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体验（快穿） 第27章 文艺的高门贵妇（5）

彩霞有些气呼呼地把草帽仍在乐福身上，杌子和水壶往脚下一放，直接转身走了，没跟乐福说一句话。

乐福还是头一次见到彩霞对自己生气，心里疑惑不解，又有些惴惴，不知是自己先前锄草的事让夫人瞧见了，让彩霞担心夫人觉得她事情没做好，还是刚刚彩霞出去的时候和人起了纷争，迁怒到自己头上。

等到乐福做好了夫人院子里的工作后准备离府回家，就看到彩霞在将军府后门处给他招手——

乐福赶紧提步上前：“姑娘有什么吩咐？”

“吩咐？我哪敢吩咐你？”彩霞突然抬高了音量，听着有股阴阳怪气。

再配合她那气氛的表情，乐福便知道她还在气头上——“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还是被小人气到了？若是，那小人先向姑娘告罪一声对不住，小人也不是有意的……”

“呵——我问你——”彩霞直截了当道，“你对夫人是什么想法？”

“什，什么——夫人——夫人她——”乐福结巴了一会，才开口，“小人对夫人只有尊敬的意思。”

呼——原来彩霞是为这个生气啊！乐福想了想自己见到夫人时的情状，心想当时就是紧张了一点，高兴了一点，这也被看出来了吗？

可这是万万不能让夫人知道的，夫人身边的人也不行啊！乐福顿时悚然而惊，闭紧了嘴巴。

“真的？你没有骗我？”彩霞狐疑道。她才不信正常男人在看到夫人后没什么念想的，乐福虽只是个小老百姓，但他也是个男人。

“我哪里敢——我什么身份……”怕被彩霞看出心思，心中又确然存着彩霞猜测的心思，乐福急的一时词穷，又支支吾吾了起来，额头都沁出了汗，看起来倒像是蒙受了冤枉。

若是个老成世故的人看到了，必能断定乐福在说谎。但彩霞识人不多，平时也就是在夫人身边干活，自然没有看穿乐福的心口不一。

彩霞心安下来，她想，乐福这样的泥腿子能得见夫人这样的贵人已是难得，夫人又是那样的美人，一时激动也是情有可原。这些年她不是没见过在夫人面前失态的人，无论是显贵的还是低贱的都有，多一个乐福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知道就好，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过以后在夫人跟前也别太紧张了。”见是自己误会了乐福，彩霞也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你在夫人跟前表现得好，也能让夫人多瞧上你一眼，我自然也跟着沾光。”说到这里，已是欲言又不能言，粉面含腮地乜了乐福一眼，侧身不再看他了。

乐福狂跳的心刚被按下，还没松上一口气，又见到彩霞对自己露出如此的情态，一颗心又高高提起，面上浮现几分不解，但这几分不解很快又随着他忆起彩霞平时和他相处时的情状而消失了，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彩霞原本一直注意着乐福的举动，见到他在不解后迅速了然，以为对方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正暗自高兴着，紧接着就瞧见对方那尴尬的神色，心口顿时一凉，只觉得自己的万千情意付诸东流。

“彩霞姑娘——我——我，”乐福张开了口似要解释，又似乎很为难，又不想解释，整个人变得踟蹰、焦躁了起来。

“不必说了——我明白了！”彩霞冷面喝了一声。乐富一惊，吓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冷声丢下一句话，彩霞一跺脚，转身哭着跑远了——

“彩霞姑娘——彩……我……”乐福张口干干地叫了几声，见彩霞似乎没听到，也歇了叫住她的心思了。

乐福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平心而论，彩霞是很好的姑娘，又把他引荐到了夫人跟前，平时对他也很不错的。若是往常，有这么一位好姑娘对他，他说不定也会在相处时对她产生好感，为此促成姻缘也是有可能的，虽然这对大户人家的侍女来说是低嫁了，但这也算寻常。

