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相守 第11章 成年的某人

转眼间，冬日的落雪已经变成了夏日的烈阳，全国各地的高三生即将踏入决定他们将来的一关，很多学校都要求其他年级的学生为高三送行，以增加他们的紧迫感。

“好快……戚柳月，我们明年的这个时候，是不是也要分开了？”伊风宇依然不会参与这种活动，就拉着戚柳月一起躲在教室吹空调。两人一直稳坐年级第一第二，老师们也就随着他们去了。

“当然，我们在同一所大学的概率其实很小。”戚柳月把玩着手中的纸团，对这个话题不是很在意，“人最终都会分开的，有谁能保证一辈子在一起？”

“哦……”伊风宇有一瞬间的失落，“你不考虑考出去吗？”

“你能确定我父母不会给我改志愿吗？”戚柳月耸肩，“如果我有那个能力，他们一定会让我选他们所想的那个大学，如果够不着人家的线，那就上本地最好的大学。”

伊风宇反应过来。

“我可能会一直待在这里，在这里上学，工作，抽空回东远……应该就是这样吧。”

戚柳月趴到桌子上，打了个哈欠，“行，那我们以后就会在一个大学里生活了。说来也真是快，我们认识快一年了吧？还记得当时你那么高冷，跟我说话也只说几个字，对谁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着很不好惹。”

“嗯，可能是因为你人好才吸引了我吧。”伊风宇闭上眼，“他们快回来了，太吵，我先睡了。”

说睡就睡。

戚柳月叹了口气，也睡了。

程久回到座位上，看见后面的两人都在睡觉，不禁疑惑。这两人每次集体活动都不参加，而且每次都在教室一起睡觉，这一点真的非常可疑，难道不一起行动只是为了睡觉？

突然有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若是之前，程久肯定会被吓到，只是现在她已经习惯了，不用想都能猜到是温若初。

“在想什么？”那道好听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只是好奇他们两个，本来有我大哥一个不合群的，现在戚柳月也被他带着走，我都留不住戚柳月！”程久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

“哦，这就是没跟我一起下去的原因？”温若初眯起眼睛，手上的力度加大。

程久把自己肩上那只手扒下来握在自己两只手中间，朝温若初嘿嘿一笑，“温温～他的醋你也吃啊。”

温若初没回答，冷哼一声抽回了手，自己做自己的事去了。

今天因为下午的活动，所以放得早，走读生收拾一下就直接走了，住宿生也是直接回宿舍。不过伊风宇和戚柳月都睡着了，也没人敢叫，时间还早，就由着两人睡去了。

结果就是晚上十点胳膊被压麻了才醒。

戚柳月推了推一旁睡得正香的伊风宇，“那个……快十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嗯……”伊风宇显然是还没有清醒，稀里糊涂就被戚柳月拉回了宿舍。

两人下午从六点一直睡到九点多，到了晚上已经没了困意，伊风宇游戏打累了，他拍了拍戚柳月的背。

“你愿意听听我身上的故事吗？”

“嗯？”戚柳月一脸迷茫。他记得伊风宇之前跟他说过来着。

“我生在东远市，我的妈妈就像是不属于这里的人，她叫祁洁玉，很温柔，对谁都很好。跟那个抽烟酗酒经常打人的男人不同，他打我的时候，妈妈都会抱住我，哄着我，而且她从小教我读书写字……只不过，他不同意，他说女人读书没用，还说我应该像个男人一样，读书只是那些没能力的人干的，他要求他的儿子要会用武力解决一切。”

“所以你的妈妈带你偷偷学习，想让你考出去，你才会在这里？”戚柳月问。

“是的，毕竟她是瑞希市的人，她是被伊浩那个男人拐过去的！我妈不应该属那个肮脏的地方！她不应该出现在东远那种地方，”伊风宇全身都在发抖，双眼充斥着暴戾的红，“伊浩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而且对我妈教我读书这一点很不满意，再加上我妈脾性子好，每次被那个男人打的时候都不吭声！导致……导致……”

戚柳月没有插话，这是伊风宇第二次对着自己露出这种情绪吧？不过这是第一次，伊风宇把自己暴露在戚柳月面前。

伊风宇呼了口气，缓缓开口——

“我妈被他活活打死了。”

“你说什……”

“那天家里，我被妈妈推进卧室，刚好那天伊浩又喝了酒，还赌输了，他就开始用手中捡的木棒打妈妈……”伊风宇如同看见了一副很恐怖的画面，双眼微瞪，喘着粗气，“他每一棒子都砸在我妈的头上！当时，我妈、我妈的头，还在源源不断地淌出血来……”说罢，他双手抱头，几滴泪落了下来。

“我妈她、她就那么死在我面前……”

