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下台回到休息室,发现宋云音和洛清歌还没走。
“就在这儿凑合吃吧。”洛清歌招呼他俩坐过来,抬手指了指窗外,“天都黑了。”
夏清堂挨着洛清歌坐下:“楼下饭店今天不是歇业吗,蔡大厨不是回去带他女儿看病了?”
“点外卖呗。”宋云音点开外卖平台,“师父还把关门的钥匙留给我了,今儿个咱熬通宵都行。”
他们以前真干过这事儿,在休息室熬通宵。当时还是柏清竹带的头,大师哥难得不正经一次,带着十来个师弟在休息室打扑克。一桌人打唬牌,吼得一个赛一个的大声,那会儿夏清堂有点感冒,第二天早上嗓子已经完全哑了。幸好他当天不用上台,不然师父肯定狠狠罚他。
“你明天有课吗?”夏清堂扭头问沈云墨。
沈云墨摇头:“没有。再过几天就开学了,培训机构放假,让我们回家释放压力。”
“那正好,今晚上哥哥们带你释放释放压力。”夏清堂一边翻看通讯录一边使唤宋云音,“我把云深云浅叫过来,还有小胖他们。云音你要是点外卖的话给我点一份海鲜炒饭就行,再加一杯酸梅汤。”
“得嘞。”宋云音老实照办,自己和洛清歌一人点了一份盖饭之后,又把手机递给沈云墨,“墨儿,吃什么随便点啊,别客气。”
“确定今晚不回去了啊?”洛清歌也开始挨着拨号,“就是不知道柏师哥出不出得来,嫂子最近管他管得严。”
“川儿和秋秋是跟云欢云哲他们吃饭去了吧?”宋云音点好外卖,把手机放在一边,“这四个里头打一个人的电话就行。”
“还有谁?”沈云墨辈分小,不好意思打电话叫师哥们,只能帮着清点人数,“迟子哥和澜哥好像在师父家里,师父给他们讲活儿来着。”
“那先不管他们,待会儿又让师傅知道了。”夏清堂刚给张家双胞胎通了信,正准备偷偷给任清迟递点暗号。
洛清歌没叫得动柏清竹,火速切换了目标:“嫂子的表哥回来了,他们这会儿聚餐呢。清竹哥说他这会儿先不喝酒,后半夜过来,嫂子那边好像没什么意见。”
“胖子不接电话,估计这会儿洗澡呢。”夏清堂又拨通了祝云欢的电话,那边很迅速接起来。
“喂,清堂,怎么了?”祝云欢好像开的免提,背景音很嘈杂。
夏清堂直奔主题:“你那边四个人吃了饭有空吗,咱今晚楼里通宵呗。”
“我这边……可不止四个人啊。月月哥和泷哥也在呢,还有清阳哥他们。”那头的人半晌没有大动静,像是和周围人说话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刚问过了,都能来,待会儿我们一块儿过来。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过来路上买两副扑克吧。”夏清堂话音刚落,这边宋云音又嚷嚷:“欢儿我要吃油炸!”
“知道了。那就先这样吧,我吃饭呢。”
总算是叫齐了人,休息室这四位放下电话就开始布置场地。抬了几根大堂的板凳,翻出上次通宵用的瑜伽垫铺好,再往垫子上丢几个抱枕,就算是待会儿的娱乐场所了。
清云楼这帮人聚在一起是真的闹腾。一副扑克牌,一晚上能玩出花来。他们打唬牌还是老样子,以至于最后一个到的柏清竹在门口听着里头动静都不由得吓一跳。
“一对四!”
“跟了!一个四!”
“三个四!”
“月月哥你开他!他绝对没有三个四!”
“但是我有啊。两个四。”
“宋云音你要是不开他我就开你!”
“等会儿嘛!一个四!”
“开!”
宋云音不情不愿把所有牌都收回去,整理了好半天:“我去,这么一大堆就两个真四,你们怎么那么不老实!”
“柏大师哥好。”最先发现柏清竹站在门口的是沈云墨。
柏清竹在陈清楠身边坐下:“怎么带坏人家小孩儿打牌啊。”
“师哥,那会儿您带我打牌的时候。我可还没他大呢。”夏清堂拍着桌子甩出一张牌。“跟一对九。”
“柏师哥,这儿有炸串。”宋云音指着桌上那一堆竹签子,手里一大把牌险些抓不住,“谁是夏儿的下家啊,开他!我不信他有一对!”
