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畅通无阻。越往西,往来行人便越来越少。
自断绝了孙玉瑾和风二娘之后,沈沧海平日里不说不笑,连陆昭同他说话也带上几分懒散。陆昭看到心里害怕的紧,可面上却也不显露出来。只是更盯紧了沈沧海的一举一动。
可到了天山脚下,沈沧海汹涌的感情却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巍峨的天山,这片生他养他的地方。毫不犹豫的向曾经熟悉的路上走去。陆昭紧随其后。
迷倒蜿蜒曲折,正如沈沧海所说,若是没有他的带领,当年陆啸恐怕根本上不了天山。陆昭脸色难看,怕沈沧海因景生情。可两人没走多久,竟在秘道中意外碰到一个人。
那人正是宁为!
陆昭大吃一惊,“宁掌门如何在此。”
宁为只是淡淡的看了眼沈沧海,“我道沈公子之仇必是要在天上之巅上报的,故而在下星月兼程赶了过来。”
沈沧海点点头,也不扭捏,带着宁为和陆昭便往峰顶而去。
当年密道之中发生之事,是他被陆啸带走之后,听陆啸一路上说得。他并未见到师父的死状,也未见到师娘。如今越往里走,反而有些惴惴不安,他怕师父死状凄惨,更显得他不配为人徒弟。
带着陆昭和宁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三人站立在一扇石门前。这时候沈沧海已经抖得明眼可见,陆昭替他一掌推开石门,只见一座白骨森然立在原处。
是已经化成灰的韦青。
沈沧海吓得倒退两步,撞在陆昭身上。
陆昭一猜到此人身份,他将沈沧海安置在原处,一人到了韦青面前。韦青呈盘腿之姿,白骨森森,宁为见他骨头颜色发青,“是练功时走火入魔而亡。”
虽然早已知道师父的情况,沈沧海还是不敢看,若不是他执意要同陆啸在一起,又怎会气得师父如此。
他刚想上前去韦青面前认错,宋青云便从石洞的另一方找了过来,看到眼前景象便是冷声道,“多亏当年陆啸探得的这份地图,这十年前剿灭天山教的首功归他,确实不怨。”
他这话说得难听,话音一落,沈沧海便拔了短刀刺来。
“还恼羞成怒了。”宋青云自趁乱得到“青焰令”早已将当年陆啸如何得知密道,又是如何骗得沈沧海的信任之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说话也全是讥讽之语,“沈公子好能耐,十年前得了陆啸青眼,现在又跟陆昭纠缠不清,不愧是魔教中人,不知礼义廉耻。”
他这话说得难听,就连宁为都听不下去,“住口。”
宋青云恨恨地看一眼宁为,“怎么连你也要被他迷惑了去。”
“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宁为冷淡的答道,“我还没有问过你,为何要拿着魔教的指令装神弄鬼。”
宋青云当年让他振作鼓励,他自是感激万分,两人也是常常通信。可他发现宋青云这人言语中时常夹杂不满,亦是看不起陆啸。他不喜心胸狭窄之人,天长日久通信渐渐断绝,之后更是点头之交。
“装神弄鬼?”宋青云闻言笑道,“他陆啸得了魔教的武学在江湖上开宗立派作威作福,就不许我拿了青焰令号令魔教?”
“没有这样的道理。”
“宋青云,你何时成为这样的利益熏心之辈。”纵然情谊不在,宁为也是看得痛心疾首。
见宁为丝毫不理解自己,宋青云只道,“可能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两人对战,宋青云还要分神回答宁为的问题,他本就不是沈沧海的对手,此番更是落于下风。于是他大声吼道,“还不出来!”
