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整夜,行宫之中倒是并未受太大影响,只是出山的路却是被封住了。
霍松忧愁地看着茫茫雪原,走这一遭到底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如今皎皎和长苏两人皆在病中,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内侍朝着他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请霍大人携家眷前往太岳池用膳。”
他点头应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走向霍挽桑的房间。
令他意外的是,霍挽桑早已经梳洗打扮,规规整整地坐在小榻上,手里不知道拿着一本什么书在看。
只见她眉头紧紧蹙起,嘴抿成一条直线,眸中之色满是凝重。
“皎皎,怎么了?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听闻她“啪”地一声将书合上,方才看得太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来人。看清楚是霍松之后,她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如今这行宫之中,能自由出入她房间的不是皇家贵胄,就是朝廷重臣,她不得不防。
“父亲,我在看话本子呢。只是女儿有一事不解,这话本子中的主角分明可以以权势相压,偏偏要以身入局,将自己搞得狼狈不堪。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不是白费力气吗?”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她定一开始就将那人关起来。
霍松慈爱地摸了摸霍挽桑的头,笑着说道:“皎皎,你还小,男女之事不通也是正常的。这书中的主角,以身入局,不是为了得到他的人,而是为了得到他的爱。当然,这感情之事也不可强求,一切自有天注定。”
看着父亲一本正经,苦口婆心的样子,她尴尬地笑了笑,事实上,她看到话本子并非什么关于男女情爱的故事。
而是讲的一个皇子前往江南治理水患,一路上都在遭到暗杀。为了调查出朝廷拨款的去向,以身入局。调查途中屡屡受挫,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最后把自己整得跟个乞丐似的。最主要的是,最后功劳还被另一个皇子抢走了。
没苦硬吃,没活硬整。
“霍大人,何时动身?”内侍又来催促道。
霍挽桑站起身,对着霍松说道:“爹,我们走吧。休息了一晚,身子已经大好了。”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她还转了一圈。
恰逢此时,霍长苏走了进来。
今日霍挽桑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织锦月牙群,转起来就像是一朵芙蓉花般。竟引得他无法转移视线。
余光撇到那内侍竟直勾勾地看着霍挽桑,翘起的嘴角瞬间弯了下来,他轻咳了一声,“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走吧。”
“你的伤如何了?”
“休息一晚,已无大碍。”
走在路上,霍挽桑才惊觉,昨日怕是下了一夜的雪,连廊外的雪已经到她的膝盖处了。温度也是越发地低了,不过短短几步之间,她的手已经冻得通红。
又是一个转角,没有了遮挡,风夹雪毫不留情地肆虐着她的脸庞,风带着雪灌进她的袖子,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低下头,想要躲过寒风的肆虐,风却停止了。一抹深蓝色映入了她的眼帘,是霍长苏的披风。
他站在她的身前,替她如数挡去那些风霜。
霍松也站在她的身后,去太岳池的路上需要穿过一个花园,花园的地板上早已经结下了厚厚的冰。他昨日就在那儿栽了跟头,让一众同僚大笑不止,好在那些同僚无一幸免。
七拐八拐地终于到了那个花园,今日的冰看起来比昨日更厚了。
就连昨日还开着的腊梅上,也积攒了厚厚的一层雪。
风吹国,雪花簌簌地往下落。
“哎哟。”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霍挽桑和霍松同时跌倒。
霍松:还好可以给女儿当人形肉垫。
不过,霍长苏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转过身拉住霍挽桑的手,一用力,她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入了霍长苏的怀中。
霍长苏的另外一只手则是扶住了霍松的肩膀。
就这样,一手抱着霍挽桑,一手扶着霍松,有惊无险地穿过了花园。
那些宫人就没有办法幸免了,在地上摔得七扭八歪。
其中一个内侍趴在地上,望向霍长苏。看着他的眼神,霍挽桑打了个寒战,真是恶心。
霍长苏也是嫌恶地转过头。
“你的伤。”
“无碍。”
霍挽桑从荷包中拿出了一瓶药,趁人不注意塞到了霍长苏的手中,“此物内外伤同治。”
“多谢。”
霍长苏捏着那个小巧的瓷瓶,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香气。他细致地将瓷瓶妥善安置,随后如常地走在前面。
只是系统随时播报的爽度值出卖了他。
系统:任务对象目前爽度值为1。
霍挽桑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她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霍松问道:“皎皎,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笑了,是不是脑子被风吹坏了。
“想到了开心的事。”
在下一次狂风来袭之前,几人终于到达了太岳池。
太岳池中有一个天然的温泉眼,殿中的地板上被凿出了几条沟壑,将大殿分为了好几部分。而他们就坐在那沟壑旁边,水汽缭绕,体温迅速回升。
隐隐有些想要出汗。
霍挽桑脱下了厚重的大氅,随手放到了一旁的垫子上。
大殿之外寒气肆虐,大殿之内温暖如春。
顺治帝还没来,她低着头打盹,今日一早就被冷醒了,现在有些犯困。刚眯上眼没多久,就被一阵声音吵醒。
抬起眼皮看了看,是端王,他的身旁似乎还跟着一个女子。
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当她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一抹亮红之时,她想起来了,跟在端王身边的那个女子不就是雁晴吗?
