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回响 第5章 这是什么

为了避免上次施完遗忘咒之后，被发现，锡蓝一不做二不休，将上次两人那个遗忘咒后续的接触，以及在这个小木屋内因此产生的所有试探后续，那个火辣辣的鱼肉触感，等等全部一并删除。

叶小枭脑海里的记忆就像一段不断倒推删减的影片，被海神无法抵抗的力量轻柔且强制地抹去那些羁绊，那些身影……他的神情也似停滞一般，渐渐柔软且茫然。

锡蓝身体未恢复，强行使用能力，很快胸腔传来一阵剧烈的阵痛，他猛地一把将叶小枭推开，扶着墙惊天动地地咳了出来。

突然被推开的叶小枭趔趄着勉强站稳，他听到他咳嗽的动静立即抬头，蹙眉：“……你，我不就是给你戴一个颈圈罢了，你至于这么生气吗？你那颗心脏可是重新长出来的。”他声音渐低，有些不自在，不知为何，隐隐觉得嘴唇上有些微麻的触感，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嘴唇。

那股触感，又很快随风而逝了。

他本来还想刺他几句，现在只能讪讪改口：“好了好了。”他边说边走上前去，下意识想拉他的手，又顿住，手指蜷缩了下，从空中收回来。

锡蓝单手抚着心口，侧头回眸看他，眼神又移开。

看来遗忘咒成功了。

可惜他没能恢复鼎盛时全部能力，如果那样，也许便能蛊惑对方，将他脖子上这个该死的颈圈给取下来。

叶小枭被他这个眼神看得莫名心虚，他只是上次去人鱼秀的时候看到这个颈圈，觉得挺好看的，反正戴在人类身上除了一点助兴的细微电流，也没什么了。

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心里微软下来，声音却反倒略微拔高一些，强势了些：“总之，我要你……”

“你要我什么？”锡蓝薄怒未消，抬头直直盯着他。

叶小枭被这个眼神镇压的有些勉强卡壳，喉头滚动了下，下意识在心里冒出个想法。

这个想法在冒出来的瞬间，让他一愣，很快理智压下去，又浮上来。

他竟只是因为一个想法就隐隐感到兴奋，和解恨。

对，是解恨。

他本就该恨他。

锡蓝不解他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就停住，难道是……想起什么？他静静盯着他的神情，不动声色地低声重复，用上微不足道的蛊惑力量：

“……你要我什么？”

能在这个时候，试探出对方真实的目的那就再好不过，总比他现在这么被动好得多。

叶小枭也许真的有一瞬，翕张的唇要脱口而出，然而却很快清醒，漂亮而灰丽的脸上，有一抹苍白而病态的红晕，以奇异的方式绽放，像朵罂粟花一样。

他几步上前，依旧是那抹轻佻却黏人的笑：“我要你……喜欢我啊。”

“锡蓝，我要你喜欢我。喜欢我这个卑贱的，和人鱼整日厮混的下等人。”

锡蓝蹙眉，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果然还没能恢复能力，蛊惑技能失败，被对方故意胡言乱语搪塞过去。

不过，这个变|态恋鱼癖，好像很喜欢自我贬低和厌弃。

锡蓝眉头蹙得更紧，他也同样不喜欢自己身为人鱼的身份，何况还是世间唯一的S级人鱼，但他自认并不自弃，只是不悦，只是微恼，只要他自控，并可以脱离那些烦恼。

出生没法选，道路却可选。如何活也可以选。

他莫名又想到了对方之前说的最后那句话。

“……而我手中的刀，可以血刃魔鬼。”

啊，这就是他选的路。

锡蓝抿了抿薄唇，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抬眸：“我以为你更喜欢人鱼，比如……你身边那条红尾巴的小丑鱼。”

毕竟你是个变|态恋鱼癖。

叶小枭：“……”他嘴角一僵，优雅地微微一笑，“当然。”他伸出指尖轻轻地勾了下锡蓝脖子上那条暗红色的项圈，带着流苏微晃，衬得锡蓝的锁骨十分诱人，“比起来，你确实只能是个劣等货。连我喜欢的漂亮尾巴都没有。”

锡蓝抬眸，脖间感知到他指腹轻微的触感，喉结滚动了下，看来还是泡的不够，天气又太热，干燥得让他十分不舒服。

“你这里应该弄个加湿器。”他伸手拽住叶小枭的手挣脱甩开，往后一退。

叶小枭一愣，被甩开的手不太自在地摩挲了下指腹。

他冷笑：“你还真当我这是酒店了。”

本来他想给人戴个项圈当下马威，今晚要出门，但看现在，他这么不老实，恐怕一个项圈唬不住，于是改变了想法。

锡蓝看他摸出了个小小的遥控器，只要半个掌心大，上面有几个意味不明的按键，当即脸色一变。那是项圈的遥控，他知道其中有一个红色按钮，可以通过加大的电流刺激人鱼的腺体，使其失控，分泌出信息素。

“我劝你最好不要……”

叶小枭看他确实神色有异，松了口气，还是能唬住的。

于是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遥控，说：“非常不能让你怎么样，但被电的滋味应该也不好受，还有这里面有你们虹京研发的高科技定位系统，而项圈需要我的指纹解锁。所以我劝你不要违抗我的命令。”

