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暗门被陈灾合上,她望向窗纸泛着朦胧的光斑。
还是白日,看来这画中世界与外界之间的时间不同。
陈灾蹑手蹑脚走到窗前,轻微推开一条细缝,透过细缝她看向窗外院中,却不见人影。
“你方才说有人来了,可这院中无人,你怕不是在唬我?”
鹤枫晨还没从方才自己的行为中回过神,听见陈灾所言,当即就急得像烧了屁股的猴子,“陈丫头!我没事骗你做甚!金府这么大,鬼知道他们现在去哪了!总之我刚见到他们时,是往这间屋子对面的方向去的。”
陈灾瞧着鹤枫晨火急火燎上下乱窜像个猴子似的模样扯了下唇角,然后仔细回想这几次来到这金府时记下的轮廓,这间屋子对面是通往金府祠堂的,“祠堂……”
“来的人可是金右铭和花池鱼?”
鹤枫晨细细想了想,这两个人名他没听过,从认识陈灾到现在,他一共也就认识三个人,而陈灾这一行有六人,除去已经死了的霍橼,剩下的应当就是金右铭和花池鱼了。于是,鹤枫晨颔首,“应当是他们。”
陈灾微微皱眉。
看到陈灾的神情,鹤枫晨再度联想到金右铭和花池鱼刚进院中时,金右铭的反应。
僵硬,顺从,毫无人性……宛如一具傀儡。
“他们有问题?”带着怀疑的心思,鹤枫晨问陈灾。
陈灾没说话,只是略微颔首。
过后不久,她才解释道:“我与雪无声去南城角时听见的第三者极有可能就是花池鱼,在有所猜忌之后,我第一时间回到客栈去到她的房间,她却在屋中,并且还在和……金小公子行……男女之事……”陈灾后半句说的吞吞吐吐,是不好意思,更是不理解,为何会有人在全家被害后还有心思做这些。
鹤枫晨听了紧皱眉头,“真是荒唐!这金小公子难不成没有心?”
陈灾摇摇头,“我怎么知道。”随后她不怀好意的笑道:“要不你趴他身上听听?”
鹤枫晨连连否决,“我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院中传来细碎脚步声。脚步声虽然很远,但也足以让陈灾和鹤枫晨精神紧绷!
两人一个趴在窗户透过打开的缝隙往外瞄,一个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瞄,再得见花池鱼和金右铭没有往他们这边来,直接离开后才算松了口气。
陈灾拍了拍胸脯。
当了这么多年的“贼”,今日竟然连连碰壁!
想着想着,陈灾气的瞪了鹤枫晨一眼。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我还晦气的人!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鹤枫晨想着他们都走远了,来的陈灾面前,朝她伸出一只手,“他们走了,我拉你起来,咱们也快些离开吧。”
陈灾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拽,轻松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蹭的灰尘,径自走到门前,将门推开,然后走到门外一跃,跳上房顶。
鹤枫晨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跳上房顶,还是不甘示弱的跟了上去。
陈灾往将军府的方向眺去,那里挂着白幡,满是凄凉。
此时将军府只有一个人在,就是丞武。
自从霍橼死后,他就一直独自给他守棂,其余人都被撵了出去。
“鹤枫晨,今夜你且帮我盯着点这个丞武,我怀疑他们要做下一步动作了。”
鹤枫晨颔首,“好的。”随后他一想不对,“那你呢?!”
话说出口,陈灾早已没了踪迹。
可怜了鹤枫晨孤零零站在屋顶,有苦说不出,有怒无人言。
离开的陈灾一路往客栈的方向赶去。
今夜为何要鹤枫晨去盯着丞武,原因只有一个,只要她回到客栈,行动便受到了限制。
金右铭和花池鱼也在客栈。
回到雪无声的房间门前,陈灾隐约听见姬璃云给雪无声讲她的经历。
陈灾心想:雪无声是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妖怪,璃云前辈讲的再好怕是也勾不起他的兴致吧。
随后陈灾便被打了脸,她听见雪无声开了口,还说了很多,至此气息微弱,听不大清说了些什么。
总之,听姬璃云说的话,大概就是些仙妖之类的。
听也听够了,陈灾推门而入。
“吱嘎——”
客栈的门该修修了。
随着开门的吱嘎声音过后,陈灾走进屋内,引来两人的注视。
“雪无声,璃云前辈,我回来了!”
雪无声面无表情,姬璃云笑面迎她,“陈姑娘可是忙完了?”
