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第9章 冲突

李昼眠用手指弹了弹麦克风，广播里响起一阵嗡鸣。

李逵瞪着眼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用嘴型无声地示意他可以开始了。李昼眠撇了撇嘴，清了清喉咙。

“各位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很抱歉在在这么宝贵的大课间浪费大家的时间，我是来自高一A班的李昼眠，今年16岁，现在对于我昨天旷晚修翘课的情况做一次复盘，希望大家好好学习。”

在教室里低头写作业的高岩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教台上的老何脸色铁青地丢了一截粉笔精准砸到他的额头上。高岩连忙低下头，扭头看了看班上的同学，全都在低头假装写作业其实在憋笑。

李逵听到李昼眠这话，一巴掌拍在广播的开关上，怒气冲冲地冲李昼眠说道：”你给我注意点形象，好好说！”

李昼眠比了个OK的手势，双手一振，让手上的稿子弹了弹。李逵重新打开了麦克风的开关，目不转晴地看着李昼眠。

“刚刚卡了啊，重新来一遍，希望大家好好借鉴一下……”李昼眠无视了旁边的目光，语气轻快地继续念道：“关于本次旷课，我本人感到十分有十二分的惭愧，下面我简述一下事件经过……”

班里面已经绷不住笑了，陈竹趴在桌子上笑得眼泪都挤出来几滴。

李昼眠拿着空白的稿子，目不转睛地瞎编着检讨，李逵看他没再瞎搞，脸色缓和了一点。

“……以上就是我的检讨，希望大家引以为戒，遵守校规。”李昼眠字正腔圆地说完最后一个字，抬眼看了李逵一眼。李逵朝他点了点头，挥挥手让他离开。

李昼眠不着痕迹地把白纸折起来放入校裤口袋里，跑出了广播室。

李逵看着他一溜烟就消失不见的背影，不由得失笑的摇摇头。他不是那种古板严厉的老师，虽然平日里当教导主任多多少少要拿出一些威严出来，但对于李昼眠这点无伤大雅的小错和不着正调的行为有很大的宽容。

不知道为什么，李昼眠让他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而那个人两年前让A中全部老师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不过，那也只是曾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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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昼眠出了广播室，拐个弯穿过了链接综合楼和教学楼的走廊，散漫地望着校道上的树挺拔着，垂下的枝桠刚好落在走廊的栏杆上。

李昼眠停了下来，手指轻轻拂过那片叶子，“又到夏天了啊。”他轻声道。沈青玉的虚影从空气中浮现出来，他眯了眯眼，似乎有些被太阳晃了眼。“又是一个夏天啊。”沈青玉感叹了一声，旋即失笑地冲李昼眠摇了摇头：“小孩子装什么深沉，走了，回班。”说罢，他自个儿提着他的长袍走在前面。李昼眠看着他的背影定了定神，也跟了上去，不过并未和他并肩，而是落在他的身后。

盛夏的阳光好似永远这般热烈，永远地照在前行不止的少年身上。

沈青玉突然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李昼眠一眼：“你好像遇上些麻烦。”李昼眠伸了个头，看到了一群人堵在走廊尽头，排在最前头的男生似乎还在和别人谈论着什么。

李昼眠眯了眯眼，朝悠哉游哉的沈青玉撇了撇嘴，神色不变地朝人群走了过去。领头的那个男生看到李昼眠来了朝众人打了个手势，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昼眠的目光越过前面的人，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神色平淡地看着领头的男生。男生和他对视了一会，阴阳怪气地开口道：“长得倒不差，怪不得这么招别人喜欢。”李昼眠皱了皱眉，“你谁？”男生冷笑一声：“新生入学就安安分分地学习，别到处沾花惹草。”李昼眠低头沉思了一下，想着自己开学也算是安安分分没到处去招惹女生，也就是刚入学那段时间天天有女生找他要联系方式，他嫌麻烦就都拒绝了，态度也算平淡。

再三确认自己没有接受某个女生的好感之后，李昼眠略微放了放心，冲那男生点了点头：“麻烦借个道。”男生看到他这平静的样子有些感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被无视，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挡住李昼眠，“小子，听到我说的话没有......”话音未落，李昼眠便拎起他的衣领往旁边一推，把他整个人推到周遭人的身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有麻烦下次别堵楼梯口，影响不好。”落下这句话，李昼眠继续向前走着，人群不自觉给他分开一条路。他扫了一眼人群，“都散了吧，没什么热闹可看的。”