——可偏偏，偏偏他心里记挂的一直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

他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暗恋无果。对方高门、已婚的身份注定让他的心思见不得光。一个卑贱的庶民倾慕一位高高在上的贵人，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有，以前、当下都发生过，似乎不足为奇，但说出去势必为人耻笑的。尤其若倾慕的对象是高门贵妇，这又会立马转变成一个桃色新闻——说不定有一二读书人闲来无事，为此事增添一些香帕定约、夜半翻墙的韵事来——那贵妇的性命也就到头了。

乐福没读过书，只粗识几个字，对这些流言蜚语会对贵妇产生什么影响也预料不到，他只是觉得夫人美好如天边明月，雾中花影，是他需永远仰视、不可触碰的存在，“高门”二字狠狠地砸在他眼前，划出了一道天堑……

……

那边厢，彩霞一路哭泣着跑到一处假山山洞里，又气又怨——起乐福辜负了自己心意，让自己数月来的心血全部白费，好一阵没脸；怨乐福不懂珍惜良人，自己痴心错付。气来怨去，觉得自己只能吃下这个暗亏，心下也对乐福有了几分埋怨。

待情绪平复了好一阵子，她才整理了下仪容，用手帕拭了拭泪痕。遂出了山洞寻夫人的住处去了。

……

“翠柏刚刚找你呢！你去哪了？”繁星手里拿着扫帚正在屋外扫地，瞧见彩霞回来了便问道。

“去假山那边走了走。”

“你没事去假山那边干什么？我听阿慧她们剑假山那边有蛇虫，上周都从人跟前经过呢！把人家吓了一大跳！等等——”繁星注意到彩霞眼睛通红，似是哭过，“怎么回事，你怎么哭了？是谁惹得你？是——是——是不是乐福？”繁星立马扔下扫帚走过去——拉着彩霞的手，关切地问道。

彩霞翠柏繁星三人共事多年，情如姐妹。翠柏和繁星早就注意到小姐妹的异样，旁敲侧击地问了彩霞，彩霞刚开始不承认，后来见实在逃不出姐妹的法眼，拗不过也就承认了她的心思。所以她们二人对彩霞为想方设法地和乐福相处的举动心知肚明，包括彩霞为增加见面机会而让乐福给夫人院子伺弄花草的做法也有了一些猜测。二女原本以为正要见证一对有情人的诞生，她们三人中最先出嫁的一位已经确定了下来。

“乐福对你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她不是傻子，看到乐福离开后彩霞也跟着消失了，以为他们是去谈心了。

“别提他了——我和他不可能了。”彩霞既感动于自家姐妹的关心，又伤心起了自身的遭遇。眼泪又不知觉地掉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乐福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跟别的丫鬟眉来眼去了？”繁星看到彩霞这般情状，又觉得自家姐妹自是处处都好的，那个叫乐福的破花匠竟然生在福中不知福，竟糟践起她的姐妹了！

“不是，繁星——”彩霞用袖子抹抹眼泪，解释道，“他压根就不喜欢我——一直把我当成夫人身边的侍女对待，对我没半分心思，是我自作多情——”

“什么？好哇——”繁星听完后更气了，“不喜欢你还能和你说这么多话，这不是处处留情是什么？他也不想想，和一个好好的清白人家的姑娘说了好几次话，又都被别人看见了，别人能不认为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吗？我看他就是花花心肠，去骗你这种不知事的姑娘！”

彩霞也认可前半段——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见到他就会和他谈心，还想方设法地制造和他相处的条件，难道不是心仪他的表现吗？至于一开始表现得不解，后面又如此尴尬吗？

她表现得不是很明显吗？连自家姐妹都看出来了，他若是不喜欢自己，早拒绝不就行了，她彩霞又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怪来怪去，都怪那个乐福不解风情，图惹人遐思，落得现在一地鸡毛的地步。彩霞现在真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她和乐福的好几次聊天不知被外人看去了多少？又有多少人做出了怀疑和猜测？彩霞现在只要一想就觉得无地自容。

