰后,无奈地打了两个圈,聪明反被聪明果真尴尬,只得心里想着这场宴会何时能结束。
萧皇后站起身,满头的精美流苏轻晃着,举杯道:“一年之计在于春,正是万物复苏,鸟语花香之际,而今日,更是画楼春早,一树桃花笑,只待与君子两情相悦,促成一道佳话。”
“今年春日宴同往常相同,结识君子淑女,吟诗作赋,诗词书画皆可上场,本宫的赏赐精美,莫要错过此次机会。”
话语中若有所指,不少人红着脸,偷偷望向中意的郎君。
明昭站了一会,便有些无聊地蔫了下来,昨儿晚上喝的酒实在太多,以至于现在都晕乎乎的,这贵妃又如此啰嗦,说话都文邹邹的,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
张望了身旁的人群,却意外撞进了一双星星般明亮的眸子中,正是五公主陈禹涟。
看着比那日亲切了不少,正笑着看着她,不到一会,不知何处来一宫婢,恭敬着请明昭与五公主一聚。
盛珣听在心里,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消散,一脸不耐地望向对面的陈禹涟,重重地将茶盏放在桌上。
正中央处,一对佳人才子正起舞弹奏,曼妙的古筝乐声都没能将“砰”的声音掩盖,萧贵妃疑惑的看向盛珣,见他面容不悦。
而不悦的那处地方,正是自己乖乖女儿的所在地。
想来也是打情骂俏罢了,一曲奏完,萧皇后发下赏赐,道:“盛将军,归来京兆已是一月有余,可有联络哪家婚配?”
十之有八,再两年弱冠的年纪,怕是都被说亲人踏破了门槛。
盛珣收回目光,这萧皇后果然对他有意,便恭敬起身,慢条斯理回到:“臣未有婚配,当今天下动荡,当以为国为民,还北国平安为重。”
另一旁,陈禹涟无心听母亲与盛珣交涉,正握着明昭的手,激动道:“可算是又见着你了,你给本宫的九节鞭真是好用!”
明昭一听,这公主也对武功有意,心底一阵喜悦,“有公主的赞赏,草民感激不尽。”
修完了,要睡觉了,困,困,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