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观察日记 第2章 海洋·迷路

一看到弟弟们，今临便伸展手臂扭了扭脖子放松，他懒得游，随机选一只虎鲸弟弟当坐骑。

他将小包包捧起来给弟弟展示。

“当当！哥哥我现在是勇敢的人类研究探员，你们作为我的搭档，也是有编制的鱼啦。”

他身下的草包很是激动，一整个螺旋上升将他掀翻，并发出表达喜悦的嗡嗡声。

年龄最小的豆包很是灵活，迅速下潜将今临驮到背上。

“蠢鱼！”今临保护好自己的小包包后掰开草包的嘴大喊。

豆包领头，他们很快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海妖丧葬基地。

今临将收集到的蓝色海葵捧在怀里，从豆包的躯体上游下去。

他在寻找，直到看见一块镶嵌蓝色水晶的墓碑。

墓碑的主人是将他带入人鱼种群，教习人鱼历史的老师，倪娜。

那是一只健美的蓝尾人鱼，是他眼中整个海洋最美的雌性。

他将海葵堆放在墓碑前，这些蓝色的海葵如人类世界的花瓣一般舒展。

他又把小包包拿出来展示。

“老师，我当上探员了，我以虎鲸之王的荣耀起誓，尽我所能完成任务，即使以生命为代价也要守护海妖到最后一刻。”

他将脸蛋贴在长满水草的墓碑上：“真希望没有污染和先天病的海洋世界快点到来，希望每一只海妖都能像您说的那样，健康而自由。”

草包感同身受发出悲哀的啸声。

今临游上去后抚摸它光滑致密的表皮说：“乖鱼。“

一时间整个海妖丧葬基地里，虎鲸的哀鸣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

今临接收到的第一个任务是前往海面追踪人类的捕猎船。

“那艘船里粗略估计有五只海妖被捕，你要时刻追踪，估测船的航行方向，及时来报，我们组织救援。”博对他说。

他顿觉重任在肩。

在弟弟们的陪伴下，他迅速前往目标海域。

吸取教训，这一回的坐骑依然是豆包，然而因为洋流变化，这一回领头的是草包。

幸不辱命，草包成功带领他们游上迷途。

今临敲了敲它的隆额，望见远处有一个动态的小黑点。

大喜过望，他们迅速向小黑点靠近。

直到足够近才发现，这分明是帝国海舰，拥有最先进的战斗武器和海底搜索系统。

无意打扰，今临骑在豆包身上，指挥他们迅速往深海游去。

逃命让他们迷失了方向，今临挨个摸头安抚。

“没关系，活下来已经很棒啦！”

弟弟们果然重振旗鼓，陪他再一次跃出海面。

出海那一刻今临被什么柔韧的物质圈住。

“糟啦！是异种鲸须制成的网，快走，快走。”他用尾巴拍打弟弟们的身躯，催促它们逃命。

弟弟们不愿抛下他，准备发动攻击，与此同时他回头看。

“那不是海舰……是商船？”他认识船体的文字。

同尘号。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远远跟着这艘船，如果我出现意外就跟你们联系，让本鱼上去一探究竟。”

其实他这样想，商船的危险系数不高，这艘船又实在气派，里头的人一定也有些身份，不如将这些人制服，找到捕猎船之后进行俘虏交换。

新思路，芜湖！

果然，这艘船不会将海妖直接捞上甲板，而是从船舱底部伸出锁链将他拉进底舱。

鱼总要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一艘商船底舱会有隔离玻璃和那么多武器。

他此刻已经被锁链拖进隔离玻璃箱里，海水倒灌进来后底舱的入口关闭，他完全被囚困。

四面的玻璃是可以抵挡海妖撞击的特制型，一排排枪口正对他的方向，逃无可逃。

他只能趴在入口的位置尽量让自己遭受攻击的范围减小。

海妖的再生能力很强，没关系，他这样安慰自己。

有人从武器后面的楼梯下来，今临用手紧紧扒住玻璃，指甲尖锐处被他轻轻抬起。

“天呐，我们抓住了人鱼。”一个穿着黑色丝绒西装，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用手触在玻璃上。

一瞬间，今临的指甲也抵在玻璃上。

另一个穿棕色皮衣的瘦高个儿开口：“难道他和那些虎鲸在互相残杀？”

络腮胡子蹲下来观察今临：“看起来是还没有成年的小人鱼，真是一个小可怜。”

时年37岁的今临闻言微微抬头，圆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

“老天，我们居然救了一只海妖。”

瘦高个儿显然对海妖没什么兴趣，他扶着扶手远远站定：“看来我们需要向尤加先生报告。”

“嘿，哥们儿，你知道尤加先生并不喜欢看到这些变异物种，我们何不等靠岸再将这只海妖秘密带走。”

络腮胡子这样说，今临的眼睛更亮了。

“海妖很危险，尤其是人鱼，距离靠岸还有十天，我们必须向先生汇报！”瘦高个儿并不让步。

“不不不，”络腮胡子笑得很自信，“这只是一只没有成年的小人鱼，看这小家伙多可怜。”