“他妈的，谁敢堵我老大，不想活了是不是。”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响了起来，李昼眠移了移目光，看到了陈竹带着一群男生冲了过来。他有些奇异地看着陈竹，陈竹瞪大了眼看着李昼眠从人群中穿出来。

“老大，我听说你被人堵了，带着我们班的人来救你......”陈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李昼眠点了点头，“没事了，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的，就一个傻逼对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搞定了。”他顿了顿，“麻烦大家了。”他冲陈竹身后的人笑了笑。刚开学不到半个学期，他对班里大多数人都只是认个脸，这次有这么多人来也是让他有些意外。

他回头看了刚刚堵他的那个男生一眼，后者的脸色不太好，似乎刚刚被李昼眠推开让他觉得自己有些丢脸，他面色不善地看着李昼眠一行人，陈竹似乎察觉到什么，和他对视了一眼。

陈竹看着他的脸，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他转头对对李昼眠低头说道：“走吧。”李昼眠点点头，率先迈开步子离开。

领头的男生神色阴暗地看着李昼眠带着众人离开，冷哼了一声。旁边有人冲他说道：“磊哥，这回我们在这小子这丢了场子，要不要我带几个人找回来。”男生似乎有些意动，但又想到了些什么，冷冷说道：“这回可不是我找这小子麻烦，回去告诉天哥这小子很不服他，让天哥去处理，在学校不好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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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李昼眠身边，他理了理他的长袍，神色玩味地看着李昼眠。李昼眠翻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他瞥了沈青玉一眼，“有话直说，别这么看着我。”沈青玉笑道：“没看出来你这么霸气啊，不怕被他们打啊。”李昼眠淡淡地回道：“真正来堵我的就那几个人，旁边都是来凑热闹的，真动起手来李逵还在综合楼那边，赶过来也用不了多久。”李昼眠沉默了一会，“何况，不强硬点以后这种麻烦事越来越多。”沈青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淡淡地消失在空气中。

陈竹凑到李昼眠身边，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李昼眠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觉察到他神情有些不对。“有什么事吗？”李昼眠随意地向陈竹说道，陈竹有些凝重地对李昼眠说道：“老大，刚刚领头的那个男的我好像有点印象。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李昼眠饶有兴趣地问道：“说说看?”陈竹说道：“那人跟我一个初中的，叫周磊。初中他就不学无术成天和校外的人厮混，他还好，麻烦的是他还认了个大哥叫郑天。”李昼眠忽然插了句嘴，“地头蛇？”陈竹点了点头，“也算，我记得郑天好像靠钱进了A中，现在应该在高三，周磊在高二。”李昼眠淡淡地说道：“没事，在学校他们对我干不了什么。”陈竹犹豫了一下，“郑天有个哥哥郑迹，前几年杀了人，靠着未成年人保护法判了十年，出来后在我们那片收保护费，我怕到时候老大你在校外出现什么麻烦。”

李昼眠沉吟了一会，拍了拍陈竹的肩膀，“没事，这件事你就吧操心了，谢了啊。”陈竹点点头：“到时候有事打电话。”李昼眠也点点头，“要上课了，这件事回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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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玉百般无聊地看着李昼眠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他坐在虚空中托着腮看了一会白纸上错综复杂的几何图形和数学符号，发现自己看不懂之后又把目光移到李昼眠脸上。

李昼眠做题的时候很投入，虽然高一刚入学的知识对他来说不难，但他还是认真地一笔一笔地写下每个解题步骤，最后在答案后面轻轻用铅笔打一个点。沈青玉顺着他沉静的眸子往下，滑过他柔和的侧脸线条，又回到他挺拔的鼻梁上。

李昼眠扭头看了沈青玉一眼，对视着他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小声地说道：“干嘛盯着我看。”沈青玉勾了勾唇角，“倒是长大了不少。”李昼眠瞥了他一眼，在草稿本上写到：说的你好像见我我小时候一样。”沈青玉笑吟吟地看着他，并未回答，“你们学校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收那些不三不四的学生。”李昼眠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周磊和郑天。李昼眠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作业上面，漫不经心地在草稿纸上写到：哪个学校都有这种靠钱靠关系进的学生，就跟你们那个时候父亲当大官给儿子铺平仕途，儿子刚进朝廷一路绿灯，结果啥都不懂，只能靠着父亲的门面在京城耍耍威风，纨绔子弟。沈青玉看着他写下的一行话挑了挑眉，李昼眠忽然轻笑一声，落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有些引人注目。他避开同学的目光，微不可闻地低声道,

“差点忘了，我眼前就有一位最大的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