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慢泄 第4章 第 4 章

第二天孙凡秋起了个早，节目组的人都还没起全，正在民宿边上整理拍摄仪器。孙凡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往前走了个拐弯，这条路过去有家早餐店，昨晚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了。

一个很小的店面，蒸笼摆在店门口，里头热气腾腾的水汽一阵阵地冒出来，一站近就能闻到包子的香味。

孙凡秋来得有点早，人不多，她很快买了杯豆浆，想了半天还是没替怀都带早餐，不知道这家店的味道如何。

“小心烫，”老板把豆浆递给孙凡秋，“要不要带点其他的？”

孙凡秋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昨晚睡前怀都问她：“你绿豆糕是不是还没吃？”

孙凡秋说了句今早吃，所以现在就买杯豆浆配绿豆糕，她吃得不多，这样就够了。

而且如此一来怀都一睡醒，她就能有话题和怀都聊。

走回民宿，正好遇到林泽宇站在门口穿鞋，孙凡秋还没决定好怎么打招呼，林泽宇先冲孙凡秋点头笑了笑。

“早上去买早餐？”

孙凡秋举了举手上的豆浆：“嗯，是。”

“我去遛弯，他们都还在睡觉。”林泽宇说，走了两步打算出发了又回过头来，“在哪买的？我也待会顺路过去买下早饭。”

孙凡秋跟林泽宇说了地点，转身上楼，把豆浆放在了二楼小厅的桌子上。她记得出来的时候怀都还睡得沉，所以打算悄悄把绿豆糕拿出来在外头吃，不吵怀都睡觉。

刚走回到房间门口，手还没来得及碰上门把，里头的人就先把门打开了。

猝不及防，孙凡秋一愣。

怀都也没想到一开门就撞见孙凡秋，脸色都有点因为慌张泛红了，接着孙凡秋就对她笑了下。

她听见孙凡秋说：“早啊。”

怀都顿了顿，应她：“早。”

“我早上去买豆浆了，”怀都还没问，孙凡秋自己先说，“打算来拿绿豆糕一起当早饭来着。”

“哦，好。”怀都脑子还不是很清醒，说话间带有刚起床的鼻音，“我去洗漱。”

孙凡秋看着怀都，点了点头。

近水楼台，来日方长。

孙凡秋这么想着，顺便去把豆浆拿了回来。

绿豆糕用纸盒装着，从上面的透明塑料纸上能看出绿豆糕的状态，规规整整一点没坏。房间里一直开着空调，所以也不担心天气太热闷坏了。

孙凡秋先喝了口豆浆开味。

是很常见的现磨豆浆，豆渣过滤的不细，粗粗得磨嗓子，有点偏甜。

孙凡秋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拿了块绿豆糕咬了一小半。

听说绿豆糕有南北之分，再往下细分还有京式、苏式和扬式。孙凡秋以前没吃过绿豆糕，一直吃的都是绿豆饼，尝不出怀都做的这是哪一派系的。但糕体清香，入口细腻绵实，淡淡的绿豆味在口中散开，不腻，一口一个也是没问题的。

孙凡秋把剩下半个丢进嘴里，又吃了一个，配着豆浆喝就感觉有点饱了。还剩下两个，孙凡秋收拾了重新盖好，打算拿来当下午茶。

怀都这时刚好回来，孙凡秋说：“绿豆糕我吃了两块，很好吃，感觉拿来当下午茶会更好。”

怀都笑了一下：“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我做得会不会太干。”

“不会，正好。”

孙凡秋在边上坐着看怀都做晨间护肤，一个女孩子对镜爱惜自己容貌的样子，在她眼里特别美。孙凡秋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中把这些画面转换为文字，总有一天她要向世界描绘。

怀都皮肤不错，到底年轻，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基础补水过后，紧接着的妆也不需要费多大的功夫。

怀都从镜子里看孙凡秋，忽然说：“我下次给你带别的。”

孙凡秋也看镜子里的怀都，脑子转得快，笑说：“真心的？”

“当然！”

“那好啊。”

怀都看着镜子又问：“你现在是带妆还是素颜啊？”

“素颜。”孙凡秋擦了把脸，“没化。”

孙凡秋上学时候就一直被怀疑化妆，每次过校门口保安都要抓着她检查好久确认她真的没涂口红，她嫌麻烦买了品牌滞销色往嘴唇上盖，后面倒没有保安怀疑她了。有一次上厕所出来听见班上两位同学在那讨论，“孙凡秋肯定化了妆，不然怎么可能那么白”，孙凡秋站在他们俩边上直接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认认真真地洗了把脸，笑着说不好意思我连防晒都不想抹。

怀都说：“真好。”

孙凡秋笑了下：“糙着呢。”

