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月落[双向救赎] 第15章 叛逆期

吃完馄饨，宋袁满嘱咐老两口快回房间休息，自己收拾好碗筷，也回到房间。他坐在书桌前，盯着桌子上的全家福照片发呆。

自打记事儿起，宋袁满就和爷爷奶奶生活在现在住的这套小三居，房子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不论是客厅还是房间里，随处可见全家福、和各种合影，这些照片无声地记录着宋袁满的成长，也无声地记录着祖孙三人幸福的生活。只不过这些合影里，有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有宋袁满和表妹，也有林逸舟，甚至家里的其他亲戚，唯独不见宋袁满父母的身影，一张都没有。

他的爷爷宋江河和奶奶徐凤英是土生土长的宜丘人，两人同在宜丘市一所中学——也就是宋袁满的母校立新中学，当了大半辈子的初中老师。二人一心一意教书育人，半生都奉献给了祖国的教育事业，可谓桃李满天下。他们二十一二岁时就在一起，携手走过了大半辈子的风风雨雨，感情好得很，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也毫不过分。

爷爷宋江河为人热心、正直，性格爽朗，不管是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中，他总是一副'老大哥'模样，是周围人公认的'热心肠'。奶奶徐凤英知书达礼，温文尔雅，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如今二人早已退休，退休生活也过得有声有色。

宋袁满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向下滑动着通话记录，今天是他转到新学校的第一天，父母并没有联系他，一个信息也没给他发。之前他出了那样的事，父母也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问候过一句。

他的父母在隔壁清水省的省会城市——绵阳市，经营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公司规模很大，他们一直都非常繁忙。他一出生，父母就把他送回老家，交给爷爷奶奶照顾。

这么多年，除了春节，父母从不回爷爷奶奶家看他。就算春节回来，也只是一家人一起吃顿年夜饭就离开，从没留下过夜一次。因此，每年除夕，宋袁满都是和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表妹在一起守岁，迎新春。即使后来弟弟宋明渊出生，父母也没有把他接到身边一起生活。

自己在他们心中，就是这么的，一点都不重要。他甚至觉得与他们相比，二叔二婶自小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更像是他的父母。

噔噔噔～

手机铃声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是二叔打来的视频，他调整好情绪，接通了。二叔二婶的脸庞出现在屏幕里。

“阿满，还没休息吧？今天怎么样啊？一切都还好吧？”二叔宋利清关切地问。

“二叔二婶，都挺好的，同学们都很好相处，老师也很关心我。”宋袁满笑着说。

“那就好！小满，真的不用婶婶晚上接你放学吗？反正我也要去接暖暖，你们又是一个时间下课。那么晚，你自己回家我们也不放心。”二婶叶颂澜问道。

“没事的婶婶，我和林逸舟结伴儿，有危险他保护我呀，哈哈哈，再说了，学校离家也不远，路上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就放心吧！”宋袁满开玩笑得说。

二人被他逗笑。

“我让暖暖课余时间领你去校园里逛逛，熟悉熟悉环境，她去了没有？”叶颂澜接着问道。

“嗯......去了，去了。”宋袁满发现，自己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少替她打掩护，这丫头肯定光顾着自己玩乐，把交代给她的事都抛到脑后去了。”宋利清笑呵呵地说道。

“妈妈，你看爸爸，又偷偷说我坏话。”贴着面膜，戴着小兔子发箍的宋希暖挤进屏幕里，抱着叶颂澜的胳膊撒娇。

表妹宋希暖只比宋袁满晚出生两个月，自小和他一块儿长大。一直以来，他们两个孩子不管是谁，在学校有什么事情，老师都会联系宋利清和叶颂澜，就是开家长会或者有什么其他活动需要家长参加，也一直是二人作为家长出席。

挂断视频，宋袁满突然有些惆怅。爷爷给他取名'宋袁满'，取父母姓氏，谐音'圆满'，是希望他能够人生圆满，无遗憾。他的人生他一定会好好经营，认真生活，但他的家庭，他和父母真的圆满吗？他不知道。

爷爷奶奶告诉他，每个家庭家人之间的相处模式都不一样，父母只是工作太忙了，并不是不爱他，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会全心全意地爱护他，这就是他们这个家庭的相处模式。他虽然看起来开朗外向，但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爷爷奶奶不喜欢父母回家，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时，一向乐呵呵的爷爷，也没多少笑脸。

他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因此格外懂事，即使父母向来对他不闻不问，即使他也渴望得到父母的关心，哪怕只有一点，从也从不在爷爷奶奶面前抱怨什么。可是，他心里都明白的。他和父母之间，像是始终隔着一层厚厚的铁皮，他们好似是完全隔绝的，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

他一点儿都不了解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父母也一点都不了解他，或者说他们从来都没想过去了解他，当然，他也没有机会去了解他们。在他的认知里，父母和孩子，就算不是亲密无间，也不会就像陌生人一样。不会，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不正常的亲子关系，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宋袁满心中。只要一触及，他就痛不欲生。

屋子里没有开灯，仅桌上一盏小台灯亮着，微弱灯光下，少年孤独的身影显得更加落寞。

......

