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旗 第7章 十一点三十七分

【十一点三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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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谢谢您今天邀请我来，还主动和我聊这些。到现在我已经有点底气了，真的。祝我们明天测试都能够顺利通过……您肯定没问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希望可以做您的支持者。”

白色长发的女子温和地笑着，确切的表情被落日所模糊。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定，充满了落在她肩头白金色光晕一样的希冀。

……

今天是公历的最后一天，十二月三十一日，也第二次安全资格测试的第一天。也被通称为初测，意思是实行漫长十六年义务教育的白塔应届学生获得毕业资格，正式进入城邦的最初测试。分为笔试，体检，面试三个环节。

今天早上是统一的笔试，九点准时开始，最迟十二点收卷，不过一般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刻赌上自己的命运。

“我结束了，小桐？”

黎桐虚倚在墙边等阮星从教室里出来，一如既往。

白塔难得是人类被鸟和花赶走了，与空旷的风一同在此盘踞。

阮星踮着脚走到她身边时，她微垂着头，眸光涣散，对外界没有一点反应，应该是等了不少时间了。

她进入白塔不久后便被安排和黎桐搭档。十六年里大多数时间身边这位黑发黑眸的挚友是意气风发，冠绝一届的首席，现在眉宇间却多了一分再难遮掩的沉郁气息，让她不得不喟叹世上每一种改变都过于残酷。

阮星有些好笑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然后在黎桐懵懵懂懂地抬眼时捧住她的脸：“还在复盘东榆的事情吗？”

“嗯。”黎桐乖乖地被阮星捏在手心：“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是她本身有问题，我认为和你的评判一致。”

但为什么……会觉得触目惊心呢？

“那就先别想了，下午还要体检呢。下午回家好好休息，后天的面试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一起去吃饭？”

眼见挚友又要自顾自地走神，阮星毫不手软地捏了捏她的脸，强行打断施法。黎桐被捏的呲牙咧嘴，还是无比配合地被阮星牵走了。

只是。

阮星瞥一眼身侧这几年变得过于沉默的挚友，连日光穿过她的眼睫也变得旖旎，她静默的像是一个虚构美丽造物。她一直觉得世界上没有人会比自己更了解黎桐了，可现在在她的目光里却满是尚未散去的薄雾，缭绕穿插在深山密林之间。熟悉的只有枝叶上沾着透亮的冰晶，光彩熠熠。

但愿她一切顺利……不再受挫败摧残。阮星鬼使神差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在收到黎桐困惑的眼神后又顺势搓了搓她的后脑勺。

…………

不过既然来了，那要不要去看望一下洛枝？

黎桐趁着检查文件袋的时间短暂犹豫片刻，把各个项目都完成的体检报告单提交给白塔在中心医院设置的服务台，还是向同行者表示了需要探望正在医院的一位相识病患的意愿。阮星有点惊讶，体贴地询问是否需要准备探望礼物，并得到了黎桐的肯定答案后陪伴她前往购置。

两人在城市中心公园分别，黎桐带着礼物返回医院，敲响了洛枝所在病房的房门。

“我刚刚还在猜您会不会想起来我这个指导老师呢。”洛枝表现得对此毫不意外，但语气里还是按耐不住喜悦：“非常感谢您的顺路，首席。”

今天黎桐的微表情非常放松，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初测笔试结果还不错？相比较起来前几次见她都如同绷紧到快要断裂的弓弦。

她非常自然地坐在前天坐过的位置，将系了一个绿色蝴蝶结的生态瓶递给洛枝。

“不是顺路。”终于对她放下紧张和戒备心的年轻女性面容意料之外地兼具灵动和优美神情，她耐心地开口解释：“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城市中心公园售出的生态瓶，由一小块泥土，一颗蕨类植物，苔藓和碎石头构成。平平无奇，但是总让人见之心喜，怎么会有人能拒绝一个小小的，生机勃勃的世界作为礼物呢？

“突然送我礼物，您之前还想换掉我吧……”洛枝歪了歪脑袋，没有急着伸手接过这个亮晶晶的小瓶子，恹恹地眯眼笑着：“我对您的品德已经有相当充分的了解，这么看来，您是觉得我做的一切已经值得您的友谊了吗？”

准确来说她们之间的相处很难形成友谊，称为交锋或许更好。

在你来我往之间彼此暗藏戒备，挑衅，对抗与试探。洛枝知道自己从来不敢放松，她很清楚她面对的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年幼天才，唯一的优势也就在于此；至于黎桐，她一旦发现了自己的不足，就会积极向外界学习，于是成长格外迅速。

“我们不能成为朋友吗？”黎桐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就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她清脆地反问道，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却毫无来由地让人觉得充满年轻人的狂傲。

“如果您觉得为时过早，那再相处看看怎么样？洛枝女士，在你面前我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换而言之，我只是在向您的身边寻求一个更适配这份亲密的位置——我很感激您的帮助，所以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她今天来到这里的想法一直是开诚布公的，于是明目张胆等洛枝接下这份礼物。因为黎桐从决定购买它时就没有觉得自己会被拒绝。

……

黎桐定定看着她，这当然是个阳谋。

沐浴在这样坦荡的目光下洛枝感觉自己快被气笑了，人果然很容易被表面所见蒙蔽，兔子倔强起来也真气人。她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坐正了些，也收了些懒洋洋的神情。

“我还以为只有在白塔低年级才会收到这样的交友申请呢，亲爱的首席。”

洛枝没有想到拒绝的理由，但还是夹枪带棒地刺回去。

如果不是黎桐，她其实是很喜欢这份礼物的。但是这个漂亮且用心揣测过自己喜好的小瓶子可背负着不少可以称为“单方不平等条约”的用意——

能当上首席的人果然相当麻烦。洛枝啧了一声。

内心还是免不了对这个被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后辈感到骄傲和兴奋。

“说说，我猜您现在需要额外帮助。作为朋友，我很乐意倾听您的烦恼。”她上下掂量掂量黎桐这副漂亮澄澈的面孔，非常善解人意地笑了，从她手中接下这个烫手的因果。

“暂时……没有。”黎桐微不可察地用舌尖顶了一下上颚，她不确定东榆的事是否会在这里得到答案……又缓缓否定了自己，她停顿一下，试探着说：“如果两次安全测试都无法通过，会怎么样？”

“你在担心这个？”刚刚还咄咄逼人的。洛枝是真的有点惊讶地掀开眼瞥了一眼又开始变得踌躇的某人。

“是我的一个朋友……”

别看她现在可怜巴巴的模样，这都是五官优势，黎桐可是个小骗子。洛枝在心里唾弃自己这心软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别忘了还有任务呢。

“这个朋友等于自己，我知道的。”

洛枝打断她，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见状年轻的首席又有些羞赫。她满意地眯眼，大大方方地把黎桐勾到自己怀里，刻意地展示着“朋友的亲昵和热情”：“这是城邦具有最高保密等级的信息，我不能告诉你。但是如果你真不放心的话，我们早日完成双重迷宫实验怎么样？就去日落之旗安全培训机构的办学办公场所，我明天出院正好带你参观一下，你可是我们机构这么多年唯一的新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