锡蓝深吸一口气：“什么命令？”

“嗯……”叶小枭想了下，说，“乖乖在家等我，我有任务要做。”

锡蓝倏然抬头：“你要去虹京内城。”

叶小枭一怔，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却也不想瞒他：“你猜的不错。”

“带我一起。”锡蓝迅速开口，说完，又忍不住懊恼他的心急。

“什么？”

锡蓝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调动自己为剩不多的力量，直直地盯着叶小枭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蛊惑道：“带我一起如何？反正我……”他微抬下巴，露出他白皙修长的脖颈，“已经是你的奴隶。”

叶小枭诧异地看他有些不太自在的动作，莫名有些好笑。

锡蓝的心沉了下去。

又失败了。

“行啊，你知道戴上这个项圈跟我出去，别人会认为你是我的……嗯，宠物吗？”叶小枭那声音里无不存在的恶意似在挑衅他。

“只要你今晚全程都听我的，我就带你出去，否则……”叶小枭抬手向他示意了手中的遥控，“锡家的大少爷可就要被玩爽了。”

锡蓝：“……”

他微抬头，挺直了肩膀，直视对方：“我又不是人鱼。”

看清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卡顿，锡蓝眉梢微挑，心情竟隐有愉悦。

在深海黎明的首领还没想起他之前，他最好能把握住今晚这个能够逃出去的机会。

叶小枭：“行，那现在闭眼。”

锡蓝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但事急从权，他依旧闭上眼。

很快，有一条绸质的布条从身后轻轻地擦过他的下巴，努力往上……似乎有点够不到。

他刚要蹲下，就听到身后有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擦过他的耳后根，喷洒着属于人类身体才有的热气：“你蹲下来点儿！”

他鼻腔轻笑了声，微微蹲身，这个绑架犯一开始的嚣张劲儿去哪了。

叶小枭一时半会找不到做案工具，他拿的这条绸巾其实和锡蓝脖子上戴着的那个项圈是配套的，一条暗红色的镂花丝绸巾，质感很不错。叠了两层再给锡蓝双眼蒙住系上后，还有两条长长的绸带飘在身后，海风吹来时，隐隐飘动，透着红色的薄纱若隐若现。

“好了。”

锡蓝听出他语气中的愉悦，下意识感到不太妙，他伸手去摸了摸脑后垂着的丝带，指腹摩挲了下，也只能判断布料的材质，没做多想。

叶小枭这下有些后悔没给他好好买一身衣服，好在锡蓝这张脸撑住了。

锡蓝：“可以走了吗？”

“牵我的手。”他突然听到身侧传来一句。

“什么？”

叶小枭：“你不牵我的手怎么走？”

锡蓝当然明白：“我看不见，应该是……你带着我。”他的声音有些闷。

“你不牵，我就走了。”

锡蓝隐隐听到脚步声，他眉头紧锁，一急，快速伸手将人的胳膊捞过来，连带着将人拽入怀里。

叶小枭错愕之下一怔，反身跌入他怀里的时候隐隐有些发愣，又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你……”

锡蓝摸索着，将环住他胳膊的手一点点往下，骨节修长的大手因摸索而抚过他的胳膊上的肌肤，他隐隐蹙眉。

他好瘦。

叶小枭愣怔过来意识到什么，脸上隐隐发烫，他恼羞成怒地要挣脱开手。

锡蓝察觉到，更进一步，一把滑下，摸到他的手腕，直接不容置疑地迅速握紧他的手。

……他的手，也比自己的小一点。

人类的手，好烫。

叶小枭一愣，下意识还要挣脱，却被死死攥住。

锡蓝不解，隐有些不悦：“躲什么？”

“……不需要。”他声音有点颤抖和不自在。

“什么？”锡蓝没听清。

叶小枭绷紧了一张苍白病态的脸，咬牙：“……不需要十指相交。”

锡蓝：“这有什么关系？你不就想这样吗？”

这个恋鱼癖，把用在人鱼身上的项圈用在他身上，多方对他挑衅，不就是想羞辱他吗？

“不用！”叶小枭狠狠挣脱，一开始挣脱不开，后只好咬牙，“我命令放手！”

“……”锡蓝松手的瞬间，又快速将他的手抓住，变成从虎口握住他的四指头。

锡蓝：“这样行了吗？”

他心头有些烦躁，再不行，他想消除对方那段记忆重来了。

“……行，行了。”

锡蓝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声音太小了，夜风一吹就模糊了，他心里像有一只蚂蚁一样，忍不住侧头，深呼一口气，低头朝他的方向靠近。

可恋鱼癖没有再重复一遍，他隐约有点失望。

叶小枭察觉到他倾身侧头靠近自己的脸，下意识屏住呼吸，盯着眼前这张被暗红色绸缎蒙住双眼的俊脸，怔了好一会儿。

直到耳根隐隐发热。

锡蓝：“有点热。”

“啊？”叶小枭吓一跳，“你说什么？”

锡蓝脸上很平静：“你的手很烫，是不是有点热。”

人类的体温确实很高。

锡蓝心想。握着人类掌心的他，不自觉地用大拇指摸索感受了下对方手背上根根分明的手背骨与肌肤。

和人鱼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