“别吵吵,我有我的节奏!”陈清楠甩出去三张牌,“三个九!”
牌的数量一加,后头的贺清寒反而不敢造次,只得硬跟:“一对九!”
“开!”余清阳不惯着他,直接一手把牌翻开,“拿回去!”
柏清竹看他们这幅架势哭笑不得:“你们明天有活的那几个,动静小点,别明天一副鸭公嗓上台。”
劝肯定是劝不住的,这局打完,一群人拉着柏清竹又来,玩腻了又换抽王八。期间许云川还给他暗恋的女孩发了几回消息,一众师兄弟们又声势浩大地起哄。
“咱这样,咱加个真心话大冒险地环节好不好?”任清迟又赢下一局,洗牌的时候嘚瑟的很,“输的就真心话大冒险选一个,赢的问问题,行吗?”
何云商明天休息,喝了点小酒,这会儿有点上头:“来呗,大冒险的给师父打电话怎么样?”
“信不信师父挂了电话就来打你。”顾清泷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下。
江清月在一边低低地笑:“好啦,迟子哥发牌吧。”
这一句战况焦灼,准确来说是最后一名争夺激烈。场上就剩下沈云墨和张云浅你来我往,其他人在一边笑着看戏。
“赢啦!”张云浅最后一张牌往下放,“一个皮蛋!”
张云深和他击了个掌。
“哟,小师弟输了?”赢了的王清澜在一边幸灾乐祸,“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愿赌服输,但是……”沈云墨交了牌,还有些犹豫,“大冒险真的要给师父打电话吗?”
其他人都笑了,宋云音嗓子已经开始遭罪,这会儿说话吃力,但还是喊:“这得听你澜哥安排了啊,胖子说的不做数!”
“那我选真心话吧。”沈云墨也不是玩不起的人,但心里终究还是怕师父的。
王清澜思考片刻,忽而双手一拍:“这样吧,第一局,师哥也不为难你。你进楼这么久了,就说说最喜欢哪个师哥吧。”
“还要说原因啊。”任清迟也在一边煽风点火。
江清月靠在顾清泷身上闭目养神,这会儿也起来看热闹了:“清澜,你这是送命题啊。”
想起那天在台上,沈云墨说想和宋云音搭档,夏清堂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不会亲搭档比不上科内大师哥吧?
那宋云音辈分还比他小呢。
这种情况下,说柏清竹肯定是最妥当的,大师哥嘛,哪个师弟不喜欢。
但沈云墨要是真说了柏清竹……
不行,他夏清堂心里还是不好过。
有一种辛辛苦苦养出个白眼狼的感觉。
十九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沈云墨,他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低下了头:“师哥们对我都很好,我都喜欢。”
“端水可不行啊。”段云轻好不容易有师弟可以欺负,没准备放过他,“说一个吧,师哥们又不会因为这个争风吃醋。”
众人纷纷附和。
“我说的是真的,来的这些天,师哥们都很照顾我,包容我,每一位师哥都像是我的家人一样。”说完,沈云墨纠正道,“甚至比家人对我还要好。”
没想到自己地位在这位小师弟心里这么高,在场各位都是一愣。
“如果真的要说最喜欢的师哥……”沈云墨仔细想了想,最后目光落在了强装镇定的夏清堂身上,“那还得是清堂师哥。”
听到沈云墨这句话,夏清堂心中大石落地,嘴角不自觉就扬起来了。
“啧啧啧,不愧是亲搭档啊。”柏清竹拍了拍夏清堂的肩膀,“听着没,你可不能让人家云墨错付了啊。”
“怎么说得我和负心汉似的?”夏清堂往自己杯子里倒了点鸡尾酒,冲着沈云墨举起来,“放心啊,师哥会对你负责的。”
沈云墨被他这幅没羞没燥的样子逗笑了:“您甭打趣我了,下一轮吧。”
