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哎。
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的大概都是事出有因。
比如眼前这群人宁可去费劲巴力的挑选,也不愿意插空就近,想来也是怕被同伴杀身正道。
“你救我,不会也是准备着后面砍了我吧,”我贴贴他的脸,皮肤传来温度,“不都说大神带小弟,不是护短就是趟雷。”
我之前那么对他,想也不可能是护短。
所以趟雷就趟雷吧,技不如人死了活该。
可是即便我这样说着,顾冉沉默着,也并不说话。
他被我黏糊糊地蹭了一下后把头偏开了,直到现在也没有也没有把我踹飞。
真稀奇。
他又不是打不过我。
2
所以,可能还是想要砍了我。
只不过可能还没想好是什么时候。
嗯。
一定是这样。
悲催的人生啊。
眼瞧着就要结束在美人刀下。
心梗。
不想说话了。
3
还有五分钟。
我感觉得到,周围的白雾更浓了。
“选谁?”卫南城站在顾冉身边,眼不见心不烦的目不斜视,他看着喧闹的人群,视线幽远的穿过,最后定在一个方向,然后微微眯起眼睛,舔了舔唇,“要是还没有确定的人选,我倒是看中一个。”
我抬起头,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在寝室楼区的中央有一个绿化做的非常好的空地,上面栽种着不少高大的柳树,还有无数的穿音小道,而在这片空地中心,有一个雕花的木头支起的亭子,亭子里面,坐着一个姑娘。
联想到卫南城刚刚过于荡漾且丝毫不加掩饰的表情。
我:“……”
呵忒。
果然是衣冠禽兽。
4
“冉哥,能看清她桌子上放着的号码牌数字是什么吗?”
卫南城转过身,对于我此刻的占位视若无睹,他上前三步,一肘子下去差点把我这副受伤的躯体怼出去一个跟头,然后在我踉跄后退让位,扶着眼前的桌面起身的时候,他一举上前,占据了有利地形。
嘿。
混蛋玩意。
那是你爷爷我的位置!
泡妞也不是这么泡的啊。
怎么滴,还没开始就先暴露本性了?如此急不可耐,这是准备强抢啊这是。
我撸起袖子,晃动两下胳膊,当即准备上前同这个故意搞事的垃圾展开一场男人间的撕逼大战。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世界上没有两朵相同的花。
怎么可以有和我这么像的人?
不行,必须得在我死之前抓紧处理掉。
真是太过分了!
5
可是顾冉拦住了我。
他侧了侧身,从刚刚的位置上让了出来,也不说话,不带刀,站在我面前,伸手就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来不急说话,就被他扯着,一下子站到了不远处一个背阴的石块上,那里没有什么林木阻挡,视线十分开阔。
可是这么远的距离,正常人谁能看十几米开外的放在桌子上面的一个不到两指宽的号码牌。
飞机吗?
靠雷达?
开什么玩笑。
“橙楼309。”顾冉看着我说道。
好吧,他不算,他不是人。
“嗯,309。”
我晃晃胳膊,示意他先松开我。
手劲太大了,别再一下子没控制住,把我捏骨折了。
我这一身伤的鬼样子,在糟害下去就快要成垃圾堆的破娃娃了。
“我说,你是不是顺手过头,扯错人了,”我活动了两下手臂,把外衣的袖子掀起来,果不其然上面已经出现了手印,被捏青了,“卫南城在那边,他想强抢民女,不是,他想拼凑人数选中了这位倒霉的姑娘,跟我没可没啥关系,我又不喜欢这样的女人。我跟你说啊,你看她孤身一人,长得也带劲,再往往旁边看看,周围的小姑娘不少,怎么没一个人去和这姑娘组队?”
我,叶灼,一个投机钻营的小人,深谙挑拨离间与制造谣言。
如此大好机会,怎么轻易放过?
于是我拍拍顾冉的肩膀,十分正经地总结道:“是出反常必有妖,不是绿茶就是婊,那个小白脸,我是说卫南城,他是不是想坑你?”
“不会。” 顾冉说。
呦,信任度还挺高。
“我知道她。”顾冉又说。
我:……
我反正是没有勇气问出男他还是女她了。
反正结果都一样。
就是两个字。
失策。
6
失策啊。
天大的失策。
我的正义的形象还能挽回一些吗?
