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自住进将军府,饮食起居便被安排进了离盛珣不远处的西厢房中,帮衬的婢女名为柳绿,相貌清秀,干活干脆利落。
鉴于明昭这几天来同盛珣一同用膳,柳绿便趁她不在时打扫厢房,点上香薰,待明昭回时,总是亲昵着向柳绿道谢。
这几日将军府风平浪静,明昭得空给迎瑞送了趟金创药,刚回来不到一阵的功夫,便突发高热,此刻正靠在软垫上,眯着眼任由柳绿给她盖上被子。
柳绿皱皱眉头,又摸了摸榻上可怜人儿滚烫的额头,道:“这是怎么了,明姑娘如此康健,这几日天气也是极好的。”
看明昭的神色迷离,小脸从未如此红过,眼神飘乎乎的,活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就算是二房家的小小姐都不及明昭的几分神韵。
“咳咳…天有不测风云……”
明昭只觉得脑袋十分沉重,就算是之前在明府参加宴会,顶着一头的发饰也从未这么沉重过,像是一把什么物什压在她身上一般。
想了想,可能是这几天太过滋润了,又是跑又是跳的,老天爷怎么会让凡人如此滋润呢?
想着,强打起精神,道:“哪有不生病的,话说从小到大真是没病过几回…”
柳绿道:“也是,明姑娘,不若告诉少爷一声?”
“可别。”
明昭吓得脑袋又清醒了几分,思路顿时通透了,盛珣一共两个侍卫,一个任务失败身受重伤,一个染上伤寒动弹不得。
莫非…盛珣八字同她犯克?不应该呐。
一通稀奇古怪的思路被打散,再提起精神,柳绿已经离开了厢房。
这柳绿……还未想完,眼皮便被迫合上,进入了一场无端的梦境之中。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这场梦境中,明昭果然看见了身着一身玄黑的盛珣,正阴沉着脸看她。
明昭被吓了一跳,将礼仪统统忘了个干净,不满道:“将军,在这跟个活阎王一样杵着,看见你也得吓没魂了。”
梦中的盛珣却暴跳如雷,突然像个鬼魂飘了过来,嘴里念念有词道:“我就是活阎王,来索你的命!”
“啊!”
一声惊叫声响起,杏眼圆瞪,从梦境中脱离的感触并不好受,明昭的身上,额头上糊了一片湿濡,向一旁看去,发现活阎王正在身侧。
“活阎……将军,你怎么来了?”
梦中的惊吓还未散去,明昭赶忙缩进棉被里,一脸质疑的看着面容逐渐僵硬的盛珣,她可是黄花大姑娘,被一届外男看了去,要是别人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盛珣也没料想到她如此快的清醒过来,道:“都快成一团火了,还不叫个郎中,若不是婢女告诉我,再见你岂不是成熟肉了?”
话音刚落,柳绿从门外进来,手中端着玉碗,还未走近便一股浓郁的酸苦味袭来,道:“少爷,姑娘醒了?”
盛珣:“嗯,快让她喝了。”
明昭看着马上被端到跟前的药水,又复盘了一遍梦中的情形,梦都是相反的,将军是不会害她的。
咕嘟咕嘟,两口便一饮而尽,只留下残存浑浊的药渣,被递给柳绿时,盛珣道:
“你和迎瑞,一个伤一个病,凑一块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苛待你们。”
明昭扳下小嘴,热流顺着喉咙而下,身体也逐渐有了些力气,心里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可不是你,活阎王,盛铁剑。
姑奶奶我打开还没生过病呢,怎么一到这就大病一场,浑身虚弱无力呢?怪不得京兆小姐身体娇弱,应该是跟这风水有问题。
想着,脱口而出道:“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回军营?”
“不着急。”盛珣屏退一旁站着的柳绿,道:“过几日皇宫春日宴,宴后回军营,便不再回来了。”
“哦……”
一门之外的院子里,枝条垂落的柳树一片绿意,依稀几只蝴蝶从花园处飞来,萦绕两圈像翻飞的花带,惹得婢女们笑语连连。
其中花红笑的最为灿烂,但在见到柳绿时戛然而止,一脸不屑地哼道:“呦,这是伺候哪位主子去了?”
柳绿听出话中隐隐的刺意,也不理睬,谁知花红又咄咄逼人地堵住去路,“不知道是哪位主子病了,我怎么不知道少爷病了呢?”
“关你什么事。”柳绿忍无可忍,重重地把玉碗放在花坛阶上,不满道:“明姑娘染上高热,你也要不理不睬,你是有多大的本事能代替明姑娘保护少爷?”
“还是说,你根本就做不了这伺候人的活,跟我找茬罢了。”
“你…谁跟你找茬!”