一群人闹到凌晨四点过,中途魏云秋接了给朋友圈最近一个发帖的人打电话的大冒险,挨了电话那头深夜时间emo的好兄弟的一阵痛骂。余清阳给他搭档贺清寒的大冒险倒是轻松,摸黑下楼去饭厅冰柜里拿个西瓜上来。但是呢贺清寒怕鬼,胆子小得很,一路走一路吱哇乱叫,最后还是边和余清阳打着电话边去拿的。柏清竹的大冒险是给他老婆发消息说“我爱你”,一群人等着嫂子被铃声吵醒然后痛斥柏清竹,结果等了半天只等到嫂子那边回过来的一句“嗯,我也爱你,快休息啦”。又吃了一波狗粮。
“我困了,申请先睡会儿。”最先撑不住的是段云轻,他半眯着眼靠在沙发上,“明天我和胖哥还有活呢。”
柏清竹从休息室的储物柜里拿出一包茶包,倒上热水:“把这个喝了先,不然明天起来嗓子绝对疼。还有月月,你也喝一杯,嗓子再好也遭不住这么造的。”
“好,谢谢师哥。”江清月揉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伸着懒腰去够自己的杯子,“我自己来,您歇着。”
其他众人也都有些困了,商量着打最后一轮,然后就在这儿眯一会儿。
于是乎,早上八点搞突然袭击的万君檐一进休息室就看见沙发上和地上四仰八叉躺着的二十个人。
“嚯,一个二个在这儿表演诈尸呢。”万君檐就近给了洛清歌一巴掌,呼在他背上,“又糟蹋我的楼呢。”
“没有师父。”洛清歌被他呼醒了,坐起来还有点发懵,“我们今儿个来得早。”
万君檐白了他一眼,被气笑了:“多早啊?这怕是昨天就来了。”
洛清歌轻咳一声,没再搭话。
“你俩怎么也跟着他们闹啊?”万君檐叫醒了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夏清堂和沈云墨,“起来啦,赶紧,有活儿呢。”
“师父。”夏清堂迷迷瞪瞪地睁开眼,顺带伸手把沈云墨捞起来,“您记错啦。我俩昨天轮值,今天休息。”
沈云墨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点点头。
万君檐恨不得一盆冷水泼俩人脸上让他们清醒过来:“总归是有别的事嘛,不然我来干嘛来了。”
“您说。”夏清堂转了转肩膀,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万君檐清了清嗓子:“今天地方媒体记者要过来采访,重点针对你俩,好好准备吧。”
“媒体记者?”夏清堂听到这词彻底清醒了,刚要弹起来就被万君檐按下去。
“行了,赶紧回家去整理一下形象吧。就这么上镜像什么话。”万君檐又一一叫醒其他人,赶鸭子似的。
“干活了!不干活的回家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啊。”
“师父,我家有点远,先在这边待会儿。”何云商瘫在地上不肯起,随意嚷嚷一句。
万君檐已经走到休息室门口准备撤了,这会儿又回过头叫他:“家里远就先上我那去,在这里头横七竖八躺着像话吗?”
采访是上午十点准时开始,夏清堂给沈云墨打了个车送他回家,自己跟着师父回去洗漱,顺便换了身衣服。
“清堂,你那衣服不是昨天才换过吗?”看他从浴室拿着衣服出来,宋云音没忍住问。
夏清堂把换下来的衣服丢在脏衣篓里:“昨天屋里一股烧烤味,衣服上也是,闻着不舒服。”
他俩都是打小住在师父家里的,所以万君檐搬家之后也跟着过来了——没别的地儿可去。他们又没有师娘,一屋子大老爷们儿倒也没什么所谓。俩人从小认识,万君檐干脆打发他俩住一间房,腾出房间给那些个时不时回来住两天的徒弟们。
“唉,洛师哥过几天就要搬出去住了。”宋云音低着头念叨,“什么时候咱俩才能搬出去啊,攒够钱,在清云楼附近买一套自己的房子,多好。”
夏清堂闻言,低头叹了口气:“咱俩再过三年把手里所有钱凑一块儿都不够买一套小屋子的。”
“哎。”宋云音也只能叹气,不由得感叹,“还是师父好啊,让我们蹭吃蹭喝这么些年都不带撵我们走的。”
“你告诉清堂,再不下来我就真撵他走啦!”万君檐听着俩人在二楼房间闲聊,笑着催促,”人家云墨都到咯!”