他用指节敲了敲玻璃，今临立刻受惊一般缩紧了身体，用头发盖住脸庞。

瘦高个儿和络腮胡子继续争论，今临从他们的言语间得到了很多信息。

原来他误打误撞游入了人类管控的海域，这艘商船并不是为了贸易航行，而是环大陆旅行，船的主人叫尤加，是个厌恶异种身份高贵的人。

很快两人的争论结束了，瘦高个儿实在是一个立场坚定的人，他还是决心将此事报告给尤加。

他离开后，络腮胡子就守在今临身边。

“小可怜，你的运气真不好，尤加先生会杀了你。”

今临攀着玻璃将尾巴摆直，正视络腮胡子，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些小气泡，眼尾低垂，脖子缩进肩膀里，幼态的脸上满是感知危险到来的恐慌和纯良。

络腮胡子抹了把脸，语调放缓：“你能听懂吗？”

今临在海水中歪了歪脑袋，用尾巴拍了拍入口处的玻璃。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不能放你离开……”

楼梯处传来靴子踏上钢板的声音，络腮胡子理了理衣服站起身。

来了四个人，其中一个是瘦高个儿，他显然是领路的。

尤加很显然就是另外三个人中领头那个，即使是通身黑色并不华贵的装束，肃冷的上位者气息依然碾压其他人精致的仪态装束。

今临看向这位尤加先生，这人皮肤冷白，身躯不过分强壮也不瘦削，一头金棕发从额前往后梳，眼窝深邃，眼形锋利，眉目冷淡，唇形削薄，鼻梁高挺。

男人再走近一些，今临能看见他蓝绿色的瞳色，这让今临联想到他老师尾巴上的鳞片。

“先生。”络腮胡子低头示意。

尤加微微点头，将目光转向整个身体都贴在玻璃箱后壁保持最远距离的今临。

这是一只小海妖，看起来只有人类十四五岁的模样，他的肩膀很窄，肩头的鳞片在灯光照耀下仿佛涂了一层细闪，紫绿色水草编织的麻绳袋一般的东西挂在他肩头，像帝国女士们钟爱的斜挎包，他的尾巴不安地摇摆，鳞片反射的光在海水和玻璃的折射下将整个底舱投射得波光粼粼，小海妖低垂着头，黑色齐肩的头发遮挡住他的眉眼。

人鱼无疑是世界上最明艳的异种，却也是最凶残的异种。

“杀了。”尤加淡淡地说。

络腮胡子忙抬起头：“先生，这只是一只没有成年的小海妖。”

“先生，人鱼很难捕猎到，何况这还是一只没有被培养出凶残习性的海妖，很适合送去研究。”跟着尤加一同前来的其中一个人说。

底舱的氛围一下子比极地海域还要冰冷，那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

一直没开口的那个人看上去上了年龄，头发花白。

老头子倒是头铁：“先生，思德说得对，这或许是太子殿下需要的实验对象。”

“杀了。”尤加只看向瘦高个儿。

特型玻璃不过如此，今临将指甲嵌进玻璃里，在脑中规划弹道的死角，并寻找反杀的路线。

白头发的老头抓住瘦高个儿的胳膊，继续阻止：“先生，帝国需要这只人鱼，尤安上将或许也需要。”

尤加唇线下压，瘦高个儿不敢动了。

今临身躯挡住的地方，玻璃由一个小洞散开裂纹，海水从缝隙中流淌出去。

他听见尤加说，靠岸后要把他送去最近的海妖研究基地。

今临好难过，他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失败了，还被残忍的人类抓了起来。

但事情又没那么糟，与人类短短相处这一会儿，他获取了不少信息。

络腮胡子的态度让他产生了一个更大胆的计划，他或许可以利用络腮胡子获得更多人类的信息甚至人类帝国的机密。

他握紧小包包上的徽章，开始通过高频声波向弟弟们传递信号。

很快他接收到了回应。

半颗月亮高悬，整个海面只有商船的探照灯与月下星空辉映。

尤加坐在商船顶层的泳池边，几只海鸟在船的上空盘旋，似乎受到了什么指引，他身边高脚杯里的红酒随着船行摇晃。

船行通过断崖，进入浅水海域，海浪逐渐变大，酒杯里的红酒逐渐挂上杯沿，飞溅出来几滴。

虎鲸异变后体型会增长到从前的2倍，智力接近人类，潜游的速度是从前两倍，表皮会变得更加致密，普通速度的螺旋桨并不能对它们造成伤害。

不止海水近岸能够造浪，虎鲸也可以，这是他们惯常使用的捕猎方式。

肉包菜包豆包草包排列整齐后，从百米远的地方以最高速度往商船的方向游动，游动中造成了压力的改变，自然形成的海浪和虎鲸制造的海浪合二为一掀起巨浪。

但这艘船几乎代表帝国最高造船水准，第一波浪潮只是将海水灌到甲板上，很快通过排水系统回流进海洋。

肉包决定带领三个弟弟掉头，而草包实在太喜欢这样兴风作浪的感觉，闷头往前游，脱离了阵型。

直到听见了今临的呼唤，它才掉头，发现自己距离其他三包已有百米远。

等它回归队伍，其他三包纷纷顶撞它的身躯，将它按进水里阻止它换气。

“猪队友！”

“蠢蛋！”

它很委屈，下定决心好好表现。

第二次造浪，船上的人已经感知到风浪的来临开始准备应对措施，草包在游经船底的时候脱离队形，开始用身躯撞击船体。

其他三包明白了它的意图。

他们游到更远的地方准备开始第三次造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