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我总是起头皮屑,一天不洗就痒的不行。黎春说,我就是太惯着我的头发了,越起越洗,叫我多熬几天,可是我觉得头屑太恶心,而且痒得总要去挠,只能天天晚上苦逼地去食堂打水,再拎去水房洗头。我们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备有一个暖壶,打水时候不是水龙头自己接热水,而是一个好大的锅,煮开了由食堂阿姨拿大勺子挨个给我们灌。所以打水时间也限定在饭点时候,其他时候没有水。
卓廷说我最近总是香香的,我说是洗发水的味道,最近因为起头屑就洗得勤。卓廷便说,她家有个洗发水,是专门去屑的,非常好用。洗个几次就好了,就不需要用了,因为那个洗发水平时用头发会很不舒服。她想从家里偷来给我用,我觉得倒也不用偷,就说算了。卓廷于是建议我跟她去她家,晚上洗完头直接在她家睡,第二天还能一起上学。我同意了。
晚上我跟她去姥姥家打了声招呼,就骑着她的自行车往她家去。她这个不擅长运动的人,骑自行车都说摔了好多次才学会的,带人当然是不行的,所以由我来带。本来她不太信任我,我说我连我妈都能带,还怕带你吗,她终于将信将疑地先坐上来了。我看着她侧坐在后座上的样子,说;“你好淑女,我平时坐后面都是跨着坐的,我只见过我妈会这样侧坐着。”
她嘿嘿一笑:“哦我和你妈一样,你其实可以四舍五入一下,我不介意有你这个大女儿。”
那段时间她很喜欢占我口头便宜,我一提到妈的字眼她就“欸”得答应一声。
我也不指望我先骑她再上了,于是推着沉重的自行车,摇摇晃晃上路了。她起初看自行车不稳,还吓得直抓我衣服,连声问我行不行啊,把她摔了她要拿我问罪的,我只随她叫,等我坐稳自然也就骑稳了。
卓廷爸妈都在钢铁厂上班,经常会有夜班,她说每次爸妈上夜班,她一个人在家都很害怕,这也是她平时上课不回家的原因之一,当然回了也没饭吃,路还远。今晚我们则是在学校附近吃完了才回的。我问今晚她爸妈上夜班吗。她就故意凹台湾腔说:“死鬼,就巴望着人家父母不在,好做些坏事是吧?”
我做出阴森的语气说:“是呢,某些坏事可不能有目击者。”
她咯咯地笑:“那你到时候别忘了把我家狗也灭口,不然它就是你的绿衣使者。”
我问:“什么绿衣使者?”
她说:“就是一个成语,讲从前有个富商,被妻子和奸夫杀害了。妻子报官说丈夫失踪,官府人怎么查访都找不到富商。后来县官去他家探查,碰见架子上的鹦鹉,鹦鹉就高呼杀人者xxx,县官将两个犯人抓了拷问,真相大白。后来那只鹦鹉就被封为绿衣使者。”
我“哦”一声,说:“学到了。”
卓廷补充说:“不过现在绿衣使者的意思已经变了,代指送信的邮差了。”
我又“哦”一声。
两人暂时没说话,大概过了十几秒的样子,我忽然用严肃的语气
问她:“你家狗会说话吗?”
她哈哈大笑。
卓廷家的狗是一只小白狗,被拴在院子里养着。平时主要是爷爷奶奶喂食。爷爷奶奶和她家分别住在房子的东侧和西侧,大部分时候都是各自顾各自的伙食,吃不到一块去。卓廷跟爷爷奶奶关系一般,因为爷爷奶奶有些重男轻女,卓廷小时候,奶奶有什么好吃的都藏起来偷着吃,生怕被卓廷看见。
我们到卓廷家时,没有见到她爷爷奶奶,应该在屋子里。卓廷带着我路过东屋时,我往里望了望,玻璃有点反光,什么也看见。跟着卓廷进了她家西屋,屋里黑漆漆的没有人。卓廷喊了声爸又喊了声妈,见没人搭理,就说应该上夜班去了。
卓廷去厨房拿热水壶接了水烧上,带我去客厅坐,顺手开了电脑,放起音乐来。问我下载歌曲不,我说来都来了。于是我兴致勃勃坐到了电脑前。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这种用电脑也干不了啥,但就是对电脑格外感兴趣。我家的条件当然是没电脑的,难得机会,当然玩一下。顺手登录□□,发现已经在登陆了,就点开空间看了看,给花藤浇浇水。
厨房水烧开了,卓廷叫我去洗头,洗发水就放在锅台上,旁边是脸盆架。我看了看洗发水的名字,叫康王,默默记住了。心想要是好用,以后再有这问题就买一个备着。
洗完后拿她为我准备好的毛巾擦擦便进屋,卓廷指指电视边上的吹风机,示意我吹一下。我说我从不吹头发,反正总会干的。卓廷不同意,非要我吹干,说我太懒了,让我坐那她帮我吹。
我一听不用自己动手,就乖乖坐下了。
她一边帮我吹头发一边说,她很不喜欢别人帮她吹头发,尤其理发店的人,风总是特别猛,而且可着一个地方吹,吹得她头皮疼,都烫了还不挪地方,每次害她摇头晃脑的。我想想那画面有点好笑,说我很少去理发店,头发长了就自己剪。她好奇地问我还会剪头发吗,我说当然不会,就是长了后全捋到前面来,对齐剪一下而已。她哦一声,呼噜着我短短的头发,问:“头发说剪就剪,你不心疼啊?”
