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这件事,胤禛就和云诚在铺中静等,云诚听他们讲了始末,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只有一腔恨意从心内腾起,她咬着牙含恨道:"好,真是太好了,捉贼拿赃,捉奸成双,我一定要当着艳云的面,让弘明在剑下给我磕两个头,否则我绝不与他干休。"云诚起身从床头拿下那把青云剑重重的扔在了桌上,"咣铛"一声,朱晋元唬了一跳,见云诚面色不善,还待劝几句,胤禛朝他看了一眼,让他不要做声,自已同云诚说:"事已至此,你且宽宽心,耐耐气,到时要打要杀还不在你?"
云诚不知为什么听了这话,心中又多了点悲凉,对啊,事已至此,自己还能杀了他吗?
胤禛同朱晋元出了房门,胤禛同他说:"你也不要担心云诚,她现在正是气头上,过段日子就会好些,她虽有些执性却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这段日子你也不要在家空等,去吏部打点把官选了吧!"
朱晋元到京一心都在云诚身上,此时听胤禛提起,猛的想起这事,"先生说得是,我竟忘了。”下午就出门会了几位在京的同年,其中有一位同科举子的胡林,五年前会试中了进士,如今官位顺天府尹,朱晋元先去拜会了一番,也说了要选官的话,胡林称许说:“极该的,英雄不问出处,何必以科名为重,年弟有大才不可在科场蹉跎了。”朱晋元更加定了心,就往吏部递了呈,投了卷,安心等着四月大选。
从正月里来,一等等了两个月,也不闻弘明的消息,云诚几次要上恂王府找,都给胤禛拦住了,”不必着急,我去问过艳云了,弘明身上新担了差事,所以最近不曾往在她那里住,月底弘明准备要在那边请客,咱到时就去。”
“我为什么要到娼窠里去,我有什么见不得人吗难道是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我就该去他王府门前,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好好问问他,恂王府的贝勒就是这样花言巧语欺侮民女的!”云诚说时又气又愤,胤禛笑着安抚她:”云诚,你一个闺中女子王府门口大庭广众的让全京城都知道你与他有旧吗况且天涯何处无芳草,京城就止他一个贝勒吗弘明事小,你终身事大。”
云诚听了这话方不言语了,朱晋元见云诚当王妃的心不死,在一旁也有点沮丧。
胤禛把他二人的情态都看在眼里。
过了几日,艳云果然派了个小丫头送信来,说弘贝勒今晚要在宅中会客,请先生和姑娘早来。”
胤禛回信说:”知道了,谢姑娘费心了。”并给了一封赏钱。他与朱晋元依旧是那日看病时的打扮,云诚却将上京前置办的行头穿戴起来,梳了头用了粉,出得门来富贵明丽,朱晋元见了先是一呆,又灰心的想:“女为悦已者容,她到底还是放不下弘明。”
云诚心中却想得是:“我不是随意让人欺负的女孩子。我偏要打扮得好好的,让你看看我既没为你憔悴不堪,也没为你心灰意冷,我年轻漂亮大有可为。”
胤禛看她鲜衣打扮透出那种大方端丽真是像极了润玉,刹那间想起润玉和孩子也有些泪意逼上眼帘,独自转过身静静在窗前站了一会儿。
天色将暗,他三人乘车到了艳云处,艳云见了云诚赞说:“果真是位官家小姐,长得就是有福相的,与我等薄命人不可同日而语。”
云诚本想为娼的女子定是娇艳非常的,此时看艳云论长相也只比自己温柔些罢了,但见她遍身绫罗,金钗云鬓,不说是ji女,倒以为是夫人呢,又看了一眼房子,处处都是新亮的家具,各色的器具,那案上薰着沉香,也看了一眼那联子“愿从梦中觅佳人,徒望天涯试剑峰”,她知这肯定是弘明写的,这里与她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云诚心中就更恨了,从身后解下那把青云剑提在手里,艳云见她面上有一股锐气,手上又拿出这样一件兵器,不免有点担惊,就问:“姑娘随身带着剑做什么?”
