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摆着恼火了,想让他们直接从这个行业滚蛋。
能在这种场合工作的男人都是人精,他们听出她的话头,顿时脸色一白,无措的站在桌前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喝。
这时,旁边的人开始打起圆场:“好了好了,那两位姐姐不让你们喝就不喝了,来来来,过来,这边的哥哥姐姐们再给塞钱喝好不好啊?”
杨忍冬往身侧的卡座扫了一眼,认出了其中几个曾经在一起吃过饭的,脸上扯出皮笑肉不笑,杯子当的往桌上一放就要发作。舒青晗却按住她的手,平静的目送着那几个男人如蒙大赦般跑了回去。
“我来处理,”她说,“今天耿辛夷高兴,别坏了她的面子。”
杨忍冬点了点头。
隔着几层人海,耿辛夷在舞池中跳跃的样子依旧很醒目。杨忍冬的目光静静落到她身上,声音里竟莫名带了几分怅然:“这次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她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杯子,侧头看着舒青晗,“般般,你不会再突然离开我吧?”
“不会,”她斩钉截铁的回答,“永远不会。”
杨忍冬一听,又高兴起来,欢欢喜喜的抱住舒青晗的胳膊,小声嘟囔:“这么一想,除了范瑾初,咱们高中的朋友也就剩下一个小柳了。好久都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她最近干嘛呢,朋友圈也不怎么发,大忙人一个。”
“不知道,”她摇摇头,“之前学校办校友会的时候我和她见了一面,之后就没再约出来玩了,只在手机上聊聊天。”
杨忍冬却一下子捕捉到了关键点:“哇,你学校不叫我啊?!”
“那两天正好有空,老师又给我打电话,所以就去了,”舒青晗眨巴眨巴眼睛,“我问你来着,你说没时间呢,不怪我。”
杨忍冬说了声“是吗?”,然后就开始歪着脑袋思索。过了几分钟,又有点心虚的说:“……好像是,哈哈哈哈。”
又有一波零食和果盘端上来,舒青晗努力压抑住自己蠢蠢欲动想去叉哈密瓜的手,强迫自己又起了个话题分散注意力:“说起范瑾初,她最近干嘛呢,你知道吗?”
“嗐,还能干嘛,就各种出差呗,”杨忍冬捏了个圣女果塞进嘴里,呜呜囔囔地说,“她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成了有名的青年画家,她就要做成有名的青年企业家,要不和你齐平,要不就得压你一头,总之不能让你占到便宜。”她忍不住吐槽:“那天我碰见她,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我靠,当时我都没找到反驳的机会,结果回来又后悔了,给我气的几天都睡不着觉。”
趁着她说话,舒青晗小心翼翼地用叉子叉起盘子里最小的一块哈密瓜,并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块。
她咬了一小口,好奇的问:“说什么了?”
“她跟我说,你光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开诊所有屁用,有那功夫不如赶紧筹备材料做个申请,顺利的话还能在五十岁之前自己开个民营医院,”杨忍冬一脸欲言又止,“最让我生气的是……当时我竟然还觉得她说的挺对,本来想反驳,但回来折腾那么几个晚上又越琢磨越对味,这给我气的,一边嘴角长了一个痘。你说我咋就没有人家那种把事业放大放远放长的思想呢,啊?!!!”
舒青晗咔嚓咔嚓的嚼着水果,“所以你开始准备了吗?”
“没有!”杨忍冬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拍了几下,“我懒啊!懒得招人,懒得准备材料,懒得申请,懒得等审批!”
她被她逗得直乐,叉子差点掉了,“那你琢磨那么半天不是白费功夫了。”
“就是说啊!”杨忍冬越说越生气,“要么说人家能成功呢!”
舒青晗一听,不乐意了:“我不成功吗?你怎么不夸我。”
“成功成功,”眼见着这俩人又要隔着时空掐起来,杨忍冬赶紧哄,“我们般般才叫成功呢!开那么多画展出那么多书,还和柯韵是好朋友,她范瑾初才开几个公司,完全比不上你啊。区区范瑾初,不足为奇!”
“有多不足为奇?”
