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观察日记 第3章 海洋·伪装

船舱的警报响起，探照灯开始往海面搜寻，巡逻系统和驱逐声纳全部开启，尤加亲自走进操控室，信号探测系统检测到了异常频率的声波。

“是虎鲸群。”

瘦高个儿紧锁眉头：“或许与那只人鱼有关，我们抓捕他的时候，他正在和虎鲸缠斗。”

“乖乖，哪有这么大的虎鲸。”络腮胡子感叹。

此话一出他们都意识到，这是异变的虎鲸。

虎鲸本来就是海洋中出名的杀手，胆大狡猾，凶残贪婪，异变后的虎鲸身负巨力，难对付程度接近于人鱼。

商船上空盘旋的海鸟越来越多，形成了动态的漩涡，肉包召唤到了附近另一个虎鲸家族。

造浪只是障眼法，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破坏船体。

虎鲸群由远及近造出更大的浪，海鸟也在今临的号令下俯冲破坏巨帆，巨浪抵达船侧的时候，虎鲸纷纷撞击船体，企图破坏船底的几个舱室。

然而无用，同尘号是除了海舰以外，整个帝国造价最昂贵的船只，抵挡海妖巨力不在话下。

“投放□□。”尤加下达指令。

底舱存放的□□一颗足以将普通的虎鲸群消灭。

而与□□一同被放置在底舱的今临早有预料，隔离的玻璃上已满是破洞，入口的玻璃也被他用指甲割碎，海水已灌满底舱，□□的投放信号系统早已被破坏，甚至底舱的钢门上也嵌满了子弹。

“还挺好玩。”今临一只胳膊架着一杆枪，眼神中流露出惊奇和兴奋，果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书上写的都不如上手试一试。

钢门还是无法被打穿，但他的大肆破坏触发了舱门口的警报。

尤加安排人下去查看，同时下令投放了超轻型制导鱼雷。

因为海鸟传递的信号，虎鲸们在鱼雷投放的一刻变换队形浮上海面，四包将其他虎鲸托起来阻挡伤害，它们准备第四次造浪。

此时航行的区域海水较浅，鱼雷爆炸的威力让草包晕头转向，带领虎鲸群横冲直撞，同时爆炸也对船体产生了冲击力。

就是此刻，最大的一次浪潮涌来，被安排前往底舱的人一无所知地打开了底舱的钢门，海水喷涌而入。

这场持久战结束了，今临带领自然征服了一艘造价高昂的巨型商船。

船体倾斜同时开始下沉，底舱的海水很快漫上甲板，操控室也进了水，尤加带领船上的人穿救生衣登上小型救生船。

他们真以为虎鲸的目标是人鱼，络腮胡子还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放网。

但登船的行为无疑是自投罗网，这样的小型船比大型商船容易掀翻得多。

四包只需轻轻一撞，便能听见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因为救生衣的缘故，众人能暂时在水面上漂浮，可海鸟也不放过他们，用尖锐的喙反复啄他们的救生衣。

救生衣的材质很牢固，海鸟变换了策略，有的拔头发，有的啄脑壳，络腮胡子的宝贝胡子也不能幸免。

尤加第一个脱去救生衣，根据星宿辨认方向往最近的岛屿游。

但他哪能比虎鲸游得快，很快被四包包围，草包很喜欢他头发的颜色，围着他打转思考怎样才能得到。

金色实在是所有海妖都向往的颜色。

菜包摆尾将尤加整个身躯甩出海面，草包还没看够他的头发，有些愤怒地用尾巴扇了菜包两个大嘴巴子。

菜包可是哥哥，哪能容忍这只蠢鱼，两鱼隆额抵着隆额开始斗鱼。

豆包和肉包并不放过其他人，在水下撕扯那些人类的裤子。

这样就给了尤加逃跑的可乘之机，他忍耐躯体的疼痛奋力往前游，可是虎鲸甩尾的力度不容小觑，海水也通过他的鼻腔灌入肺里，他很快失去了力气，开始下沉。

今临从底舱出来想要找寻络腮胡子，人鱼夜视能力极佳，找到络腮胡子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正在下沉的尤加。

这个人的身份好像不简单，如果由他做突破口，我是不是能获得更多信息。

可是他看起来不像知恩图报的人诶，还很讨厌海妖，哼。

要不然给他一次机会，要是他忘恩负义就杀了他。

好吧，早死晚死都是死嘛。

今临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开始下潜往尤加的方向游。

尤加只是没了力气，意识仍然存在，他能看见逆着月光的身影，水里飘散的头发还有比星光更闪耀的动态波动的鳞片。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今临撅了撅嘴，他的手太小了，不能将这个人的手完全圈住，不好受力。

好讨厌哦，为什么就他长得这么小，难道他有侏儒症一样的先天病吗？

于是他绕到尤加背后，用指甲穿透男人的后衣领，提着人往上游。

虽然他是矮子鱼，但他也是大力鱼，徒手撕碎一只鲸都不在话下。

四包也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像推动浮漂一样用脑袋顶那些穿着救生衣的人，他们一起往最近的海岛游。