我说:“有什么好心疼的,很快又长了。”
“哪里快?我的好久都不长。”
我回头看看她卷卷的支棱在外的头发,笑了。我说我毛发旺盛,胳膊上的汗毛都比别人多。
她问怎么多法,我就撸起袖子给她看。她说我是猴子。
我也要看她胳膊,结果一看,白皙软嫩,简直晃眼。
我问她,不会腋毛都不长吧。
她反问我,居然还长腋毛。
我默了。
她说:“给我看看。”
我说:“滚。”
吹完了头发,她问我长了还剪吗。
我说不剪了,没那么多闲钱。
她说我那何必剪这一次。
我说怕下次池娟还扯我头发,等我头发长了冬天也就过去了,也不会摔跤了。
她说:“你还摔啊,也不嫌丢人。”
我哼一声:“有什么好丢人的,管他人怎么看呢,自己开心就好。”
她小声说:“你倒是挺自我的。”说完转身在抽屉里翻了翻,翻出个小夹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看一看,是一个小桃心夹子,问她:“干嘛?”
“等你刘海长了可以夹一下,省得挡眼睛。”
我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夹子,一边将夹子夹在了衣襟上,瞅了瞅,又说:“有点卡哇伊,跟我不太搭。”
她说:“不搭又怎样,反正你不在乎别人看法,好用就行。”
我点点头:“也是。”
之后两人在电脑上玩儿了会儿双人超级玛丽,大概九点多的样子,她就困了,说要睡觉。
我说她这么早就困,她说她觉多,一直很能睡。我说小猪都这样。
两人上个厕所,去里屋炕上准备入睡。她穿一身秋衣秋裤,钻进被窝的样子像只小奶狗。我注意到她鼓鼓的胸,笑着说,没想到她平时看着不起眼,胸竟这样大。
她不好意思得侧过身子,斜我一眼:“谁像你是飞机场啊。”
我低头看了看,简直看不见,怀疑它没了,嘴里嘟囔一句,“咦?我胸呢?”,抻开衣领往里一望,松口气,“哦在呢。”
她笑得不行,推了我腿一下:“就会搞怪。”
我看她凑我这么近,不知怎么觉得那胸特别吸引眼球,就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想说是什么手感。没想到她小小尖叫一声,猛得逃开,嘴里说“色狼”,人则背对我抱胸躺下了。我看她侧脸好像有点红了,自己也意识到不妥,跟着不好意思起来。小声说了句“这么害羞啊。”同时平平展展地仰面躺好,不敢再乱动:“那睡觉吧。”
她哼一声,伸出胳膊将灯关了。
黑暗中两人都没说什么,我听不见她呼吸声,心想大概跟我一样没睡呢。
过了会儿,我有些犹疑,轻轻问了句:“没生气吧。”
她没回答我。
又过了会儿,我说:“要不你戳回来。”
她噗嗤一笑。
我也静静地笑了。
没过多久,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侧头看看她,黑暗中也看不分明,只觉得身体不像之前蜷成一团,有些舒展开了。
我却睡不着,拿了mp3听会儿音乐。
……
“只是我还放不开,对你的期待,无法无视真爱的存在”
……
“真心的爱,就像落叶,为何要分开”
……
“爱得那么认真,可还是听见了,你说不可能。”
……
第二日一早,醒来发现卓廷不知何时睡进我怀里,腿也跑到我两腿之间。我有时候睡觉习惯用腿压着被子,冬天了会冷,就总忍着老实放在被子里。现在发现她腿比被子舒服许多,肉感十足还是暖和的。我有种冲动,想顺势滚过去将她压在身下。又觉得这种行为很奇怪,于是按捺住,轻手轻脚起身穿起衣服来。
我的动作吵醒她了,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闭着眼睛穿衣服,毛衣都穿反了。
我说她穿反了,她还说她特意看了下呢,怎么会反,低头一看,果然反的,又哼唧着脱下来重穿。
等两人穿戴好了,她一看闹钟还没响,边打哈欠边问我为什么起这么早。
我说我们还要赶路呢,不起早点就迟到了。
她说她忘记我们回家了,幸好有我在。
两人出门时,特别冷,早上没吃饭,身体没什么能量。我戴上她的手套骑车,帽子裹紧了,拼力蹬车。她缩在我身后,躲避着寒风。
到了学校附近,一人买了一个鸡蛋饼,去教室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