应该是不能了。
我扶额摆手,觉得自己脊背的伤口牵连了神经,现在已经离谱到带着后牙龈都成片的疼。
“你就说吧,抢人而已,到底还有什么顾虑?”我有气无力的说道,“时间可没多少了。”
他歪了歪头,眼神很安静:“同号牌。”
哦,原来是想问还有没有同伴。
“没了,剩下的三把系在一串上,都在刚刚那张桌面靠近西边的地方,”我挠了挠头,有些累,估摸着时间,想着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便先一步从石块上下来,然后转过身,伸出手冲顾冉说道,“钥匙,能者多劳,我先溜了。”
顾冉没有马上动作,而站在石头上,从上面看我,他下颚的皮肉与脖颈练成一条线,牵起的肌肉线条想下,隐没在衣衫的领子里。
没救了。
我真的。
只要看到他就觉得好看。
觉得真的是没有人比他更好看。
7
临进入楼内的大厅前,三三两两的人已经完美的组合完毕,或者随便的组合完毕,四人成群的往里走了。
我没着急进去,站在台阶上,打了个哈欠,回头看了一眼,顾冉也已经从上面那个石块上下来了。
“喂,”我叫住他,他转过身,在一片弥散的白色笼罩下的雾气里面看我,“309的钥匙有点特别。”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困得无以复加,看着这危机四伏的室外竟觉得凑合凑合也可以是一个特色加制的席梦思。
“上面有血。”
我向前扯了扯肩膀,绷紧的皮肉拉直,抻得我自己一整个意料之内的龇牙咧嘴。
没关系。
疼痛使人清醒。
我说:“一个血滴,三块牌子,每一个上面都有,一模一样,根本不像是遇到意外以后喷溅到上面的。”
顾冉听着,神色凛了起来。
他应该知道。
那我就不说了。
困死爸爸了。
我转过身,挥挥手,直接进了寝室大楼。
8
下午17点13分。
我刚进屋,还没来得及站定,甚至连哈欠都只是打了半截。
结果就是在这样的尴尬瞬间,我耳朵一动,就听见大开的寝室门外传来了一串焦急成片的脚步声,瞧着靠近顾冉床侧的墙壁上出现的寝室规则……还有门后边,突然出现的扫帚,水桶,拖布,抹布,以及垃圾桶。
日——
天要亡我!
跑到鬼屋让大扫除,这是正常脑子能想出来的操作吗?
这是神经病的构思!!!
这要是到时候寝室封门打不开,室内有没有多余的自来水,他们几个倒霉催的靠什么大卫生?
满地乱添吗?
当然不行。
还是得需要水。
我门都没关,想着刚刚上楼时看见的共用洗手池的位置,扛起那个小腿高的水桶就奔着记忆力的方向杀了出去。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飞溅起来的声音震着我的心脏,悍得我整个胸腔都在鼓动。
时间以秒成分,连着水位线一点点拔高。
在紧缩的空间里,我闻到了一股腥甜的血味。
9
半桶水,我所有空余的时间压缩到最短,也只能接够不到半桶的水。
10、9、8、7、6……
我距离寝室门的距离越来越近。
附近距门槛,时间倒计时仅剩下了三秒。
我发誓,这一生,我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你不能出去!现在出去,不管他能不能活,死的人肯定是你。这人来的这么蹊跷,从进入校门口开始,我就不同意你救他,另一个世界的生灵,你……”卫南城如此鉴定,认为认为我不值得被救。
嗯。
我支持他。
“能活。”
可是顾冉听起来毫不悔改。
我都不知道,我们那仅有的一段以不情愿为开端产生的露水姻缘,真的值得他为我做到这步吗?
大年临头各自飞,不才是正常的上流社会,精英人士交往的常态吗?
虽然我不是精英。
他也不是正常人类。
10
折过拐角,实现一下子开阔了。
我现在不仅是能够听见声音,也可以很好的看见了。
只见瞳眸内,视线里,临近门口与顾冉相对的座椅上正昏迷着的是那个不幸被盯上的姑娘。
而顾冉,在卫南城的拉扯中,半只脚已经踏除了铜制的门栏。
千钧一发。
我推着他的肩膀,整个人拎着水桶,尽量地贴着地面,超门内大概两人并排那么宽的过道空地上扑了出去。
水桶贴着地皮划打了个没人管的初六滑,在即将落到地面瓷砖那块被不知道那届倒霉蛋压出来的凹陷里翻车的时候,叫一直输出丧语言,不久前企图弄死我现在却静止在那里发神经的卫南城伸脚拦住。
水洒出了一些,不打紧。
剩下的也够用了。
我松了一口气,刹那间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脱力了。
11
铜制的大门没有受到任何外力,却在我松劲得同一时间轰鸣合上,外面成片呼啸的鬼叫连天,同尖利的指甲刮蹭铜门的刺耳声音一起,透过门扉处传来,轰击得我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这就是空间穿梭的裂缝吗?
这就是不遵守规则的后果吗?
哦妈妈。
我想回家嘤……
“叶灼,”在我荒神之间,顾冉的声音从我脑边传来,他的胳膊贴着我的手腕,始终没有挪开,“没事了。”
可我还是有些恍惚,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甚至没有办法去思考,在我狂奔想寝室房门的过程中,那些弥留在外面还没有进入寝室的人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资本家剥削,刮骨体剔肉的磋磨也不过是为了压榨金钱。
可是这里呢。
我咳了两声,有些气闷,想起自己还没有回应他话,便轻轻地嗯了一句。
我想着,该做正事了。
于是便直起手臂,从顾冉的身上支撑着身体,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看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神经松懈下来以后,到处都觉得无力,尤其是两只手臂和后腰,比起失去力量的麻痹感,愈演愈烈地粘腻与与肿胀才是最叫我难受的。
“你受伤了吗?”我神情恍惚,眼前阵阵发黑,此刻膝盖定在顾冉的两腿之间作为撑立,同时空出一只手去,慢慢地蹭了蹭他的脸。
脸好白啊。
是脖子受伤了么?
这么严重。
怎么血会越蹭越多呢?
他会不会很疼。
我有些慌,想要出声,却不知道为什么,发现剩余担心的话困锁在喉咙里,胸腔欺负,飘出来的也是想鼓风机一样驳杂地嗡鸣声。
视线里,黑色成块的雪花渐渐连成一片,直到一整个在大脑炸开。
这熟悉的味道。
我想。
12
也许
再睁开眼睛。
我就回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