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间羽 第14章 氿滥

前几日，某人陪着之晶阅读书籍读怕了，实在是做不到像他那样可以久坐不动的晶，今天没有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哥。

独自在周围森林间散步，偶尔拾片树叶，仰视树梢，体会自然的清新景象。

“嗯？”

脚步变得沉重，长裤下摆紧贴脚踝，像是被什么物品勾到，挪不动路。

“哇！”

回首相望，空无一物，俯颔相视，一只大型犬类正奋力咬住他的裤腿。

犬类毛发糟糟的，和他家中叫做蓝箖的那只狗差不多大，不过眼前这个像是野生的，看上去并没有蓝箖那般乖巧。

晶心中不由一紧，无法判别它是否伤人。好在下一刻，犬齿从他裤摆移开，大狗就这般与他对峙。

“……嗨？你家在哪里啊…”晶边朝它说话，一边又连连后退，生怕它突然冲上来给他来上一口……

想想也可怕。

“哼……嗷呜。”

“嗯？”晶停止后退的脚步，偶然察觉对方并没有想象中要伤害他的意思。

见他不再后退，犬类朝它轻叫了一声，而后转身要走，见他不为所动，便回头盯着他。

“你是要我跟你走吗？”

“呜。”见他朝它走近，犬类又迈开一步，同时一边回头看着他，生怕他跟丢了似的。

晶感悟，便跟着它慢慢走。可那只狗好像很着急，见他走得不紧不慢，回头不满地吼了一声。

你有求于我，还不满了？晶在内心抱怨，脚下只是小步子跑了起来。

森林间的道路，并没有城市中的那么宽敞与平整，杂草丛生，满地碎石，一路上跌跌撞撞，一不留神，树枝便会划破皮肤。

“你慢点跑啊！”晶冲距离自己已经有了一段距离的狗子吼道。

大狗子像是听懂了，在一片稍微空阔的地上停下，回头凝视他。小心翼翼穿过错杂的枝干叶片，扶住双膝歇了会。

晶发现草地旁，树林间隐隐掩藏一氿滥，青草芃芃，篁竹绕泉而生。小泉周遭砌着卵石，布满青苔地衣，其间仿佛还有一个出水处，仅有缕缕细流缓缓落入泉间，几近干涸。

泉水波光粼粼，澄澈见底，鱼虾若空游。

行至此间，晶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不安与惶恐绕于心房。

叆靅云布，此地不宜久留。晶朝大狗挥挥手，示意它继续带路，匆匆离去，心间的不安才得以消散。

不知追着大狗小跑几时，得亏他体力算佳，换作其余人，可能已经不打算再追下去了。

“这里是你家吗？”

“嗷？”

晶追随着它来到另一座城市之外的林中，发现一座外观同他新家差不多大房子，客观地以为这是它主人的家，便上前敲门。

过了许久，屋内的脚步声渐渐接近，门自内打开。

晶：“你好，这个……”晶直直指着底下乖乖坐着的大狗……

乖乖？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它有这么乖吗？？

“……这是你家的狗吗？”晶讷讷地问自房屋内出来的少年。

少年的鼻梁高，身高也比他高不少，让晶只能仰视看他。

“……啊…确实是啊。”从对方的眼中，晶看到了一种名为无语的神情。

“怎么了吗？……它带我来这里，我还以为是你家的。”晶慌张地左顾右盼。

“没什么，是我家的，它叫叶翎，谢谢你把他带回来。”少年对大狗招招手，大狗摇着尾巴进了屋内。

晶盯着大狗的毛发陷入沉思，明明有主人，怎么毛发看上去就是脏脏糟糟的。

“我叫晨安。”少年注视着他，自我介绍道。

“哈？哦，我叫晶。”晶看着他没有流露任何神情的脸，鼓足勇气问道：“我能问一下为什么那个叶…呃……那只狗的毛为什么这么脏吗……”

晨安早料到他会问这些，朝室内看了眼正在沙发上躺着的大狗，“它不是狗，是狼，是有野性的，家养不合适，它就生活在这里，和我挺熟的，所以它在外边流浪，把自己混得脏的要死我也没管他。”

