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公主 第4章 达莫恩（二）

意识迷迷糊糊之间，我感觉到自己被带离了冰冷刺骨的海水，身体久违地接触到了空气。然后，我被平放在了岸边的沙滩上。

我太疲倦了，大脑昏昏欲睡。可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坚持下去，如果这个时候倒下，就再也醒不来了。我用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吐出胸腔内呛入的海水，双眼迷离间，我看到救我的人就坐在我的身边。

我用尽全身力气拉住她的手臂，祈求着她别走，她就真的没有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恢复了一点力气，被海水刺痛的双眼也可以顺利睁开。我用力眨眼，想要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一些，下一秒，一张可怕的脸就怼到了我的眼前。

那是一张惨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五官小巧精致，如果没有盘旋在右脸那块吓人的乌黑色胎记，她应该也会是一个动人的美女。

也许是我的反应刺伤到了她，她侧过身子，不再看我。

我紧紧握住她，虚弱的声带发出低微的声音：“谢谢你，救了我。”

她终究是没有挣脱我的禁锢，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我虚弱地躺在沙滩上，歪过头朝她看去，依然有些模糊的视线只能看到她朦胧的背影。

天色逐渐变亮，大海的尽头露出鱼肚皮一般的洁白色泽。晨风袭来，吹起她潮湿的头发，我闻到了阵阵独属于海水的咸味。

终于，我回过神来，用力支撑起身子，向她靠近一些，询问她的姓名。

她说她叫塞蕾娜，声音柔软而又细腻，像浪潮冲过海螺时清脆空灵的响声。我仔细地端详她，看到了她下半身在阳光下璀璨发光的鱼尾，每一片鳞片都闪耀着七彩的光芒。

一瞬间，沉睡的大脑开始恢复清醒乃至兴奋，是美人鱼！南海的宝藏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暴露在我眼前。

我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向她介绍着自己。她果真是一个单纯好骗的美人鱼，我随意的两句夸奖，就让她打开了全部的话匣。她坐在我的身边津津有味地给我介绍起海底的世界，还有她庞大的家族，我才知道原来塞蕾娜不仅仅是一条美人鱼，她原来是人鱼公主，她的家在海洋的深处，那儿居住着成千上万条和塞蕾娜一样的人鱼！

如今美人鱼极其难以捕捉，市面上可谓是千金难求。如果我能将南海底下的美人鱼一网打尽，我的名声一定能传遍整个海国！到时候就算哥哥们不服气，父亲也只得把家产都交由我继承，我将成为比他名气还要更大的公爵！

塞蕾娜笨笨的，将她的家族向我全盘托出。她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惨白色的面容露出一点血色，像是雪地里滴落的鲜血，刹那间，让我有些分神。我想，如果不是那块丑陋的乌黑色胎记，我应该会喜欢上眼前这个可爱的小人鱼。

我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取得塞蕾娜的信任。

我故意靠近她，帮她整理面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她温和湿糯的鼻息扑到我的脸上，痒痒的。我说，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她信以为真，露出一丝娇俏的神色，脸颊上的红晕更加显眼，如同秋季成熟饱满的苹果一样诱人。

看来这招很管用，像她这样不幸的人鱼，心思简单的随意两句话就能敞开心扉，内心肯定极度渴望被爱被夸奖，就像人类世界中那些出生低下或有先天不足的人类一样，总是为一两句好话而争得面红耳赤你死我活。

塞蕾娜继续给我讲述她住在海底的城堡有多么豪华美丽，她的房间里挂满了如同星星一样闪耀的珠宝。我坐在她的身旁，目光向大海的尽头眺望，心里幻想着将海底的人鱼一网打尽的美梦。

也许是想法过于美好，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可怜的塞蕾娜还以为我是被她的故事吸引，说话的时候更加卖力了。

我对塞蕾娜说，船队在发现我不见了之后，一定会折返过来寻找我的，到时候我可以给她海底世界没有的人类珍宝。

听到这话，她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露出惊喜的神色。我问她，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想要一面镜子，人类手上那种非常清晰的镜子！”

镜子？她倒真是有趣，我还以为她会想要些麻烦的奇珍异玩，还想着到时候如何去敷衍搪塞她，没想到她竟然只要一面镜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宝贵这种玩意。

我摸了摸上身的口袋，幸好，还在。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怀表，怀表的一面嵌着钟表，另一面则是一面小小的镜子。

我将怀表递给她，说：“镜子这个愿望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等我的船队到了，船上面还有更多更好的镜子，任由你来挑选。”

塞蕾娜接过镜子，脸上的喜悦好像要飞到天上去了似的。她一遍遍重复着谢谢，并不住地用手去摩挲镜子，她的鱼尾也不住地在沙滩上摆来摆去，全身上下都透露出欣喜若狂的情绪。

既然接受了礼物，那现在就该是我来提要求了。我对塞蕾娜说，我的船队可能要好几天才会折返，现在这座岛上空无一人，我没有食物也没有淡水······

还没等我说完，她就一脸同情地望向我，信誓旦旦地对我说道：“没问题，吃的东西你不用担心，我会从深海里给你带过来，你只管放心好了！”

很好，一切和我预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