雁家列入敌人阵营。
下一瞬,她就看到雁书热情地朝着她招手。
这件事容后再议。
雁书噌地一下就坐到了霍挽桑的旁边,从身后拿出了一把红色的梅花,“挽桑妹妹,送给你。”
霍挽桑歪着头,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送花给她。
看出她的疑问,雁书回答道:“我只是觉得挽桑妹妹很漂亮,这红梅肯定衬你。”说着,她折下了一小朵,插在了霍挽桑的发髻上。
雁书往后一靠,满意地说道:“美极了。”随后,她补充道:“我说的是人。”比红梅更艳丽的是霍挽桑那张脸。
风华绝代。
她又悄悄打量着男宾席中的霍长苏,不愧是兄妹,都生得这般好看。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霍挽桑看到了正襟危坐的霍长苏,她的目光流转于霍长苏和雁书之间。
“你忘记公主那日所说的吗?”
“什么?”雁书愣了一会儿,笑了一下反应过来,“我对霍将军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单纯的仰慕之情。”大临已经许久都没有出过这般的天赋异禀的将才了。
听闻霍将军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以一敌百。
在边境兴风作浪的契丹族,是顺治帝的心头大患,几十年来也未曾解决。霍将军一出手,就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
还了边境太平。
“上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与霍长苏不和,若你想通过我与他认识,倒不如直接自己去找他。”
“我亦知晓此事,但我这人不爱听别人说,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们说的是事实。”
说完这句话后,她索性闭上眼,不再说话。令她没想到的是,哪怕她一言不发,雁书都能从善如流,讲个不停。
她有些不耐,烦躁地说了声:“闭嘴。”
雁书惊讶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欣赏,“好霸气,好喜欢,跟你兄长一样。”
霍挽桑:?
系统:?我真服了。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到,淮安公主到。”
原本有些吵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众人起身,跪了一地,霍挽桑低着头,偷偷打量着太子。
她有些不满,太子本就身中寒毒,却老是爱穿那些单薄的,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衣裳。在这么冷的地方,连个大氅都不披。
可别还没登上皇位就病死了。
看来今日得写信提醒一下他了。
顺治帝坐在主位上,说道:“诸位平身。”
顾淮安一坐下,就跟对面男宾席中的雁晴对视,“二哥还是注意些,如今二皇子妃还未入府,可别叫侍妾先行入府。父皇当年与母后相敬如宾,母后有了我阿兄之后才开纳妾。可别到你这儿坏了规矩。”
听了顾淮安的话,顺治帝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赞同地看向顾怀瑾,尚书“成何体统。”
雁晴吓得立马跪在地上,顾怀瑾也低下了头,“儿臣知错。”
雁尚书急忙说道:“孽女,还不快去你姐姐那边。”
这一切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端王殿下不应该拥她入怀,柔声安慰吗?莫非殿下都是骗她的。很快,她就相通,肯定是因为殿下现在没有权势,不敢忤逆陛下。
想到这儿,她恨恨地看了一眼顾淮安和顾宴殊,她一定会帮助殿下将二人除掉的。到那时,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察觉到她的眼神,霍挽桑勾了勾唇,好戏开场。
顾淮安自然是察觉到了雁晴的眼神,她提着裙摆上前,一脚踹在她的胸口,“你敢瞪本公主和皇兄。怎么?你想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