今临游得更快，尤加已经失去了意识，他将尤加放在海滩上就往回游。

四包从前喜欢顶着海豹玩，就像传皮球那样，现在这些人类成了很好的玩具，尤其是那些肉更多的，圆滚滚的很有意思。

那些胖子都昏了过去，瘦子们惊恐地自觉跟着他们，若是他们被虎鲸这样顶着玩，失去的不是意识，便是小命了。

四包再次接收到今临的指令。

一场大戏即将拉开水幕。

尚未成年的人鱼小海妖在月色下化为拯救天敌的英雄，不计前嫌为拯救人类冲刺。

虎鲸们列阵将他包围，人类看不见水下的凶险。

而今临正在挨个亲吻弟弟：“乖鱼鱼们，哥哥想干票大的，你们赶紧离开人类管控的海域，相信哥哥一定会很快回来。”

年纪小的豆包虽然在战斗中表现出超乎哥哥们的睿智和勇猛，可面对今临它总是粘鱼又撒娇，它摇动它的大脑袋往今临尾巴上蹭。

“离开我你们也要像当初离开妈妈一样勇敢坚强，如果下次回来的时候肉包能带领新的朋友加入我们家族就更好啦。”今临走还不忘对年龄最大的弟弟催生。

鱼也要面临取舍，今临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是为了海妖更美好的未来，他来不及伤心，只有决绝。

四只虎鲸和一只人鱼同时跃出海面，人鱼跃得更高，在虎鲸头上一鱼一掌，虎鲸齐齐逃窜，朝深海的方向游去。

他们发出幽怨的啸声，是只有今临能听懂的告别。

今临先是找到了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是个胖子，没错，他已经晕了，而且他现在的胡子几乎被拔光了，头发也被薅秃了几块。

今临只好揪住他的救生衣往海岛的方向带，那些瘦子把今临当成了救星，跟着他一起游。

很快，整艘船的人都聚集在海岛的沙滩上，劫后余生让他们很兴奋，没有裤子遮掩也让他们很窘迫。

尤加已经醒了。

“先生，”穿芭蕉叶裙子的瘦高个儿将他扶起来，“是那只人鱼救了我们。”

尤加咽口水都觉得胸口闷痛，但他还是勉强掀开眼皮在海滩搜寻。

太阳已经从海面升起一半，海面霞光万丈，那只人鱼坐在高高的礁石上如一尊白玉雕塑，肩膀上的鳞片金光闪闪，小小一只背影，却蕴含无限能量。

可是他腰侧好像有一个豁口，正在往外渗出蓝色的液体——是人鱼的血液。

尤加想到书里写着人鱼海妖致命的美丽阴毒，想到自己哥哥人工异变后不可控的发狂，他以为这些都是恒定的，异变是罪恶的。

而这只小海妖身负浓烈的孤勇，天真地将要迫害他的人类拯救。

他不知道进入海妖实验室后他会有怎样的待遇，他不知道电击的痛苦，他不知道割肉放血的漫长，他不知道看着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绝望。

他只是一只孤独的小海妖，用善良冲破了罪恶的枷锁。

在人类看不到的另一面，今临手里是薄片锋利的石头，石头边缘沾染了些蓝色的血液。

今临有些苦恼自己再生能力的强大，划开伤口后修复的速度好快，他只能每一次划的再深一点。

他割肉的动作虽然利落，但也怕痛，整个脸蛋都皱巴巴的。

好讨厌呀，这个死人类怎么还不醒，不如死了算了。

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为了救他而受伤的我呀，真的好疼好疼哦。

听到身后有脚陷进沙土里的声音，今临迅速将石头扔进水里，他装作惊恐地回头，失去了重心从礁石上跌落。

为了护住自己的小包包，刚刚才划开的伤口被撕扯出更大的裂口，今临痛得叫了一声。

他看见叫尤加的臭人类在离他半米远的位置张开了双臂，表情划过一丝错愕。

笨蛋，笨蛋，明明差一点就接住我了嘛！

今临把头扭过去不看他，只紧紧把小包包抱进怀里。

然后他听见了布条撕扯的声音，身体也被抱了起来。

上半身光裸的尤加让他靠坐在礁石边，用上衣撕扯出的布条绕在他的腰部包扎。

今临瞪圆了眼睛，撅着嘴打量他。

嚯，脱了衣服有这么壮实啊，这个身材在人鱼里也还算……不不不，这种身材有什么好的，一点不如我的小身躯灵活。

我还有一颗聪明的大脑，雌性们肯定都喜欢我这样的，我才不要和笨蛋雄竞！

“疼吗？”

今临昂起头，一脸傲娇，装作听不懂。

尤加要起身，今临却拽住他的胳膊，眼神极致无辜，看起来可怜兮兮，再配上他这张无害的脸庞，实在叫人怜悯。

尤加又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会报答你。”

小海妖似乎又能听懂了，似乎在学习人类，艰难地扯起了唇角。

尤加觉得这样的小海妖一定没什么研究价值。

既然是一只孤独的小海妖，那么可以带回去当做宠物，至少自己能给他庇护，不让他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