戚柳月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家庭。

“我那个时候只有八岁，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接就冲了出去。”伊风宇回过神，眼底都是平静。

“我只是正当还手而已，而且我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大力气，伊浩还那么弱不禁风，三两下就没气了。”

戚柳月支支吾吾，“那、那这些事都没有被发现吗？”

伊风宇毫不在意道，“当然被发现了，所以被教育了半年。我就觉得可笑，妈妈被家暴的时候无人在意，现在罪魁祸首死了，倒是有人出来维护了。”

“这种地方……”戚柳月摇摇头，“算了，我根本不敢想。”

“没事的，我很快就会管理好这里，成为这里的最高统治者。”伊风宇看向一旁呆住的戚柳月，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怎么，被吓着了？”

戚柳月抬起眼皮，眼神有些奇怪。

“你拍我头干什么？”

伊风宇：“……”

也没什么，只是一下觉得你刚才的反应有些可爱。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我会上瑞希大学，或者去更好的院校，妈妈是希望我在这里还会待下去，可是她也让我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毕竟她没上成大学。其实她完全可以的，只是在高考那一年遇到了变故，遇到了伊浩。”

察觉到伊风宇还是不太开心，戚柳月安慰道，“没事的，这样对于祁女士也是一种解脱，而且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你啊，别难过，现在不是还有我嘛。”

“嗯。”

还有你。

“我马上就成年了，就是……你们口中的生日，到时候你可以……陪着我吗？”伊风宇很别扭地说出这句话，是真心的，不过也真的从没给别人说过。

“当然可以啊！”戚柳月很乐意，“只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伊风宇一摊手，理所当然道，“对啊，怎么可能还有别人？有别人也是你找的。”

伊风宇和戚柳月一样，对于过生日这件事没什么看法，都不放在心上。只要是对方，就可以。至少伊风宇是这样认为的。

那一天，伊风宇拉着戚柳月逃课去附近的甜品店，戚柳月对甜食挺感兴趣的，在小蛋糕的柜台前看了好久。伊风宇端着盘子，“想吃这个？”

“有点吧……不过看你，我都行，今天你最大。”

“我就想吃这个，”伊风宇指了指那块有个小熊猫造型的慕斯蛋糕，对店员点点头，“麻烦帮忙拿一下，谢谢。”

在这个空档，伊风宇还夹了几块小饼干和雪媚娘。

戚柳月本想付钱，可伊风宇更快一步。

戚柳月无奈地笑笑，“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伊风宇神秘地笑笑，“回宿舍告诉你。”

宿舍内，两位少年正坐在一起享受甜点。戚柳月和伊风宇共同吃着那块和他们气质不符的可爱的小蛋糕。

“东远市那边东西很多，随便搞点，再加点细节，就能在这里卖好多钱，”伊风宇放下叉子，转身翻了翻包，“之前一直没跟你讲过，把镜子摔碎，用碎镜子拼成其它的什么，再用木头弄个框架，一个就能卖好几十。”

伊风宇从包里拿出一个蝴蝶形状的碎镜片，木框架也被颜料装饰，“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看不出来啊这位同学，你的手还挺巧的嘛。”戚柳月接过那个作品，夸赞着。

“嗯哼，前几年闲的无聊就会做，感觉蛮有意思的，然后就攒下了一笔钱，我也没怎么花过。”

看着戚柳月一直端详着那个蝴蝶，好像挺喜欢的，伊风宇便说，“买这些东西的基本上都是男性，都说要把作品送给自己很重要的人。这个蝴蝶是我觉得自己做的最完美的一副，就一直留到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对我而言，很重要。

“啊？这个你做了很久吧，你留了这么长时间，就这么随随便便送我了？”戚柳月把作品还到伊风宇眼前，可伊风宇没收。

“我都送给你了，哪还有收回的道理？”伊风宇三两下爬上床，“时间不早了，我要学习了，别打扰我。”

“今天可是你的成人日啊，怎么……”戚柳月回头一看，看到那人正躺在床上打游戏。

戚柳月：“……？”

“你不是说学习吗？”

“哦，今天可是我的成人日，所以我需要放松。”

戚柳月沉默了一会，开口道，“那我就收下了。”

戚柳月打开手机一看，六月十三日20：17，他如往常般打开笔记本，只是他并没有写，而是往前翻了翻，回忆着从前的自己。

这本日记是从高一开始记录的，翻看自己之前的日记，就像在看自己的回忆录，那些令人不快的画面一幕幕展现在眼前。

杂乱的字迹、被染红的纸张、被笔戳的洞、混乱的线条……

这就是戚柳月一直维持到现在的精神状态。

这时，他回头看了眼还在认真打游戏的伊风宇。

不过，他现在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