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月落[双向救赎] 第22章 叛逆期

虽然，边丽心里对于边月能考上高中，且竟然不是宜丘市最差的高中这件事一直犯嘀咕，但倒也没有说不让边月继续读书。

只是免不了当着边月的面会发发牢骚。无非是时不时地旁敲侧击地说一句：“隔壁老王的女儿初中毕业就去市里打工了，每月往家送一回钱。”、“小超市孙婶的女儿也没读多少书，早早就进入社会，嫁了个有钱的老公，日子过得也很富裕。”......

一般这些时候，边月全当听不见。她不会反驳什么，也不会接受什么。她心里也很清楚，姑姑对于养活她这件事，心不甘，情不愿。

是了，她的姑姑是不会因为自己六岁就失去双亲、从小到大吃了这么多苦就对她多些怜爱；也不会为了想赎罪，就竭尽所能地照顾她。她的姑姑从来都是那么自私，亲情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边丽是不是真心待她，边月也不在乎。她心里想得比任何人都明白，虽说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有一点很清楚，不管她将来是继续读书，还是出去工作，只要边丽哪天不想再管她了，就绝不会再为她花一分钱。到那时候，她就彻底无依无靠，无家可归了。

所以，她很小就开始自己攒钱。一方面，钱或许不是万能的，但倘若在她能养活自己之前，边丽就赶她走，她至少不至于沦落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地步。

另一方面，事实就是，边丽再怎么说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就算千不愿万不愿，现在仰仗着边丽，她最起码能活下去。跟着边丽生活的这些年，她虽然想说服自己理直气壮一些，毕竟，这是她欠自己的。但再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她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小孩子，如果没有边丽的庇护，恐怕都活到这么大。所以，她尽量表现得懂事一点，去赚钱补贴家用，显得自己有些用处。这样，或许自己羽翼丰满前，她能好好活下去。

边月想好好活着，想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想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因此，尽管她知道自己的力量还很渺小，但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点机会，毕竟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只要好好活着，就有希望。和边丽一起生活是这样，不停攒钱也是这样，都是为了好好活下去。

边月上小学时，每天放学都会拉着晓晴去捡废品。攒到多一些就用麻袋装好，借了隔壁婶子的三轮车拉去废品收购站卖钱。有时一次卖十块，有时十五块，这些钱她会攒着，攒到五十块，就拿出三十给边丽，自己留下二十块。

初中时，功课越来越紧，再加上边丽开了这个小店，虽然主要经营早点，但边丽不会像大部分早点铺子的店主一样，早上忙完就关闭店门，回家补觉。她从早到晚的开着店门，虽然也没什么生意，但她不愿意把这时间拿去补觉。

边月放学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小店里待着，她看店，边丽就能去休息一会儿，包混沌、下清汤面、蒸小笼包，这些简单的吃食边月都能做。

但是边月并没有放弃找赚钱的路子，她开始利用每年寒暑假的时间去市里一些餐馆、服装店、小超市打打零工。

慢慢地，她发现，只要她不说真实年龄，做事勤快利落，工资少要一点，这些店主大都不会去计较她的年龄。

这样赚来的钱，边月也不会全都给边丽，她会留下一些，有时三百、有时五百。虽然这些钱本就没多少。

中考结束后的暑假，边月去市里一家规模不小的餐馆打杂，工作了整整两个月。一般这种餐馆鱼龙混杂，老板就算知道你没成年也多半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把活干好，他们才不在乎你是十六岁还是二十六岁。

边月勤快，上菜、刷盘子、打扫卫生，什么活都肯干。临了，那餐馆的老板娘可怜她年纪小，多给了她五百块钱，她一共拿了酬劳3500块钱。但之后回了家，她只上交给了边丽3000块，剩下的500块，她自己存起来了。

她倒也从来不会去想边丽会不会发现她的小心思。边丽会怎么想，她不在意。她不间断地攒钱，也是在提醒自己，绝不能自暴自弃，只要有钱，她就能活下去，她只能靠自己了。

陪赵晓晴输完液，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边月从陪护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准备先去给赵晓晴买晚饭，然后再回学校。医院餐厅里，边月一边在精品小炒窗口排队，一边掏出手机。她打开微信，发现赵晓晴刚才用完手机没有退出登录。她对于赵晓晴的**，不感兴趣。正准备切换回自己的微信时，有一条信息进来。

‘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能给我买辆新款自行车，咱俩就能继续在一起。否则就分手，废话就别说了。’

这条信息，是一个备注‘亲亲宝贝’的人发来的。

边月一看这条信息，就全明白了。赵晓晴应该是又看上了什么‘花式大美男’——她自认为的美男，想跟对方在一起，人家提出的条件就是送他一辆新款自行车。这才非得吵着跟边丽要自行车。

哼，说出这种话的，能是什么好人？这么大人了，这点事情都拎不清。边月在心里想，有些恨铁不成钢。边月比赵晓晴大两岁，两个人从小一块长大。因为边丽不靠谱，小的时候她俩没少受苦，可以说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边月对于这个妹妹，还是很关心的。赵晓晴从小的饮食起居，基本都是边月照顾的；她每次生病也都是边月陪着她看病。赵晓晴和边月也很亲，边丽喜怒无常，经常拿她撒气，导致她很多事情都不会和边丽说，但却会告诉边月。姐妹俩经常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也许是念着从小长大的情谊，边月虽然对边丽这个姑姑积怨已久，但对于赵晓晴这个表妹，她还是很上心的。

