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陆啸即将要与自己分别,沈沧海心里难过。陆啸生得俊朗,脾性温和,讲得故事虽然是世俗民情,可沈沧海虽贵为天山教圣子,但教中之人对他多为尊敬,师父师娘虽待他如亲,师妹也喜爱他,但到底是没有玩伴,更没有人像陆啸这样,与他谈天说地,讲许多世外之事。虽两人相处时日不久,他早已将陆啸视为知己。
“那你可以多来看看我。”
“这里是天山圣教,哪里是我想来就来的。”
“你说的是……”沈沧海心知陆啸说的有道理,便更失望几分。
“但是沧海,你愿意跟我走吗?”陆啸见时机已成,便毫不犹豫的出口。
沈沧海从未想过离开天山教!此刻被陆啸提出来,浑身一震。
“我家中只剩我一人,两亩薄田,几头牛羊,我知你在这里身份尊贵,锦衣玉食,怕从来没吃过苦。”陆啸说着紧紧拽住沈沧海的手。沈沧海一双手指节有力,虎口处多有薄茧,可见是长年累月习武留下的痕迹。
“但是我想让你见一见这繁华世界。”陆啸说的情真意切。
“我……”沈沧海唇角微动,他有话想说出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被陆啸握住的手心发烫,隐隐沁出汗水,腻在掌心。
他脑海里仿佛天人交战,一边是师父师娘,一边是陆啸的话,“我……不知道……”沈沧海的声音低若蚊音,若不是山洞安静,怕是陆啸都要听不到。
见状,陆啸也不逼他。
只是放开他的手,“既然你不愿同我走,那我们可能书信往来?”陆啸退而求其次。
沈沧海只怕陆啸生气,失去了这个好不容易可以谈天说地,倾述心事的人。顿时将天山教不可同外界互通消息的规矩隐瞒下来。他只当陆啸是信任之人,又是他心中最亲近之人,绝不会背叛他。
沈沧海哪里知道,陆啸是故意摔在他的练功之地。他好不容易摸上天山教,又在林中埋伏了几日,见这后山来往之人甚少,又见沈沧海容貌不凡,衣着华贵,早已经他定义成天山教中的重要人物。后来知道他是天山教圣子,交谈之中,只觉得沈沧海心思单纯,只觉自己命中有此鸿运,此番下来,四大门派围攻天山教,势在必得!
两日之后,陆啸身体痊愈,沈沧海此刻对他已是全然信任,甚至连陆啸的视线都没有蒙上,便带他从密道下山。
天山教的密道四通八达,可密道交叉之处只有一点,不管是通往何处,都要经过这一点。
“阿啸哥哥,每两日子时、我们可以在此处交换书信。”沈沧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我写给阿啸哥哥的第一封,是我们的约定,阿啸哥哥切不要失约。”
他担心陆啸下山之后,将他遗忘。陆啸将山下的风光讲得那么好,那里有云高海阔,有山峦便野,有热闹集市,有人间烟火,什么都比天山上冷冷清清的好。阿啸哥哥怎么还会记得他。
陆啸笑着接过信,将它珍之又重的放进心口,拍了拍,“沧海放心,阿啸哥哥一定记得。”他俊朗一笑,望进沈沧海的眼里。
陆啸从密道里摸出来,环顾四周,见这里杂草丛生,荒无人烟,若不仔细分辨,断然不会想到这里会有魔教的入口。他小心做下记号。因着跟沈沧海的约定,陆啸便在天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潜伏下来。两日时间一到,他便伪装一番,潜进沈沧海带他出来的密道里。
他们约得是子时,陆啸却提前了半刻钟的时辰,摸进密道。他那日听沈沧海约定的时间,便知子时便是天山教内防守最薄弱的时刻,每两日一来,怕是每两日的子时,便是换防时刻。只是这密道通往的地方甚多,他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完全摸清。
两人就这般书信来往一月有余,沈沧海将他在天山上的所见所闻,一一倾述给陆啸,他告诉陆啸自己的师父多么严厉,师母多么温柔,小师妹又多么可爱,这里的一山一树一草一木,都伴随着他成长。但他也想同陆啸一起下山看看,见见这烟火人间。
而陆啸对他的回信中,自然是对他小意温存,每封信后面又附上一张陆啸画的小图。有时是四时田园之景,又是是集市热闹之象。这样又过了半月,到了两人交换书信的日子,沈沧海左等右等,不见陆啸的踪影。
在他以为陆啸已经爽约,不会再出现的时候,男人夹杂着粗气,气喘吁吁的唤了一声沈沧海的名字。
“阿啸哥哥,今日怎么来的这般迟?”沈沧海连忙迎上去,抬起袖子就给陆啸擦汗。
他眼神里流露出关切,在昏暗的密道里,这点点烛光照在他脸上如银月入水,朦朦胧胧,只可观之。
陆啸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轻轻握住沈沧海的手,“我阿娘给我寻了一门亲事,日后我不能来了。”
沈沧海听的莫名,“你娘给你娶亲是好事,可为什么不能来见我了呢?”
