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燧 第4章 恣意野火（四）

在车上睡了一夜后，已经到了中午。天气看着不错，这是距离回到祝如意公寓前的最后一天了。因为载上了余暎这个巨讲究的，他们每两天都要住一次旅店，余暎要求必须经常洗洗涮涮否则他受不了。

这下终于不用被余暎逼着两天一洗澡了。祝如意松了口气。

这下终于不用每天这么脏了。余暎松了口气。

（这下终于要写完了。作者松了口气。）

祝如意今天特地播放了《That what's I like》。

余暎听清这啥歌以后扭头看着祝如意。

“咋啦。”祝如意笑嘻嘻道。

“没什么，这歌不错，贱贱的，像你。”余暎说。

“精心挑选，专门为你放的。”

余暎笑了一声。

“啧，不解风情。”祝如意砸砸舌。

余暎夸张地学着他说话：“啧，不解风情。”

祝如意拍了他一下，笑骂：“哎哟，我服了你了。”

“快到目的地了。”余暎突然道。“我们还没加微信。”

祝如意刚想问为什么要加，余暎就把手机递了过来，是好友二维码。

“不想加？你那天给我打电话了，我有你号码。”余暎道。

“啧。”祝如意笑笑，没说话。

“为什么？”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天，拌嘴，嘲骂，亲昵，暧昧，亲吻，激情，美好，交织了这么多情绪在其中。

如果我们回到现实生活呢？如果我们回到柴米油盐里，回到日常琐碎里呢？

不要这样了，宝贝儿。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这些就够了，我们只要在旅途中爱过彼此就可以了。

如果我们回到平时的生活里，工作，学习，赶任务，做这琐事，囿于生活，那时的你我就不再是你我了啊。就把旅程当做一场梦，有的人只有在梦里出现才美。

“你不想让感情长久？”余暎步步紧逼。

“感情本就长久不了。”

“祝如意。”余暎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叫他的名字。“正视问题。”

祝如意叹了口气，关了音乐，停下车。

“想说什么，谈谈？”

“我们快回家了。回去以后你会不管我么？我们会一句话也不说么？会不联系么？过完这个暑假你就要把我扔回学校，从此变成陌生人对吗？”

“对。所以呢？”

“那我们一起经历的这么多算什么，看过的风景，聊过的人生，写过的感想，听过的歌，看过的日出和极光，吹过的风，甚至做过的……”

“都是梦。旅程都是逃避现实的一场梦，或者说，旅程才是真正活着的一辈子。现实只是享受人间的附属品罢了。余暎，有的人只有留在梦里才是美的，一旦我们回到生活里，一切都将失去色彩，我们会变得平凡，平庸，心潮不再澎湃，情绪无法激荡，就连情爱都会变得庸俗了。”

“我不相信。生活里的那些细碎的日常就不算爱了吗？凭什么我们的感情要你一个人定？”

“那你要怎样？如果未来我们变淡了，不再热烈，不再忠诚呢？如果我们不爱彼此了？如果我们都变得很庸俗呢？”

“人都有庸俗的一面，也都有犯错，食言的可能，不可能有人一辈子都坚定忠诚，但是人生也有很多很多试错的机会。既然不可能有人相爱一辈子，那就相爱几年，几个月，几个星期，那都可以，起码要试试。”

“天哪。”祝如意重重地向后一靠，“你真犟。”

“滚。你才犟，连尝试都不愿意。”余暎翻白眼，“其实你就是想睡完就跑。”

“才没有。性和爱不能混为一谈。”

“你只是不想谈恋爱，也没关系，我可以陪你玩，陪你四处跑，想恋爱时就来找我。”余暎不罢休。

“我们都清楚我们不是单纯朋友的关系，又做过了，又知道我们不在恋爱，那我们是什么？火包友？”

“不知道，我们的感情一直没有结果，直到你承认你接受世俗认为的恋爱。人生不是电影，不可能每一帧都美得动人。”

“但只有美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活着。”

“我的天哪。”余暎扶额。

“我觉得我们不打一架都无法解决。”祝如意小孩气道。

“打不过，我从了你还不行吗？”

祝如意一定，眼神有些难以言说。

“长久不了就不长久，几天的恋人也算恋人。总之，我不会忘。”余暎偏开头盯着车窗，没再说任何。

祝如意重新发动了车子，这是全部旅程中最沉默的一段。

余暎自己掏出手机，订了同城的一家酒店的房间。

一路开进市区，房屋，高楼，第次映入眼帘。

刹那有些恍惚，他们坐了这么久的车，沿途多是旷野，甚至偶尔会能看见西部的远山，见过流水，牛羊群，风暴，见过了爱与争吵。

浪漫自由的灵魂现在被困在城市里。

祝如意，不仅不想身体困在城市里，更不愿精神困在某段关系中。

余暎好像想明白了什么，突然侧眸看着祝如意。

他是自由的。

祝如意是自由的，身体，精神，都是。

他应该永远自由。

不论是什么样的禁锢，都不能锁住他。

甚至那些世人所以为高尚的爱情，在他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庸俗。

“一直看我干什么？”祝如意察觉了他的目光，问道。

“祝如意，你是活在梦里的痴人。”

祝如意勾勾嘴角：“我知道。”

“不，你是活在自由里的清醒者。”

祝如意手一顿，又继续开着，没说话。

余暎掏出笔，写了张字条。

在车开到前面公交站时，余暎说让祝如意放他下来，他想在他乡独自一个人走走，也许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祝如意没有拦他，只是一直沉默。

“祝如意，我不会忘的，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联系我。”余暎下车后绕到他的那一侧，没有等他回答，就不由分说地亲了祝如意的嘴角，点到即止，一吻即逝。

余暎下车后向另一个方向走了，只背了他来时带的一个双肩包。

这座城市繁华，热闹，但其中有不少街道复古而浪漫，有情调，这也是祝如意喜欢这里的原因。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这座城市原来比他曾经所见的还要美——余暎高挺的背影，行走在这样的街道里时。

他不愿再去看，回过头时蓦然发现余暎留下了一张字条。

是他的微信号和一句话：

“祝你如意，事事如意。”

八月的余晖很美，落在前路上，像野火一样恣意地烧着。

文中所有提及的音乐整理：

《Rebels》lvy Adara.

《Can you hear me？》Munn

《Wildfire》Yeah Boy

《Rise》Calum Scott

《Wire》Valentine Poly

《Live Your Beautiful Life》Lights Follow

《Oceansize》Oh Wonder

《The Light》CHPTRS

《Here We Go》Wild

《Going Home》The Score

《That what's I like》Bruno Mars

其实一直在想要不要改写长篇，让他们很多年后在国内重逢，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吧，这段爱情美于短暂，像一场梦，真的让他们回归柴米油盐的生活，真的会一直有矛盾，一直争吵，故事也不会如这段旅程一样美

止于很多年后他们再见面，是陌生人还是热情如初，就要看你怎样理解他们二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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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恣意野火（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