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改造手册 第8章 羁绊

摄像机尽职尽责把全部录制下来，每天都要录这么段时间，时长并不固定，全看素材够不够，所以各摄影师都是宁可多录，就怕后期不够，摄像一天到晚老是转，各个练习生生怕录到些什么不好的，也都一整天绷着。

邝松云所在的公司算是这个选秀节目的一大股东，他本人又比较得导演赏识，所以他名下的练习生镜头当然是毋庸置疑的多，其中又为符言究为首。

“对——就是这样……”符言究颇为耐心的纠正着其中一个练习生的动作，一遍又一遍的做着示范，练习生悟性不错，又肯学，在请教了符言究后自己进行下边的练习。

符言究浑身是汗，转身避开摄像头去找水，脸上的笑也全都拉了下来，他活动着牙关，只觉得整个脸都僵了。

又在摄像头面前圆滑的人，自然也有不懂得变通的人，符言究毫无疑问属于第一种，他其实没什么耐性，属于天赋和心气都高的人，在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平等的厌恶所有人，觉得这个练习生蠢，嫌那个装，有的时候也会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就是别人眼里的装，不过别人说什么想什么都无所谓，在镜头面前做戏已经耗心耗神，他现在只想离开那个该死的镜头把脸上跟傻逼一样的笑扯下去。

喝水的这一点时间就是很难得不暴露在镜头下的功夫，他缓慢的放下水杯，叉着腰打算在死角处磨蹭一会儿，却看见了个让自己匪夷所思的人——符言绰。

符言绰脸色苍白，像是被吸了精气一样，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神经兮兮的，这个不属于邝松云名下的成员一进来不可避免的吸引了别人的视线，他眼神游移，虚虚的扫过屋内的练习生，终于定在的符言究身上。

看着符言绰去找符言究，某些该练习的练习生都停下了，人大概都是爱点八卦的，这两人出自同一个公司，名字又只差了一个字，但一个天一个地，一个正主一个克隆羊，很难不让人产生好奇的情绪。

“你来干什么？！”符言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感知到别人隐晦的好奇的眼神脸色铁青。

“我不能被淘汰……”符言绰絮絮叨叨的，“咱俩是一个公司的，你帮帮我……”

符言绰像是病得不轻，直接一把攥住了符言究的手，动作幅度极为夸张，本来没有在看这两人的练习生也被吸引了视线。

"出来！"

*

夜很深了，两点、或许是三点——玄关处开着暖黄色的灯光，沙发旁也同样放置着一盏暖色的台灯，邝松云睡熟了，大概是觉得冷，本能的往角落里缩，他看着长手长脚，却只有薄薄的一片，蜷缩在沙发上莫名有点可怜。

‘滴——欢迎回家。’

往常不算大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时刻却尤为明显，邝松云本来就快被冻醒了，听到这么一声机械响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犹疑着开口，“……李景？”

“嗯。”下过雨的夜晚饶是夏天也是凉的，李景身上带了些外边潮湿阴冷的气息，他应了这么一声，站在玄关处没有进来。

邝松云打了个哆嗦，摸索着去找空调遥控器，“太潮了。你怎么不进来？”

“散散外边的味儿。”李景倚在柜上，瞄了眼邝松云因为弯腰露出的一截腰线，“你跳舞的不该这么瘦啊，看着一点肌肉都没有。”

“你要是在外边待着也瘦，我胃都搞坏了。”邝松云抱了个沙发抱枕，“H国真是没什么饭，而且我们还得身材管理啊。”

“回来没补补？”

“胃已经坏掉了，吸收一点都不行。”

李景始终没抬头，盯着脚尖的那点半干的泥看。

这个时间，行为还有点诡异的李景，邝松云心里直发毛，足足过了十几秒，李景才极慢的吐出一口气，“下一次淘汰什么时候？”

“今天26号……”邝松云看了眼日历的备注，“28号结束后当天就出结果。”

“行。”李景点点头把沾着泥的鞋扔在门外，换了双一次性的，“你回卧室去，我守着。”

“你去睡吧，我睡过了。”

“你不看看我是干嘛的。”李景坐在沙发上将眼前的小盅往自己那边挪了挪，“天师，晚上精神才正常。”