“如今我孑然一生,阿娘年纪大了,晚上总是睡得早。所以我出来与你相见总是没什么的,可若我娶了亲,晚上是要和新婚妻子一起睡的,怎么还能出来与你相见。”
他说的情真意切,一脸伤心的模样,将怀里的信掏出来塞给沈沧海,“这般,若我每每晚上出来,只怕我妻子会疑心我。到时候闹得家庭不睦,也污了沧海你的清誉。倒不如不要相见的好。”
沈沧海握着陆啸给他的书信,心里犯酸,又听闻陆啸要成亲,便要放弃了他,再不与他往来。他神情激荡,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像再看不清前路。他捏着手中的书信,质问道,“那你不要成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反悔。”陆啸叹了口气,这几月交往下来,他知沈沧海难免有些不知世事,武功虽高,却不知世事之险,想必这天山教教主将他保护的极好。
可这也正是陆啸的可趁之机!
沈沧海急得团团转,他虽是被捡回来的孤儿,但从他记事以来,教中之人都待他极好,也从无口舌之争,更没有让他烦心之事。如今碰上陆啸的事了,他竟拿不出一个主意。
“如今之计,只有沧海你同我在一起,方可堵住父母之言。”陆啸试着说出心中的想法。
“可以吗?”沈沧海听到陆啸这方法,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天山教自古从西域传来,民风开放,他也见过两个男子在一起的事。又听陆啸说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自然欣然同意。
“我自知我身份低微,更是面容不堪,难及沧海万一。”陆啸说着自贬的话,眼神中流露处绵绵情意,“但我愿对沧海好一辈子,愿意陪你在这天山上过一辈子。”
听到陆啸愿意为自己牺牲这么大,沈沧海只有感激之情。他扑上去抱住陆啸,“我没有阿啸哥哥说的这般好,只要阿啸哥哥不嫌弃,我愿意跟阿啸哥哥在一起一辈子。”
陆啸伸手,抱住沈沧海,少年的躯体带着温热和淡淡的香味,是侍女为他熏衣所留的熏香。陆啸嘴角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很快他将会得到这里的一切。至于沈沧海,如果他肯听话,自己也不介意养他一辈子,毕竟一个漂亮的玩意儿放在身边,谁都喜欢。
当沈沧海将陆啸带到韦青面前,表示这就是自己一辈子相许之人之后,一切都乱了套。
韦青已在神功大成的关头,如此被沈沧海一气,竟隐约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他原本为沈沧海安排的人生是迎娶自己的小女,成为下一任教主。却没曾想到这个叫陆啸的男人的出现会打乱一切。
韦青怒不可遏,只得将陆啸关起来,让沈沧海去面壁悔过。师母听闻此事,整日泪流满面,说是自己没有将沈沧海教导好,见沈沧海毫不认错,自己的丈夫也不肯退步。两厢担心之下,竟将身体熬坏了,缠绵病榻。
与此同时,战火终于绵延至天山教。
原本在天山脚下久攻不上的四大门派,突然之间得知了密道的路线。他们人多势众,天山教众纵然武功高深,也不敌车轮战术。少林派智能大师、青山派掌门——宋青云、灵霄派掌门凌风师太、还有凌云派掌门带着宁为一路杀上天山来。
宁为少年英雄,这两年更是出尽风头,他生的清俊,又勤学苦练,足智多谋。所有人都说若不出意外等他继承了凌云派,下一任武林盟主必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此刻,宁为正带着凌云派的弟子们一马当先,按图索骥,冲过天山教的最后一条密道,杀进正殿之中。
“不好!快去请教主!”
“圣子还在悬崖边面壁思过,快去通知圣子!”
“快带夫人和小姐走!”
天山教自成立以来第一次有人带着兵器冲进正殿中,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手脚。因密道繁杂,天山教众接在密道之中抵挡攻势,正殿之内大多是手无缚鸡之辈,根本抵挡不住宁为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