怀都化完妆问她：“你买的早餐好吃吗？”

孙凡秋为难地摇了摇头，她能吃是因为她不挑食，但非要说好吃肯定是没有的：“不是很推荐，你去别家买吧，找更好吃的。”

怀都却笑了：“我不买，你明天也吃我做的吧。”

孙凡秋有些意外，但想想也是，人家本身就是这业内人，从善如流道：“好。”

早上闲着，天气太热大家也不着急出去。

夏纳收集了所有人的喜好和忌口，在那研究中午要吃什么。本来已经决定好了一整天都出去吃或者点外卖，但今早怀都一顿早饭收割了他们的胃，又临时决定傍晚凉快一点再出去吃饭，中午就点食材来让怀都做，大家一起打打下手。

研究菜品的环节也拉入怀都一起讨论，在吃食上初步实现唯怀都马首是瞻。

两位前辈和他们一起扎在网络超市购物里了，孙凡秋对吃得不挑，夏纳来问忌口和喜好时给的答案也是什么都可以。这会在客厅里没事，拿了本书靠在沙发上看。

其实孙凡秋很喜欢这种相处方式，各干各的互不打扰。而且今早的临时决定也很合她胃口，她不喜欢什么都按照既定的计划走，不计艰难险阻一定要达成目的不是她，此路不通绕开走的才是她。

过了会，尹子平在那研究客厅里的电动研究到一半，觉得独自玩乐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凑到场内另一个闲人孙凡秋那问她在看什么。

孙凡秋看的是一本《海洋大百科》，这一期是来海边特地带的，想说到时候遇到海鲜也不至于什么也不知道，后来吴韵宁说她应该带本《菜市场鱼图鉴》更合适，孙凡秋直呼失策。

孙凡秋摘下耳机，冲尹子平亮出封面给他看。

尹子平念出封面上的书名，孙凡秋耳机里的重金属摇滚也透过耳机爆炸开来，尹子平“嚯”了一声，战术后仰：“秋秋子居然听这么硬核的音乐。”

孙凡秋哈哈笑了几声：“那你觉得？”

“哎，看你的作品完全看不出来。”尹子平笑得时候会有些腼腆，跟他在网络上的形象有反差。他评价电影的时候很深刻，却在现实中显得青涩。

人都是矛盾的，哪有人哪一面都是一样的，但开口的时候孙凡秋却转了话头，说：“昨天怀都也说我本人和作品差很多，我就有点好奇，差在哪了？”

尹子平想了想，他只看过孙凡秋三本书，第一本书前段时间凭借采访大爆的一本文集，记录了孙凡秋比较真实的一面，其他两本都是小说，一个早期的还很青涩，但文风跟后来基本差不多，都是些讲人生百态市井故事的小说。

“你的作品风格很柔和，有种慈悲。”说完尹子平自己也笑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就算是你的第一本小说，你说那是你的第一本什么也不懂，像个愤青一腔乱写，但是我觉得那个时候你的作品里已经有一种对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都带着一种默然在，这种默然其实就是一种慈悲，让人觉得你会是一个很沉默的人。”

孙凡秋嗤笑了声：“我的第一本，太好笑了，真是高情商发言。”

低情商都说是不会描写文笔差，对人物的笔墨都用得太浅，所以故事没衬托出来也没**和核心，到尹子平这就是慈悲了，也太会说话了，修饰得过分了。

孙凡秋的出道第一本是真不怎么样，而且那还是写了很久的成果，不是她的处女作。她就不是天赋党，写到今天林林总总十几本，才写出一点名堂，还没算上没能出版的。别人第一本就能拿奖，她在去年才够到这个门槛。

不过不是天赋党就不是天赋党，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也不怕别人说她差，她自己也都知道。但写作不就是一种表达吗？她想写，那写就完了。

尹子平也笑了：“我说认真的。”

孙凡秋淡淡摇了摇头，也认真地回答说：“没什么慈悲，就是矫情。”

矫情完了又觉得那是别人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姿态，管那么多干嘛，就放他去了。

怀都走过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说：“但是我很喜欢。”

孙凡秋眉尾上挑，有些惊喜地看向怀都，末了又看了眼另一边夏纳——还在那研究菜谱呢。孙凡秋抬眼问她：“你不跟他们聊了？”

怀都在孙凡秋身边坐下：“他们决定好了再告诉我，我都可以。”

尹子平不觉得每个写美食的都会做饭，听怀都这自信的语气还惊了一下：“哇，这么牛？”

孙凡秋瞥他：“人家不叫哇。”

尹子平搁那先笑了，受不了地抖掉鸡皮疙瘩：“秋秋子你好冷啊。”

怀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梗，问孙凡秋：“那你觉得要叫我什么？”

孙凡秋脱口而出：“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