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联邦 第19章 019.灰姑娘家族

“为什么我的儿子会选择杀掉自己？是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福莱特夫人问。

“我想应该不是，”纳西回答，“我觉得他可能是性格原因，可能是他太孤僻了。”

“可是他有好几个朋友，他经常跟他的朋友一起出去玩。”

“那就是他太孤独了——我想问一下，夫人您真的清楚您儿子在外面的表现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冒犯到了福莱特夫人。

“我想知道夫人您是否真的了解您的儿子。”纳西解释道，“我之前有幸见过贵公子几面，他给我的感觉，说真的，不像是那种真正有朋友——并且私底下也很难跟他人建立真正友情的人。”

“所以，我觉得他要么是孤僻，要么是孤独，要么二者都是。”

福莱特夫人的嘴唇动了两下，然后纳西又接着说道：“或者就是他平时不够快乐，然后这些不快乐堆积得久了，让他感到抑郁，让他不想再继续活下去，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要知道，夫人，一个人会选择死亡肯定是出于多种原因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距离他的死亡还有好几十年，所以这一点现在肯定是说不清的。”

“……”

“我想避免掉我儿子的死亡。”福莱特夫人说道。

“你确定你要许这种愿望？”纳西提醒道，“终结虽然会让人感到痛苦，但更多的，它也会结束痛苦。一个不会死掉的人，他的一生承受的痛苦可要比那些早早就死掉的人承受的痛苦多得多，到那时，不会死亡就成了他的另一种痛苦来源。”

“可是，我的儿子，他怎么会痛苦呢？”福莱特夫人不理解，“他生在名门望族，一出生就拥有绝大多数人奋斗一生也无法获得的财富与地位，

虽然在过去的某段时间，他确实遭受了很多伤害与折磨，但我发现这一点后，我就及时补救了，并且从事后到现在，我都在拼命地补偿他，他想要什么我都给他弄到了，我把心都掏给他了——我有三十多个孩子，但我真正全心全意、尽心尽力对待的，只有这一个。”

“但是夫人，你觉得的和他觉得的，是两回事，你是无法看到他所看到的东西的，你也无法得知他关于自己的一切的看法。”

“就从我跟你们的接触来看，你的儿子路易斯先生，他大概是了解你的；但你好像其实并不怎么了解你的儿子。”

“许愿要慎重，夫人，不只是因为你许的这个愿望要想实现，需要非常庞大的代价；更重要的是人的未来是充满变数的，好事会变成坏事，坏事也会变成好事——哪怕你能知晓未来，你也无法掌控未来。”

“我的儿子都要死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变成好事？”福莱特夫人有些生气。

这可不好说。

但纳西只是耸了耸肩，不再继续说了。

“所以你的愿望是想让你的儿子，路易斯先生永远活着？”

“对，无论我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一定要实现这个愿望，我不能失去我的儿子。”

那我只能祝你和你的儿子好运了。纳西笑了笑，能提醒的他都已经提醒完了。

“那么，福莱特夫人，在我们谈成这笔交易之前，您需要先签一份全责书跟一份免责声明，其中全责书是给您的；因为这种订单量极大、带有赠予性质并且受赠者不知情或者没有出现在交易现场的交易，我们都需要交易人签署相应的文件来证明我们的存在只是单纯地收取费用和提供服务。”

“你无需担心，这只是一个形式。”

“还得签这种东西？”福莱特夫人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她又说不上来，因为愿望是自己许的，代价也是自己付的，自己是心甘情愿的，这笔交易到时候也肯定是值得的，所以她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这是一笔大订单，而且受益人又不是客户本人，万一未来受益人后悔或者是在知道实情后、不想接受这份馈赠——我是说万一，当然这类情况极大概率是不会发生的——万一到时候受益人跟我们扯皮，比如要我们公司把他原本的人生赔给他，我们就能出示相关证明，证明我们不是该赠予行为的责任方。”

“你可以把这个流程理解为我们公司规避不必要损失的一种操作。

毕竟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的，就跟那些开饭店的老板，有顾客带朋友来饭店吃饭，顾客给朋友点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结果被请的人吃完嫌东西不好吃，要求老板赔偿他——只是一顿饭的话，一切还都好商量，如果——我是说如果——受益人真的要求我们把他原来的人生赔给他，那我们到时候拿什么赔给他？”

“假如此类订单的受赠者全都来钻漏子，那会给我们公司带来很大的损失。所以这项手续是绝对必要的。”

听到这话，福莱特夫人才微微放下心来，但她还是说道：“你刚刚说要让我签这些证明，我真的感觉哪里怪怪的，就跟前面有坑等着我往下跳一样。”

“那我问你，夫人，”纳西笑了笑，“你是真的非常想要你的儿子永远陪着你吗？”

“是的，我肯定会活得非常非常久，也许我的年龄会是路易斯的两倍、三倍，四倍甚至是十倍，如果他只能活到**十岁的话；我不想那么早就失去他。”

“那你是心甘情愿地让我们把路易斯先生变成一个拥有漫长生命并且青春永驻、不老不死的怪物吗？”

“是的，但我不喜欢你用‘怪物’这个词来形容我儿子，”福莱特夫人说道：“这个词是贬义的，它让我觉得我好像在做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哦，夫人，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并决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那就不要再片面地考虑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了。

就跟我前面说的那样，这个世界好事会变成坏事，坏事也会变成好事：这个愿望对路易斯先生来说，在他未适应一切前，这会是一个充满自己母亲的强势与控制欲的可怕恶毒的诅咒，而在他开始适应一切后，这个愿望才会真正开始成为一个来自母亲的充满爱意的馈赠与祝福。”

“爱恨只在一瞬间，夫人。对于你的儿子，你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付出；我觉得路易斯先生并不是一个固执愚笨的人，他最终肯定会释然并拥抱新生的。”

这话着实让福莱特夫人感到动容，但其实它后面还有半句纳西没说，那就是“只是他还要等上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