“反正不必再说了，我已经放下他了，以后他陈乐福是生是死，与我无关！”彩霞硬下心来，必定要挥剑斩情丝。

“你这样——唉——算了，”繁星搂着她的肩靠了过来，“传出去总归是对女儿家名声不利，他乐福指不定还没人艳羡呢！你要放手，我们只有同意的份，只不过，你这亏可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你能咽下这口气？”

“咽不咽得下又能怎么样，我和他这样的人计较什么，平白低了我彩霞的格调！”

“好好好——你放下了了就好，你这般好的人他没接住，是他兜不住福分。没了他，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繁星见彩霞又要生气，不要钱的好话立刻往外掏。

“噗呲——”彩霞气愤的脸也松快了下来，被好姐妹逗得忍不住一笑，“你也尽会说些好话来哄我——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就是借着夫人的名头好听，实际上和府中别的人一样，全捏在主人手里，再没有一丝可以自己做主的——好在夫人良善，你我的日子倒也好过些。”

听到这话，繁星也伤感了起来，和彩霞握着手，二女惺惺相惜了起来……

翠柏刚好走过，问清了原委，当下也是一叹，让彩霞不要多想，好好过日子，待日后另寻佳缘。只不过下次可要长点心了，不要一腔情思上头，没等和对方确认好就一头撞了上去，平白伤了自身。

如是又引发三人对自身姻缘的思考，自不赘言。

……

沈夫人来到了明秀院子里做客，她是明秀在一众贵妇人之中少有的谈得来的朋友。博学多才，平时和明秀也时有来往，这天她在屋檐下东看看西看看，说：“我从一进你府里就发现了，你府里的那些子花啊草的，都长得极好，可是府中有善于园艺的高手？”

明秀摇着扇子回复府里没有，花匠倒是有一个，便把乐福的来历说予了沈夫人。沈夫人一听，倒是笑了起来——“怪道人们常说民间出人才呢！我瞧着他这一身伺弄花草的手艺确实不错，赶明儿我也让管家去问问，看看他能不能也做做我家的生意！”

“不过后续的养护可要上心，”明秀说，“这花开得这么好，我府中人也要记一功。”

“那是自然，这照料花花草草啊，跟照顾人一样，冷了热了、病了饿了都是常有的事。越是名贵的，就越是娇贵——明秀，你是不知道，我父亲上个月得来的那盆名贵兰花，花了几百两银子买的，前些天都养死了，让我父亲好一阵郁闷，被我母亲也数落了一顿，父亲连声说不买了不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长记性……”

沈夫人又围绕她父亲的几件趣事和明秀分享，明秀时不时开口应和，也和沈夫人说起了罗知府的一些痴事，一时间，院子里笑声不停……

……

在一日上午，明秀又见到了乐福——他正在和几个仆人用力起些被晒死的花木——今年的夏日格外热些，府里也晒死了一些花木。明秀听管家提起过北方热死了不少人，河水断流、赤地千里，粮食都绝收了，连京中都有百姓热死。城门外这段时间涌现了一大批流民，还有不少逃荒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管事于姑姑看见夫人正站在抄手游廊下，忙率一众下人向夫人请安，明秀免了礼，略和于姑姑说几句，便带着侍女盈盈离开——

北方大旱的事明秀心中起了一些波澜，但也仅仅是起了一些波澜。如果她有官位在身，或许会优思难耐，但她只是个内宅夫人，世间的种种惨案见不到她眼前，书中描写的什么“饿殍千里、白骨露於野”的惨状她只能靠想象。更何况京中权贵无一不安之若素，吃喝玩乐一应如常——若不是明秀确实感受到不同寻常的热意，又见到府中花木枯萎，管家和仆人们谈论大旱和流民的事……她每天的吃穿用度并没有改变，日日栉浴，煎水烹茶，因天气炎热，下人们每日傍晚浇花……

若是这样的景象还让她兴起对大旱的恐惧和忧虑，那就太对不住将军府的遍地膏腴，花团锦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