花红急地拽紧了腰侧的裙身,放眼四周的婢女们,皆干着手底下自己的活,没有哪个是敢跟柳绿作对的,还不是因为她年长一些,说话还好听!
这地方真是没法呆下去了。
“不找茬还不快做活去!”
说完,柳绿扬长而去。
晚膳时分,明昭坐在榻上,身子已经好了接近五成,想必明儿就能痊愈,心里便一阵激动。但更为高兴的是,她的丰盛晚膳快要到了。
以往在明府时,因练功勤苦而不被允许吃肥腻食物的规则不攻自破,只想一会大快朵颐起来,病能好的更快些。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花红,柳绿将饭食摆在桌上,刚要拿起碗给明昭拨些菜食,盛珣便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两人异口同声:“少爷。”
桌上,酿腰子,水荷虾几道精细的菜品摆放整齐,见碗里面食偏多,盛珣指了指角落里的竹笋虾仁,柳绿立马又多夹了几块竹笋生菜。
直到碗里快要立起一个小山丘,才送到了明昭面前,满怀期待的明昭低头一看,顿时蔫了气性。
这清一色素菜和毫无油水的肉片,怎么能满足她充满**的味蕾?明昭道:“今儿可有红烧肉?”
柳绿道:“姑娘生病,有红烧肉也吃不得,要以清淡为主。”
这不是要了她的命。
明昭扒拉着筷子,好在将军府膳房厨艺了得,如此毫无食欲的菜都能做的津津有味,心里不禁又泛起罪恶感——病好后,定要大吃二喝一顿。
饭过矣,便到了消食时刻,明昭换上月白色锦绣罗裙,顺滑的青丝上久违插了只翠绿色蝴蝶银簪,虽走起路来还有些漂浮,但已无大碍。
打开大门,院中的盛珣手握长剑,身姿干脆利落地舞剑练功,剑身化作一道白色光芒手起刀落,扬起一旦尘土后,得见明朗月色。
只见他手腕处发力,剑柄像是自由的水儿般任意动作,剑气婉转,在粗壮的柳树下像幅画儿般赏心悦目。
“将军这一手剑甚好。”
明昭像是看了场精彩绝伦的演出,赞叹道:“想当初与迎瑞擂台一战,他的剑便没有将军灵活,像是自己的手一样。”
盛珣本被开头的话语取悦,扬起笑脸后又迅速消失,怎么哪里都有迎瑞,这明昭何时何地都能提出他来。
吃饭提,练剑提,这场生病还不是因为给那小子送药…简直阴魂不散。
“武不超群,怎么能做将军。”盛珣冷冷道:“就像你的鞭子,在你手中也是游刃有余,因为你是鞭家传人。”
“哪有,我幼时爹爹一心培养我的兄长,我就在一旁偷偷练,结果比兄长练的还好。”
明昭又想起了许多细节,边下台阶边道:“后来兄长伤了根基,传人的身份才落到我的身上。”
声音软绵绵的,听着就让人心头一震,然而在下一瞬,明昭几乎来不及稳住身子,双脚一滑便朝着冷硬的地面摔去。
“小心!”
身体被云朵般柔软的布料托住,明昭摸了摸,正好是他的心跳处,跳得如此铿锵有力,一下一下震在她的手心里,她的身体靠在盛珣身上,能感受到他稳重的底盘和力道。
两人分开,明昭不好意思道:“将军,谢谢你喽,不然我美丽的脸可遭殃了。”
“你没事便好。”
夜色昏暗,明昭朦胧的双眼看不清盛珣的神色,只能隐隐看到他回了自己屋子,碰地关上了门。
香烟袅袅,少年僵直地靠在门上,修长的五指甚至还是方才的动作,此刻脸颊微红,像是被蒸熟了一样冒着热气。
怎么回事,他发热了?
盛珣摸摸自己额头,正常的体温,又摸摸脸,热热的,而心脏跳的那么快,那么有力,像是要出来般,幸而皮肉阻挡。
“今天这是怎么了……”
门外,明昭坐在柳树下,靠着身后的石壁。盛珣看着她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一个动作,按耐住心中怪异的情绪,推门走了出去。
“你在干什么?”
走近蹲下,盛珣如此清晰的看到她漂亮的侧颜,最为灵动的杏眸闭着,呼吸声有些重,像是睡着了一样。
“明昭?”
真的睡着了。
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盛珣将她打横抱起,小人儿窝在她的胸口,像是被惊动般嘟了嘟嘴巴,又沉沉睡去。
那情绪,更激动了盛珣的血肉,像是不听使唤般的雀跃起来,等到将她放在榻上时,才归于沉寂。
关上窗,月光迅速被一层纸窗隔绝,少年高大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的厢房中悄然离去。
傻儿子迅速沦陷,两人内心戏都很多,下一章就要一边暧昧一边搞剧情啦,明昭还是有巨大使命的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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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