云诚白了她一眼,冷声道:“你那弘贝勒没跟你说吗?这剑是他送我的表记,不出半年他还要来娶我,结果他没娶我,倒是找了你了。”
艳云倒是没恼,反而哀怜的说:“你是好人家的姑娘,今日见了他断了念想,丢下剑就完了。岂不知这是男人们常干的事儿,便是给你这把剑,看着也不是常物,你看他给我写的联子,就有望剑思人的意思呢,早年他找我的时候就一锭元宝,多少年才等了解副金镯子当表记。”
云诚听来却是可笑极了,但是也看出她们的不容易,心想该死的是弘明我同一个娼妓计较什么?想着也不说话了,只等着弘明现身。
夜幕降临有客三三两两来了,艳云将他们安排在隔壁耳房,自己下楼迎客去了。
胤禛和云诚都是各怀心事,一个想着怎么替云诚安排好,一个想着见了弘明怎么样,独朱晋元心神不定,不时向楼下望着,他真想看看那个所谓的贝勒爷。
到了头更天,主人弘明才姗姗来迟,他坐着大轿,身后跟着随从,身前护院提灯,年纪不上三十岁,长得倒也很白净,穿着锦缎做的衣服,帽子上镶着珍珠,腰间带着金玉,真真一个王孙公子的派头,云诚听着隔壁说话,“贝勒爷来了。”
席间又有女子的调笑声,她默默站起身,透着纱窗看,弘明坐在正位,旁边是艳云,官人向他敬酒,女子向他撒娇,一副灯火辉煌,言谈晏晏的富贵景象。那几个女子跟他都是很相熟的样子,同他推杯换盏说说笑笑,也并不见他们谈什么正事,只听说什么酒好,什么戏好。弘明让艳云去拿琵琶,又让另一个女子唱曲,那女子扭扭捏捏挨到弘明腿上坐了,开唱道:“一见檀郎双泪流,思君望君君不来,奴家日日心内煎。”
那弘明把着她的手,下面的人起哄说:“她一见檀郎双泪流,咱一见娇娘心欢喜啊,赶紧和贝勒爷喝个交杯,赶明让他一并把你也收了,你也就不流泪了。”
云诚看到这里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了窗户,提着剑跳进屋里,“好你个下流东西。”
胤禛和朱晋元拦她不及,胤禛不能露面只得又坐下了,朱晋元叫了一声:“云诚。”可是云诚人已经过去了。
那边众人见一个人影破窗而入,先是吓得朝里避,又见是个标致女子,又哄堂大笑,“这是红拂夜奔来了?”一个人上来就要扯她,云诚回手就是一个嘴巴,那人捂着脸说:“你这娘们怎么这么凶啊,你哪里来的?”
弘明此时看清了是她,站出来,又惊又喜:“云诚?你怎么来了?“
云诚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来,你只是贝勒又不是皇上,这北京城你管我来不来?”
旁一个黑脸的男子,怒说:“这娘们说话好没道理,呼来喝去的,该拿。“
“呸!“云诚随手飞过去一个碗,那人应声而倒,头上的血汩汩的流,外间随从上来扶住了,叫说:”於大人,於大人,兄弟们给我打。”
“慢着!“弘明喝住,又上前了几步:“云诚,我一直在想你,我一直在劝我阿玛,你如今既来了,不如先随我回去?”说着笑着要牵她的手,云诚恼羞成怒,那几月来的气一齐涌上心来,“啪”一个耳光打得满堂响,这一巴掌和刚才打旁人的不同,她是用了气力的,真真一个迎风铁扇,打个弘明摔在地上,立时半边脸肿口吐鲜血,到了此时那群随众拿刀的拿刀,拿棍的拿棍,“别让这娘儿跑了。”云诚神色不变,都没拔剑,腾起身一脚就飞起了一个,那人摔出门去,一时门外看轿牵马的随众也嚷嚷着过来了,那些女子抖抖颤颤躲在墙角,云诚拳脚齐上从楼上打到楼下,那地上一片都是受伤哼哼的人,又有两个小厮跑出大门朝外大喊:“来人啊,快报官,有强盗来了。”就听远处有人鸣锣,云诚见官差来了也不想再打,跳出巷子外就走。
艳云拿毛巾给弘明敷着,那群官差在院里站着,弘明也不顾脸的伤扔了毛巾,让人牵马:“你们跟我去追。”于妈妈扶着艳云两个人着急忙慌地跑到楼上,于妈妈对着胤禛哭说:“先生,这可怎么好,可真怕死人了。” 胤禛面色如常从袖中拿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让你们受惊了,该看伤的看伤,该修补的修补,有人问只推说不知道。”
于妈妈见银票心是不疼了,可是依旧害怕,又听外间街上有骑马声,她腿里就发软,求说:“先生高义,何不拿张名帖去衙门摆平了。“
胤禛冷笑,“我平日又不结交官府,衙门听我调动?”
于妈妈可怜道:“先生是贵人,我看大小也能知会抚台,就可怜我们一场,一会儿要是再有人来,我们娘俩可怎么处?”
胤禛就看了朱晋元一眼,极不耐烦道:“你就留个帖儿与她们吧!”朱晋元就留了自己的名帖,此时天色已到了二更,胤禛说:“外面不宜久留。”
“那云诚?”朱晋元极不放心。
胤禛想着自己不能在外间久留,又惦记云诚就吩咐说,“天晚了要禁夜了,你先去顺天府找了官差,然后一起去找她。”
外间一片漆黑,街上万家灯火,天上星光稀落,胤禛寻着黑巷踏着星光一路回了铺中,他希望明天见着云诚和朱晋元,那么这一场事就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