“马上下来了!”
这次来采访的记者没大张旗鼓地进来,万君檐嫌小剧场外头和休息室闹腾,索性将采访安排在了楼里的书房。夏清堂进去的时候,沈云墨已经坐在记者对面椅子上等着他了。
“夏老师,您坐。”女记者招呼他,给他递上一瓶水,“您二位要是准备好了,随时告诉我。”
夏清堂看了看沈云墨,挑了挑眉:“云墨老师,准备好了吗?”
“您好好说话成吗。”沈云墨当着镜头,忍住了把他怼回去的冲动,“我随时可以开始。”
“那行。”夏清堂对着记者点点头,“开始吧。”
“好的。”记者翻开了手里的本子,“那第一个问题,请问一下沈老师,刚刚进楼和师兄弟们相处还习惯吗?融入得怎么样了?”
沈云墨不假思索回答:“习惯啊,各位师哥都愿意接纳我,对我很好,昨天还带着我玩呢。”
夏清堂低头轻声笑。
“那您对于第一次上台就取得了比师哥们都要高的热度有什么看法呢?”
“我并不认为我取得了比师哥们高的热度。”这个问题沈云墨思考了一小会儿,面色不太好看,“您这个问题本身不太妥当。我们说相声的,热度是靠座儿们撑起来的。台底下观众坐满了,那就是热度,把座儿全逗乐了,那才是热度高。所以啊,师哥们的热度都比我高,包袱也比我的好,我还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在这方面和他们相提并论。”
记者看沈云墨表情不对,又把矛头对准了夏清堂:“那夏老师怎么看?”
“我认为,用网络上的热度来评价一位相声演员,是非常荒唐的。”夏清堂见她一来就对着沈云墨问这些问题,也没跟她客气,“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角儿的本事,全看台上。评价一名相声演员的标准应当是舞台上的基本功,节奏,包袱,以及台下的修养。我们的那些所谓热度,全是建立在清云楼和相声的基础上获得的。如果没有之前师哥们的付出,前辈们的摸索,我们都不可能走到这一步。所以,我们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而已。”
记者原本想着这俩搭档年纪小,心气旺,稍微往别的方向引导一下,他们应当会顺着说下去,却没有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尴尬。她又清了清嗓子:那二位老师搭档磨合得怎么样了?”
“还挺有默契吧。”夏清堂和沈云墨对视一眼,率先开口,“毕竟刚才对于那个问题的看法已经一致了,说明我们三观差不多,能处。”
“老祖宗立的规矩嘛,得守着,不能忘了初心嘛。”沈云墨自然地接道,装作没看见记者窘迫的样子,“磨合得当然不错啦,清堂师哥平时照顾我,师父忙的时候也会带着我练基本功,久而久之就有默契了嘛。”
“那对彼此有没有不满的地方呢?”
夏清堂现在就觉得这记者脑子有坑,问的问题一点水准没有,纯粹挑事儿来的。地方台果然不靠谱。
“当然没有。”沈云墨也发现这个记者有失水准了,但还是温温和和地回答,“就是对自己有些不满,上台有时候还不够成熟,不能够抛几个实实在在包袱。”
“我有啊。”
闻言,记者眼睛都亮了,直勾勾盯着夏清堂:“您说。”
夏清堂看了旁边的沈云墨一眼,对着镜头一顿输出:“我这师弟啊,就是胆子太小了,遇上一些家里的长辈啊,还有别人问的莫名其妙的刁钻问题,不好回答,也不敢回怼过去,还得靠师哥们和师父帮他出气。”
“记者小姐,不知道您平时遇上这种亲戚,怎么对付的啊?我们哥俩也学着点。”
记者小姐脸色更难看了。
“最后一个问题了啊。”她强装镇定,“听说二位老师搭档是师父指定的,如果现在让您二位在楼里重新选择一位搭档,会选哪位师兄弟呢?”
二人闻言都是闷声低笑。
“楼里厉害的师兄弟很多,选不过来。”夏清堂率先开口,也不墨迹,“但是能给我捧哏的,还是他合适。”
这一篇有点长,可能当两篇发啦,我休息休息
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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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特别访谈