边月好像就没有过所谓‘青春期’、‘叛逆期’。可能是很小的时候就遭遇了太多不幸，她的心早就青春不起来了；可能是再没人能宠着她、爱着她，生活已经很苦了，她没有叛逆的资本。

但是赵晓晴的‘青春期’却是来势汹汹。其实以前，边月也觉得赵晓晴是有些任性、贪玩、爱胡闹的，可是，当时她觉得可能只是因为年龄小，再加上摊上边丽这么一个妈妈，长大后会好的。所以她对待赵晓晴就多了些耐心，就算是批评她，也是好言相劝、一直讲道理。

谁知道，自打赵晓晴上初中这快两年以来，越来越变本加厉。家里条件本来就不算好，她非但不知道节俭，反而花钱大手大脚，经常编造些莫须有的名头跟边丽要钱，动不动就跟朋友、同学出去吃喝玩乐，假期有时甚至能玩到半夜才偷偷回家。更过分的是，她还早恋。不止一次，偷偷拿店铺里的零钱，去给那个男孩花。边丽又不是傻子，次数多了，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可赵晓晴也是奇怪了，回回挨打，回回不长记性。

边月也觉得她这样下去根本不行。这个年龄段的学生，最是经不起各种诱惑。她也见到过几个，班里很多原本成绩很好的同学，都经不住诱惑，成绩一落千丈，更别提赵晓晴这样一直不省心的了。对她来说成绩好不好都是其次的，关键是不要走了弯路。因此，边月私下里劝过她不知道多少次了，希望她懂事一点，不要学坏，要管好自己，要越来越好。甚至对她发了几次火。可现在看来，她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但是边月又说服不了自己不再管她，只好想着，等她病好点了，再去劝劝她。

两个人吃完晚饭，边月收拾好垃圾，扔到走廊上的公用垃圾桶里。她刚回到病房，就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边月接起电话，问道：“喂，您好？”

“哎，你好，边月同学，我是卢老师啊。”电话那头传来卢新峰的声音。

边月一愣，没想到卢老师会给她打电话，“老师好。”

“边月同学，听班长说你家里有急事需要请假。看你一下午都没回学校，老师打电话来，是想问问，一切都还好吧？你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跟老师说。”

边月觉得有些意外，连忙说：“没事的，老师，您别担心。就是我妹妹高烧入院，家里没有别人看护，我只能......”

卢新峰听出了边月有些不好意思，没等她说完，就开口说道：“好，好，没有什么事情就好。你就先安心照顾你妹妹，老师给你批假。只是，尽量还是不要耽误下周的考试才好。”

边月认真地说：“嗯，我知道的。谢谢您，卢老师。”

“哎，没事，没事，跟老师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老师，老师一定会尽力帮助的。”

“好，谢谢您。”

挂了电话，边月回到病房。护士刚好给晓晴量完体温，38.5度，还是发烧。护士建议她再去找下医生，了解一下情况，看还需不需要开点其他口服药或者换药方。她就去找了值班医生，医生显然也听说了下午的发生的事情，反复告诉她，一定要避免让病人情绪太激动，她这个肺炎，不重视的话，是会落下病根的。

边月回到病房，跟晓晴交代了医嘱，晓晴再三跟她保证，一定会控制好情绪，她才放下心来。

八点多的时候，护士又来给赵晓晴量了一次体温，降了一些，38度，仍然是发烧。边丽打来电话，得知边月还在医院，只嘱咐她好好看着赵晓晴，别让她再和些不三不四的人联系。

电话那头，边丽还在喋喋不休地控诉着赵晓晴的不懂事、不听话，边月觉得这些话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便找了个由头挂断电话。她看赵晓晴已经睡着了，就把折叠的陪护椅搬到病床一侧，打开放好。

边丽今天来时，只给赵晓晴拿了洗漱用品，没带被褥，估计是觉得赵晓晴也住不了几天院，懒得麻烦。边月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过晓晴的外套，躺下来，盖在身上，打算先这样将就一晚。

十点多的时候，病房的门被轻轻打开，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人。那二人轻手轻脚地经过赵晓晴的病床，走到旁边老太太的病床前。边月本就睡得不踏实，听着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也就醒了。

两张病床中间拉着帘子，她看不见两人的长相。病房里实在安静，即使她们刻意压低声音说话，边月也还是能隐约听见，她们是在关切地询问老太太的病情。

“外婆，您好好休息。后天周末，我就来陪您。”

“好，好，有你外公陪着我呢，你快跟妈妈回去休息吧。”

“是啊，这么晚了，澜澜你快领着小暖回家吧，孩子上了一天学，也累了。你们啊，就放心好了，外婆有我照顾着呢，不用天天往医院跑。”

“嗯嗯，爸、妈，那我就先领着小暖回去了，利清临时加班，说明天再来看您。”

“外公外婆再见。”

边月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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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叛逆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