盖的并不严实的小盅遮挡不住里边散发出的幽幽光亮，似乎是感知到了主人的回来，光线忽明忽暗叫嚣着存在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带来的错觉，邝松云隐隐约约觉得里边的东西即将要破盖而出似的。

他的视线紧紧黏在小盅上，李景去突然伸手罩住了盖，他似乎很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一点余光没分给旁边的人，“睡吧。”

*

四周的温度似乎在急剧下降，邝松云打了个哆嗦，耳边小盅盖碰撞的声音又若有若无的响声的响起，眼皮沉甸甸的，像是陷入了某种无法脱身的梦魇之中，太阳初升的第一道光照射在他眼皮上，他总算能微弱地抬起一道缝。

光从一道狭小的窗户射入，眼前的的灰尘粒子在光的照射下无所遁形，眼前的房子看着颇具年代感，一道人影逐渐走近，他伸手按住了什么，整个世界总算清净了下来。

“别喂它了，没用。”

没用？什么没用？

“我知道你醒着，别装睡。”那道声音冷静的有些可怕，"等你把它喂成了你还能活？你想拉着我跟你一起死吗？"

小盅里的东西似乎天生有某种磷粉，即使盖子紧闭依旧泄出了一些光亮。

他哆嗦着手想从男人手里抢夺小盅，却被男人态度强硬的抓住了手。

“对你自己负点责——”男人戳着他的脑袋，“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了一时上头做出不可逆转的事情。”

“后悔了也不要来找我，我管不了我自己，我更管不了别人。”

一股莫名的悲恸涌上心头，这股不属于邝松云的情绪却紧紧的把他淹没，难以挣脱，呼吸甚至有些困难，他徒劳的张大嘴巴渴望汲取更多的氧气来缓解不适，身体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直到一只微凉的手按在肩上，他才像是与现实有了连接，氧气争先恐后的涌入肺腑，周身温度缓慢回温，他蜷缩了下微麻的指尖，缓缓睁开眼。

眼前全是黑暗，暖黄的台灯早已关闭，茶几上散发着光亮的小盅早已消失不见。

邝松云仍难从那股莫名的悲恸中抽身，他有些浑沌的动了下，耳畔突然传出的声音却将他吓了一跳。

“醒了？”

李景始终无声无息的坐在一侧，存在感微弱，突然醒来的邝松云一时间居然忘了它的存在。

他张了张嘴，李景大概并没有发现他打算开口，收回手率先说道，“那个盅我收起来了，你以后别挨碰那些阴气重的。”

“你刚才魇着了。”李景加重口气，强调了魇着两字。

“魇着了？”

“对。”李景说，“魇着了。”

“可是、可是我刚才梦见一个就跟那个盅特别像的东西……”邝松云有些语无伦次，“然后里边那个人说是我养的东西。”

一个太过简短的梦，只言片语，他根本提取不出任何有效的消息，心里却只是莫名执拗的觉得那就是某种预兆，或者说是某种现实。

“你看清了吗？”李景反问。

没有——无论是声音，画面，还是那人罩住的东西，都像隔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

见邝松云沉默下来，李景这才和缓了口气，“我不是解梦的，但照我们这一行，做的莫名其妙的梦大多不是什么好事，醒来让你有什么强烈预感或者让你做什么事的梦更不要去理会。”

“不管梦到什么，梦是假的。”

“你现在看到的才是真的。”

“可是、可是……”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依旧梗在心头，邝松云仍旧不甘心的追问。

“听好了——”

自从见面其李景从没用过这种颇为沉重的语气说话，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觉得这种口气似曾相识，这个念头却快到抓不住。

“就算你梦到的是真的、预兆或者是某种现实。”

“它太短了，不足以让你‘记起’、‘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你这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听我的。”

“——忘了它。”

李景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

“在没有彻底想起来之前，一切破碎的记忆都是累赘。”

我常常思考你们是否是一个人，让一个有着不同人生与阅历的人想起某些记忆再次成为那个人是否太过武断，未经同意剥夺新的人的人生是否太过自私。

可我见过每一个‘你’看我的眼神。

我看见过每一个‘你’下意识对我的小动作。

我见过‘你’在遗忘时的茫然。

每一个你都是你。

无论样貌、习惯、秉性。

我见过你，又爱上你。

我们之间的相遇与别离好像都是必然。

在我与你产生羁绊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已经做好了流泪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