边月回到家，表妹赵晓晴难得的没有躲在房间里偷懒，她一边帮边丽揉着肩膀，一边叽叽喳喳地在说些什么。

等走近些，边月听见赵晓晴说：“哎呀，求你啦妈妈，给我买一辆吧，我老是赶不上公交车，总是迟到，老师都批评我好几次了。”

“你但凡每天早起一会儿，也不至于天天迟到。”边丽仍然在低头擀饺子皮。

“哎呀，我哪天起得晚了，我明明每天起得都比别的同学早好不好，还不是因为早上要在店里帮忙，才会迟到的。再说了，同学们几乎都有自行车，那我要是没有，我不是就不合群了吗？人家都不带我玩了。”赵晓晴继续说。

“合群？你不好好学习，合得哪门子的群啊？还不是整天就知道和一帮不学好的学生瞎混。又是那个周雨萌教唆你的是不是？不是让你理她远一点儿吗？我说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哎呀！妈妈，您怎么老是这样啊？教育我就教育我，说人家萌萌干什么？我在学校里，她帮了我多少次，您知不知道？干嘛老是这样想她？”

“行了，别跟我在这儿磨叽了，没看我正忙着吗？没空听你废话。说不给买就是不给买，想都不要想！坐公交又方便又安全，人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这个'人家'，当然是指边月。边月上初中时即使迟到再多次，也没有想过要买自行车。一方面是因为学校离家近，也就两站路的距离；另一方面是不想浪费钱——自己攒得钱，边丽是肯定不会给她买的。

边丽瞥见边月走过来了，没好气儿地说道：“没写完作业就快去写，写完就快去睡觉，笨手笨脚的，别在这儿碍我事儿！”

赵晓晴一看妈妈态度坚决，眼看着自己的愿望就要落空了，脱口而出：“哼，就知道你根本一点儿都不为我着想，你一点儿都不心疼我！要是我爸在这儿，我还用受这个罪吗？我爸最心疼我了，他最舍不得我吃苦......”

“赵晓晴！少拿你爸压我！你要找你爸是不是？你要找你爸是不是？你去找啊！啊！你去啊！”边丽一听赵晓晴提起她爸爸，瞬间就像点燃了的炸药包，疯了似的站起来，拿着手里的擀面杖就往女儿身上打。

一边打一边哭：“你爸早不要你了！那个混蛋跟别的女人走了！他不要你了！”

边月见状赶紧伸手去拦，可边丽疯了似的抓住晓晴的胳膊就往她身上打，根本拦不住。

晓晴挨了几下打，边哭边叫喊着往后躲：“别打了！别打了！”她往后走边丽也往后走，仿佛两人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地挥舞着手里的擀面杖。

她干脆背过身，一把抱住晓晴，挡在晓晴身前。那么长一根擀面杖打在身上，况且边丽已经失去理智，用了十足十的劲儿，边月疼得咬牙，闷声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边丽终于发泄完，'砰'的一声，手里的擀面杖掉落在地上，她也随之瘫坐在地上。再没有力气呼喊，只是喃喃自语道：“他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边月拉着已经哭成泪人的赵晓晴，回到楼上房间，留边丽一个人在楼下失魂落魄地坐着。

“嘶！轻点儿。”边月挡得那几十棍子，集中在后背，她的后背连着后腰一片儿，火辣辣得疼。两边的后肩胛骨这会儿已经疼得没知觉了。她疼得出了一脑门儿汗。

赵晓晴看着边月背上、腰上、肩膀上一道道红肿的痕迹、一块块淤青，眼泪又涌了出来：“姐，对不起，都怪我，我要是不提我爸，她也不能发疯。可是明明就是她，是她和别人不清不楚、纠缠不清，我爸才离开我们的......呜呜呜，对不起......”

“好了，别说了，这件事以后再也不许提了。这么多年，你提一次，挨一次打，你是挨打还没挨够吗？还再提？你也疯了吗？”边月有些生气地说。

赵晓晴只一个劲儿地哭，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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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袁满，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