“就,是被我们小舒踩在脚下的那——”话刚出口,杨忍冬忽然觉得刚才发问人的声音有些不太对,刹住话头,下意识转头一看,目光正好撞在了“被踩在脚下”的人脸上。
范瑾初冷笑一声,双臂环胸,正站在卡座后的过道上俯瞰着她们,不知道在后面听了多久,又听到多少。
在背后议论别人总归不好,舒青晗觉得心虚得慌,于是连忙低着头把最后几口哈密瓜塞进嘴里。
“小、小范,呵呵呵,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也不吭声,吓我一大跳哦……”杨忍冬干巴巴的说,“我这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不会被你吓出心脏病来了吧……哈哈哈……你得陪我精神损失费啊……”
“不如直接赔你医药费吧?”范瑾初一歪头,诚恳地说,“让我直接把你打进医院,顺便再查查怦怦跳的心脏。”
后面的“怦怦跳”三个字她咬字咬得格外重,杨忍冬呵呵两声,“哈哈,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幽默……你来这干嘛?”
范瑾初才不吃她这套:“怎么?就许你们俩来,不许我来?”
“你认识耿辛夷?”舒青晗终于平复了情绪,问。
“是啊,”范瑾初面无表情地说,依旧重复刚才的问题,“就许你们俩认识她,不许我认识?”
这样的拌嘴在高中经常发生,舒青晗已经能毫无波澜的略过了。
她一指卡座,木然的说:“所以您站在后面干嘛,是要坐这吗?请坐。”
范瑾初高贵冷艳的抬了抬下巴,走到了舒青晗身边坐下。
杨忍冬忍不住别过头悄悄翻了个白眼。
“杨忍冬你也别翻白眼,先跟我说说你医院准备的怎么样?”范瑾初最擅长的技能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准备!”她转过脸来,说,“什么都没准备!”
“没准备就没准备,目光短浅就承认,”范瑾初一个一个字的往外蹦,“跟我发脾气也没用。”
她打了个响指,“正好最近在看成语大全,给你几个成语自己琢磨去:涸泽而渔、焚林而猎、杀鸡取卵。”
杨忍冬被范瑾初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大张着嘴巴,目光震颤,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后者却无事关己的连叉几块哈密瓜送进嘴里,自顾自点评:“这哈密瓜味道还不错,今天没白来。”
“诶?你们怎么不吃啊?”范瑾初飞快的将哈密瓜都送进嘴里,“不喜欢吗?”
杨忍冬重重的哼了一声,连塞几个圣女果,连嚼都没嚼就咽了。
范瑾初说出来的话有多关心,她脸上的表情就有多嘲讽:“哇,你小心点吧,别再把自己呛死了,我和舒青晗还得捏着鼻子一起送你去医院抢救。”
有这么个大神在,看来一晚上都安生不了了,舒青晗后悔的简直想回到几分钟前一脚踹飞问她要不要坐这里的自己。
“诶,不过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舒大小姐的未婚夫了哦,”范瑾初话题一转,笑眯眯的看着她,“他们一堆人在隔壁玩呢,也不知道散场的时候会不会遇到……真是仪表堂堂相貌一绝玉树临风威风凛凛啊!”
这下轮到舒青晗翻白眼了。
范瑾初得意洋洋的抬了抬手臂,“您好!能再给我送一份果盘吗!”
舒青晗闭目养神了一阵子,想盘算盘算一会儿要是遇到了的话该如何应对陈竹,但只要一闭上眼,耳边就全是左边范瑾初咔嚓咔嚓吃哈密瓜,右边杨忍冬扑哧扑哧咬圣女果的声音。
这俩人好像无形中开展了什么比谁吃得多比赛,竟然一声比一声吃的大。
舒青晗终于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你大晚上吃什么水果明天不会水肿吗?”
范瑾初嘴里塞着哈密瓜,手指一转指向自己,茫然地问:“啊?我吗?”
舒青晗皱着眉毛点了点头。
“回去做两个小时瑜伽不就得了,”范瑾初说,“本来每天晚上我也是要运动的。”
舒青晗大惊:这人卷得不得了了,晚上竟然还运动?!!!!
她低下头——看来她的健身计划是时候要做出改变了!
“诶,舒青晗,等过两天去我家玩啊?”范瑾初把叉子扔进垃圾桶,竟然像变性了一样友好的问,“杨忍冬你来吗?”
杨忍冬也指着自己,因为嘴里还塞着东西的缘故导致说话时呜呜囔囔的:“哦?偶吗?”
“行了行了,别吃了,咱俩打平了成不?”范瑾初说,“对,就你。”她又转向舒青晗,“还有你。”
“为什么突然邀请我们去你家玩?”杨忍冬犹犹豫豫的,“你有什么阴谋吗?”
范瑾初翻了个白眼,“我新家装修完了,让你们给我吸甲醛去行了吧?”
“哇!你这人居心叵测啊!”杨忍冬大叫起来,“本来你还算半个人,现在你连人都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