陆啸闪身便出来了,只是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火光电石之间,陆啸便将剑架在了宁为的脖子上。
“陆啸!你这个卑鄙小人!”宋青云怒得大吼一声。
明显的他们俩出现了分歧。“宋青云,只怪你天真。”他既然得了天山教的功夫,如今又知道“青焰令”在宋青云的手中,毫无疑问的便是要将“青焰令”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陆昭见状欺身而上,他手持双锏,在狭小的石室内非常不利。原本三人就已经占了大多数面积了,如今他再加入一时间石室内连挪身的位置也没有。
陆昭的武艺皆传自陆啸,若是说沈沧海尚能与陆啸分个高下,那陆昭就完全不够看了。更何况,陆昭虽然早已选择沈沧海,但他毕竟尊重陆啸是他的师父,如此争锋对决,他亦不忍下死手。十招之后,便有落败之势。
铛的一声,一柄重锏击飞出去,打在韦青的白骨上。那森森白骨断裂成碎片,众人皆是一惊。陆昭被一掌打飞到韦青的殒身之处,那白骨的坐垫下赫然写着太玄经功法大成。
竟是韦青口中所说的秘籍。
见陆昭根本不足为惧,陆啸转头便向宁为而去,他本就打算拿了“青焰令”,再杀了沈沧海和陆昭。孙玉瑾已死,更是死无对证,就算之后有人怀疑他又如何。只要他坐拥澄阳派和天山教还不是一统江湖。
他一剑直向宁为而去,宁为还未做反应,宋青云便先宁为一步,挡在陆啸的剑锋之下。
人已经被陆啸的剑贯穿了心脏,一口血喷在胸前。他仰头看着宁为,“终究是我输了。”他凄惨一笑。
人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输赢,宁为见他执迷不悟,一双眸子冷冷看了宋青云一眼,“何必呢。”
大幕落下,宋青云听到这一声话,只露出一个惨笑。“何必呢”,他这一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说到底一切不过是他的强求罢了。
陆啸的剑更深几分,宋青云终是闭上了那双眼睛。
银线缠上陆啸的手腕,就这么插在宋青云手上的长剑一时间竟拔不出来,沈沧海自然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提刀便要攻,陆昭突然出声,“般若如梦,星辰浩瀚,恍若流星,灿烂即逝。”
宁为尚且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沈沧海立即听明白了,陆啸也不是个啥的,同样听到了这句心法。
这是太玄经之高心法,参透此心法便可突破太玄经最高重,从此雄霸天下。
可这心法其中之意,竟是要将太玄经之前的功法全部废掉,才可大成。陆啸怕自己会错了意,毕竟功法越高其中心法之意晦涩难懂,只有让人慢慢参悟猜得真章。
他之前在孙玉瑾的帮助下磕磕绊绊练到了第八层,如今只差这一步,难道要前功尽弃吗?
但沈沧海却毫不犹豫,他叫了一声“阿昭!”,陆昭立即爬起来,三人又是缠斗到一处。可打着打着,沈沧海渐渐脱离了两人。虽说陆昭不及陆啸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可好歹也能过上几招。
沈沧海立马闭目,运气行了一个大周天,立在韦青白骨堆前,尽数将武功废去了。其实他这样做非常冒险,如今陆昭手上,宁为只能算半个战力,若是他参悟错了心法之意,他们只有思路一条。
可他就是相信师父不会莫名其妙的在这里留下一句心法。
废武之气强劲,震得周身石壁四颤,经年累计的灰尘被震落。宁为环视四周,这上面刻满了武功绝学。
陆昭也看到了,他本就不敌陆啸,此刻看到墙壁上的武功,明白这是天山教的武功绝学,立马照着上面的招式出招。
“班门弄斧!”毕竟是照葫芦画瓢,陆啸早在十年前就将这些绝顶武学收入囊中,要化解陆昭的招式不难,可陆昭此刻仿佛不要命了一般,缠着陆啸,给沈沧海拖延时间。
在陆昭被一掌劈到墙上,即将被一剑毙命之时,沈沧海终于运完太玄经,他静心凝神,只觉神清气爽,目视千里。转瞬之间便来到陆啸面前。
他手上没用任何武器,他两指成剑,剑气直指陆啸,竟活生生的击穿了陆啸的手臂。
陆啸疼痛难忍,回身恶狠狠的看着沈沧海。
太玄经最高功法乃是世间万物皆可为之所用,不仅是风林火石,周身所成剑气亦可开山劈石,势不可挡。
陆啸自知沈沧海神功大成,只好边战边退,“沧海,你想想我们也曾有过快乐的时光。”
“你从没下过山,是我同你讲的山下的风景。”
“你连糖画都没见过,是我不远千里给你带的糖画,难道你都忘记了。”
他故作情深意切之态,可惜沈沧海早已不是曾经的无知少年。他仿佛没有听到陆啸的话,也不同他分辨一声,只是一心想要他的命来。
沈沧海双手成爪,勾出墙壁上几块碎石,狠狠的打向陆啸,那碎石夹杂这劲风,将陆啸的宝剑击断,砸进他的身体里。
几个血窟窿很快流了下来。沈沧海出手,点住陆啸周身几处大穴,如此一来陆啸便不能运功。他看向宁为,“我托宁掌门之事,可成了?”
“自然。”宁为将怀中药瓶丢给他。
他倒出一粒,掰开陆啸的嘴,便塞了进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陆啸惊恐的问道。
“自然是好东西。”沈沧海笑的邪魅,“当年你让我丧失内力,如今你也应该常常这种滋味。”
要知道一个自视武功甚高的人,一旦失去武功会是多么的痛苦。
“你不杀我?”陆啸难以置信。
“你放心,你活着会比死了更难受。”沈沧海恨恨的说,这个决定他站在天山脚下就在心中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