狼…嗯…狼……

晶神魂俱空，看着大狗安逸的样子，说不出话来，明明和蓝箖这么像……该不会蓝箖也是只狼吧？！

“这里的狼不吃人。”晨安靠着门框，视线始终定格在他的眉眼间，“所以不用怕。”

“我知道的，哥哥和我说过。”晶挠挠头，对自己的表现不太满意。我应该是很强的，区区一头狼，他这么评价自己。

倚着门框的人目光转向别处，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描述的情绪。

树叶随风飘摇，沙沙作响，两人的处境稍加尴尬，“…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啊，是。”晨安扶住门框站直，“进来坐坐吗？”怕他站太久累了，又加上那只叫做叶翎的狗，不，是狼，不知道带着他转了多久的路。

“不用不用，我哥哥还等我回家呢。”出门的时候还天朗气清，现在连晚霞都快消失了，“太晚回去会被骂的，我先走了！”虽然他基本没听过之晶骂人。

“好，再见。”

…………

最后的光芒自天边消散，世界最终沉入黑夜的怀抱。

“完了完了完了，要完了！”

晶快步朝家里跑去，弯弯绕绕，手臂、脚踝各处不留神便被疯长的枝条划破，伤口不深，没多在意。

待到光晕渐渐呈现于视野之间，不觉已走过了多少路途。

晶站在门外，迟迟不敢推门而入，深吸一口气，内心已经想了一百种道歉认错的方法，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我…回来了？”小偷都没有他这么怂。

“嗷。”蓝箖照样行了个形式上的迎接仪式，又倒回自己窝里去了。

之晶不在？

“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亲爱的哥哥还待在图书馆里头。

关上门，扭头想看看现在什么时间了，好巧不巧，他亲爱的还待在图书馆里的那个玉树临风的哥哥正面无表情地靠在时钟下的书柜上看着他。

“啊！”你是要把我吓死吗大哥，晶突然觉得，就算是见到鬼都没有现在面对的场景吓人，“……哥？”

“去吃饭。”

还好，还会叫他去吃饭，看来没有那么生气……

才怪……

刚帮着一起洗好碗，之晶就没和他再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好比现在他做在之晶身边，而身边的人正正坐着，一点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有蓝箖在之晶身侧蹭，而之晶只是敷衍地挠了挠它的下巴。

“哥。”没人应。

“我错了。”仍然没有人应答。

“我下次会按时回家的，真的。”寂静一片。

怎么这么难哄……

晶想抬头看看他哥现在的表情，恰好对上了蓝箖的视线。谁料那只狗歪了歪脑袋，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盯着晶，并且在之晶怀里蹭得更使劲了……

不是你这是在挑衅我？？

臣想到一妙计。晶扶住之晶一只大腿，跪在沙发上，跨过之晶想给蓝箖来上一巴掌，而后成功被之晶扶住腰侧拦下。

“危险，别闹。”

总算是说话了是吧！

“哥哥我错了，你别不理我。”晶依旧扶着之晶一只大腿，面露委屈的和之晶认错。

“……”可惜之晶不吃这一套，毕竟之前可是见过他在伏入颜狭地盘时候的精彩操作，这戏做得简直不要太真了。

“去洗洗睡。”之晶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轻轻拍开蓝箖，打算回自己房间去。

“你再不理我我现在就出去了。”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

之晶回眸，微蹙眉，心情不算太好。

“我下次真的不会了，你……别冷暴力我了。”说到这里，晶自己垂下头。

从前他以为，只要之晶在，自己永远不会在意他人的“冷暴力”，现在才知道，他的哥哥也是个人，也有常人所拥有的行为与情感，只不过表现得比常人少罢了。

而人最怕的也不过是身旁最亲近之人的冷漠，他也不然。

之晶心知肚明，叹自己没办法无视他。

“回房间吧，下次别再犯了……身上的伤口，记得擦药，在你床头。”他轻柔地捏着他的耳垂，反过来哄他。

“嗯。”晶破涕为笑，兴致冲冲跑会房间，关门的前一刻停下脚步，朝之晶说：“哥哥你也早点睡。”

“知道了。”之晶没再冷脸，朝他轻轻笑了一下，再赶蓝箖回窝里睡。

人心并非无懈可击，彼此始终在对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足矣。

氿滥：小泉

叆靅：云盛而昏暗的样子

气似天霄，叆靅云布。——《海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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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氿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