陈灾回道:“多谢璃云前辈关心,我的事忙完了。”她瞥一眼雪无声。
呵!冷血的家伙。
“既然忙完了,我便不多留了,雪公子我替你照顾的很好,你瞧,气色都恢复不少呢!”姬璃云笑着除了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陈灾瞧着雪无声的气色,的确好了不少,她咂舌,“妖怪不愧是妖怪,受了这么重的伤,短短一日竟恢复的这么快。”
“阴阳怪气。”雪无声头往旁边一侧,不看陈灾,然后又觉得心里憋得慌,一想到她和鹤枫晨一同出去,更是憋的喘不上来气!他冷着声音问她,“你和他出去做什么了?”
陈灾朝他走过去,坐在姬璃云搬过来的椅子上,“谢都不谢我,我干嘛要告诉你?”
雪无声也是个硬骨头,“不说就算了。”他闭上眼,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置气。
陈灾也不客气,用着与雪无声同样冰冷的语气道:“你放心,不是想办法去掉你身上这四根钉子去了。”
雪无声不言语,看这样子应是在置气。
是夜,天光昏暗。
四下无声,鹤枫晨隐匿在夜色中,注意着将军府内丞武的动向。
他瞧见丞武行事鬼祟,出个门都巴不得将院子探查个彻底,他躲在附近一家的房顶上,有好几次都差点被丞武发现,还好,他身手足够敏捷,迅速猫下身躲开了丞武的视察。
鹤枫晨一直目送丞武出了将军府,往不远处的药铺走去。
“怪不得陈丫头不着急,原来是早就知道了谁心里有鬼。”他紧紧跟上,动作轻缓,每一步只发出丁点声响,都被这夜间冷风盖住了。
药铺距离将军府不是很远,就隔了几家铺子,鹤枫晨在药铺房顶静静等待丞武买完药出来。
根据陈灾先前同他说过的话,这丞武现在必定是去给那犬妖送药。
只是……这施法者已然死去,就算是用尽天灵地宝也难以恢复伤口。
隔了许久,丞武拎着几包药从药铺走了出来。
他四下张望,一个抬头的动作就吓得鹤枫晨紧忙往后一退。
“好险……”他抓住房顶的一片瓦,几个喘息时间过后他再次探出脑袋,丞武此时已经走出老远。
鹤枫晨擦去额角方才吓出的冷汗,又深吸一口气,紧紧跟上。
其时,客栈内。
陈灾站在窗前,透过打开窗户看外头景色,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星星闪啊闪的,一眨眼的功夫一直盯着的那颗就再也找不见了。
她垂眸看向地面,冷风卷起一片落叶带去不远的墙角停下。
“雪无声。”她合上窗,轻声唤雪无声。
雪无声往她那边看去,“有事?”
陈灾扯了下唇角,莞尔一笑,“今夜过去,你的伤便可好了。”
“……”
雪无声不说话了,他抿着唇,幽幽的看着陈灾纤瘦的身影,她站在烛火后,看起来表面揣着热情,内心稍微动摇就会堕入深渊。
“注意……安全……”他斜下眼眸,不知是说了好听的话而羞愧,还是因为,他说出了他内心真正想要对陈灾说的话而羞怯。
陈灾有些意外的睁大了眼睛,她的睫毛纤长,这么一动稍稍颤了颤,“我呸!我安全得很!就算想要对我说关心的话,不如说一句早点回来!”
雪无声听了陈灾的话越发郁闷,这可是他连对自己母亲都鲜少说出的话!她!就这般不懂得珍惜?!
“别回来了。”他的声音沉重,冰冷,又带了些许小孩子置气的语气。
陈灾听后笑开了颜。
“你现在妖力恢复怎么样?”
雪无声不理会,佯装休息。
陈灾也知道自己玩过火了,但是毫无悔改之意,她反倒觉得雪无声生气起来挺有意思的,像个只会在把气撒在肚子里的孩童。
“罢了罢了,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恢复的不怎么样。”陈灾拍了拍手,随即捏了个诀,“天地人和,天圆地方!结界!护!”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都被一层看不见却摸得到的结界所围绕,雪无声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被囚禁了!
没错,是囚禁了。
“这结界足够护你安稳了。”陈灾笑道,然后倏地打开窗户,掠了出去,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切莫操之过急……”这是雪无声留给“空气”最后的话。
丞武走的很慢,大约一炷香都功夫才走到南城角,他一路上左顾右盼,锤了两下脖颈,缓解了些许酸痛。
他走到一间破败不堪的小屋,推开若有若无的房门走了进去,不久后他便空手离开了小屋,手上的药应是送到屋子里了。
这一幕幕皆被鹤枫晨看在眼里,他很轻松的笑了下,准备将这消息告诉陈灾。他刚起身,猛然觉得双腿一软,四肢逐渐无力,眼神迷离,头脑不清。
身后传来阵阵风声,这风像是人为所弄。
鹤枫晨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看清是何人时,眼皮却不争气的合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